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等,沒有她預計的結果。
無初平鋪直敘、沒有夾雜任何情緒地說:「金玉良言,我會謹記在心的。」
她從未妄圖自己能當鳳凰。
「我們走吧!」她對小乞兒笑得溫柔,語落,隨即牽著小乞兒挺直背脊走了。
留下嘴角抽搐的采寧,以及一群錯愕的民眾。
回小屋的路上,小乞兒若有所思地看了無初一眼,又看看無初牽著他的手。
她很緊張吧……
☆ ☆ ☆
「姑爺同我家小姐在府第裡對弈聊天,簡直是一對恩愛眷侶。」
采寧的話在無初的腦海盤旋不去。她牽著小乞兒邁進小屋。
「無初,你到哪兒去了?客棧裡不見你,我來這裡等你好一會兒了。」無初方踏入小屋,夜凜立即偎過去撒嬌。
無初目光閃爍,「有事耽擱了。」
「什麼事?!」他的笑臉晃到無初面前。
「不是什麼大事。」無初黯下眸子。
「對我來說,你的事都是大事。」
他的甜言蜜語著實揪了一下她的心,他知不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呀?
避開他灼熱的眸光,她吩咐下去,「雙雪,請你拿些食物過來好嗎?黃,麻煩你燒些熱水。」
雙雪和黃同時應了聲好,各自忙去了。她帶小乞兒找了個地方席地坐下。
小屋十分簡陋,一方是僅以木片組拼成的床鋪,上面是疊得整齊的棉被,老舊但十分乾淨,另一方有幾個極粗簡的櫃子,以及一張修補過的四方矮桌。
「小豬姐姐,他是誰?」童飛鳳轉動靈活的眼珠,好奇的問道。
「他以後就跟我們住了,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他跟我們一樣嗎?」她指的是孤兒的身份。
「嗯,你們要當他是一家人喔!」
三個人點頭,無初心安地一笑,不小心對上夜凜探查的視線,故作無事地閃躲。
「嗨,我叫飛鳳,她是柳柳,而他是飛龍,跟我長得很像是不是?那也沒辦法,誰要我倒霉透頂跟他是雙胞胎?」她水漾的眸子流露了友情,一一為小乞兒介紹。
「我才倒霉呢,可能上輩子做了什麼大壞事,才會跟你是兄妹。」
「臭飛龍這回我不跟你吵,哼!」白了飛龍一眼之後,從鼻孔哼出聲音扭開頭,飛鳳心形的小臉面對小乞兒時露出甜甜的笑,「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兒不發一語,只是緊緊抓著無初的手。
他的不安傳遞到無初的掌心,「別怕,他們都是我的家人。」無初輕聲安撫。
「我也是,她是娘,我是爹。」夜凜擠到小乞兒跟前半蹲下來,比比無初又比比自己,一雙眼緊盯著無初。
只見無初目光閃爍沒有說話,無初真的怪怪的,從一入門都沒拿正眼瞧過他。
「小豬姐姐他怎麼都不說話?」飛鳳小小的身子往夜凜面前卡位。
「這……」無初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啞兒嗎?怕問得直接傷到他的自尊心。
「他是被你給嚇到,你太醜了。」飛龍也挪向前,將夜凜擠出圈子外。
「我醜,那你也一樣醜,別忘了,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呃……」他無言以對。
「嘿嘿,你再笑呀,笑不出來喔,罵人罵到自己,笨!」飛鳳首次佔上風,自得意滿地抬高下顎。
在他們倆鬥嘴時,無初非常溫柔地開口問道:「你會不會說話?」
小乞兒點了點頭。
「那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是棄嬰?還是孤兒?他一個人是怎麼生活過來的?她難以想像。「我幫你取個名字好不好?」眨了眨眼,待因疼惜染上的水霧褪去,無初啞著聲音開口,「就叫無傷好不好?