「為什麼不能說?你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的。」他自己沒發覺暗中他已經把小雨的事當成自己的責任了。
「不能就不能嘛!」她跺腳。
「好吧!」段驍讓步,「你既然想去大理我就陪你去!」
「不行!」她拒絕得迅速確實。
「為什麼?」他痛恨這三個字。
「沒有理由。」她斬釘截鐵。
段驍喃喃詛咒一聲,自己沒遇上小雨之前的生活原本是在天堂,沒想到她出現沒幾天時間,就把他給打下了地獄。
現在更好了,在她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亂,讓他逐漸習慣她的存在時,她又要拍拍屁股走掉,可惡!
「沒有理由休想我會放你走!」
「惡棍!你以為你是誰。小雨我愛來就來愛去就去,你管不著!」這個人的腦袋顯然塞的全是石頭,硬梆梆的一塌糊塗。
「無所謂,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她愈是不肯吐實,他愈有興趣。
這男人到底有沒有聽懂啊?
「理由!」他失去最後的耐性,「最起碼的理由。」直接丟給小雨一個比生氣還令人頭皮發麻的眼色。
「我可以不告訴你偷偷跑掉的。」
「你敢!」他的臉色難看到幾近鐵青。
少根筋的小雨終於正視到他那無比可怕的表情和口氣,蹬蹬地倒退了一步。
「說就說嘛,你何必使那種臉色給人看!」她一雙溜呀溜的大眼睛裡蒙上一絲莫可奈何,「我不能讓歡姊姊嫁給皇太子。」
她說什麼也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她必須回大理把這一切事情澄清,她不能讓木清歡把一生的幸福賭在她身上。
「那位木姑娘是平倫公主?」段驍大吃一驚。
那如春水般溫柔的姑娘竟是……
「哎呀!你別亂猜,歡姊姊是我父王的選侍,她才不是什麼平倫公主呢!」
段驍瞇緊眼睛,露出威脅。
「小雨,這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要你一件一件說清楚!」
小雨雙肩一垮,小臉頓時皺成一團。
「這很複雜,很難講耶。」
剪不斷,理還亂的教她從何說起?
「從頭說起。」他有的是時間。
「其實,該嫁給那個皇太子的人應該是我,但是要認真追究起來,也不是我……」小雨不知怎地,鼻頭酸溜溜,委屈的直想哭。
儘管小雨說的語無倫次,毫無重點,段驍卻迅速的認清了一件事實,小雨的身份並不如他原先想像的單純,更要緊的是,她和他之間的糾葛不會這麼簡單結束的。
段驍溫柔的牽起小雨的手把她安置在人家的滴水簷下,又給她買了一杯解渴的青草茶,這才催促她說下去。
小雨慢慢地原本托出她為什麼會來到大理國的一切,連木清歡願意代她進宮,而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糟到這步田地的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
段驍沉默了許久。
心生的搖擺不定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後,他執起小雨的雙手,真摯而誠懇的低語:「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你千里迢迢來到大理要嫁的那個人呢?」
他為什麼那麼容易就承認了彼此的關係,他曾經還為了這件事而不惜逃婚,現在,他不禁懷疑自己那逃婚「避禍」的行為有沒有意義可言了。
小雨只覺得心頭一窒,彈簧似的繃起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擠出聲音來。
「你是我的——,呃,不對,不對!你為什麼在這裡?」那和木清歡成親的皇太子又是誰?
哦——這亂七八糟的事搞得她頭疼欲裂,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可惜她的腿不夠長,要不然她絕不會吝嗇踢他一腳,給他一點教訓,全是他的錯,語不驚人死不休!哦!她的頭!
「你老實招來,為什麼你在這裡?難不成——」
「沒錯!」段驍坦白的點頭,「我和你一樣,因為不同意這件政治婚姻而離家。」
小雨驚呼,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敢逃家,你把我小雨當成了什麼?」顯然段驍的直言不諱傷了她小小的心靈。小雨可沒想到自己和人家根本是半斤八兩呢!
任誰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竟在成婚前夕離家逃走,那種刺激之深……唉!
面對一個指著他鼻子大聲說話又跳腳的小女孩,段驍有些心慌,好像這一切全是他的錯似的。
「這樣吧!今日以前的事就當咱們扯平,我們從頭開始好嗎?」他委曲求全的把過錯全攬到他身上。
「不行!」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就憑他一張嘴,說沒事就沒事的!門都沒有。「全是你的錯,誰教你逃家的?你教我的歡姊姊怎麼辦?」
她擔心的竟然是木清歡,段驍不知道該哭或該笑,他喃喃低語:「我所見過的女人當中,就數你最難纏。」
小雨眼中瀰漫著一層霧氣,威脅著將衝出眼眶。
不錯,在他眼中她當然是屬於「難纏級」的,要不然他幹嘛聞之色變,巴不得離她愈遠愈好的逃家,根本沒有考慮她的立場。
「我又沒有欺負你,不要哭!」段驍揉著額頭,粗魯的低吼。
她的淚讓他心煩意亂,心火直冒!
「要你管!你這大暴君!」她使勁推捶他高大的身軀,「我平常沒這麼好哭的,都是你害我丟人的!」
段驍長歎了一口氣。
他用手輕輕摩娑她光潔如絮的發,任她如雨點似的捶打他的胸膛。
「一下惡棍,一下暴君,我給你的印象真是壞得不能再壞了。」他搖頭,笑容中帶著微微的無奈。
「你本來就是。」
「這麼說來你就是我的愛妃了。」有她這樣的妻子似乎也不是件太壞的事。
小雨不自覺的停下拳勢。
「不是。」
「小雨——」他想去握她的手,眼底的著迷更深了。
小雨把雙手藏在裙後,雖然分不清的感覺又開始找她麻煩,她還是沒好氣的,「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也不是我的丈夫,所謂丈夫是一丈之內才是夫,其餘的時候都不是,你少一廂情願!」
這會兒換咱們小雨公主「拿喬」,一雪被「拋棄」之恥了。
「一丈之內謂之夫」,這是什麼歪論?真有趣。
笑意從段驍的心底泛起。
小雨比手畫腳,說到激動處卻見他驀然一笑,老天!他不笑則已,一笑還真是迷人。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沉迷她笑容的時候,她努力甩甩頭,差一滴滴她又忘了自己是誰了。
他眼底的笑意變深了,「既然『一丈之內才是夫』,我看我只好不分日夜,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說可好啊?」
這人還真能扭曲她的話。
不分日夜、寸步不離?聽起來好像不是普通的恐怖。
「你故意歪曲我的話,賴皮。」
「你明明這麼說的。」他叫屈。
奇怪!這男人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要她的人是他,現在說要死纏爛打的人也是他,他究竟打什麼主意?
段驍一瞬不瞬的注意她臉上細緻的表情,他娓娓低語:「我逃婚,並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我抗拒的是父母作主的婚姻,我不想把婚姻和政治混為一談,你懂嗎?這些全和你的人無關的。」
小雨明理的點點頭,算釋同意他的解釋。
「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是要回大理皇宮去。」
歉意和憐惜一齊浮上了他的眼瞳,他溫言軟語:「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也要回去?」她豎起兩彎月眉兒,喜不自勝的說道。
「騙人的是烏龜!」
原來說服她這麼容易。先前他還抱著「愚公移山」的「段驍移妻」精神來想長期抗戰哩。
段驍體會到小雨那純潔如白紙的柔軟心腸,一股柔情湧起,更是茂盛堅強起來。
小雨噗哧一笑,所有的芥蒂和不滿終於完全從小雨的心底消除了。
※※※
透過馬車的窗簾,小雨遠遠就看見大理城南門,一條大街橫貫其中,城門上有壯觀的鼓樓,大街上青石平鋪和深街幽巷清一色的青瓦屋頂相輝映,市肆繁華,每家每戶各種紅花綠草伸出牆外,花香花海瀰漫全城,香飄十餘里。
清澈的泉水從蒼山流進城裡,穿街繞巷,經過一家家門前,叮咚水聲不絕於耳。
大路盡頭,聳立著金碧輝煌的王宮,黃瓦琉璃,在太陽的照射下,令人眩目。
行過牌坊,小雨被慎重的接進皇宮。
一層層三宮六院,雖不及汴京皇殿的富麗堂皇,但宅大庭深,雕樑畫棟不說,更多添了邊地民族特色和不凡的氣派。
段正棣早就接到報告,端坐以暇的在清平宮等著段驍。
「終於想到該回家了。」他打量著正到處瀏覽的小雨,話卻是向著段驍說的。
他見小雨秀麗無匹的容貌,暗暗喝采。
高皇后也有同感,雍容的臉上也露出讚賞的笑容來。
「孩子回來就好了,何必說話酸溜溜的。」
「這孩子全教你給寵壞了。」段正棣的夫權受到挑戰,忍不住把責任推往皇后身上。
「孩子們全在這兒,你可別胡說八道讓人笑話了!」皇后三言兩語擺平了他。她轉向小雨。「孩子,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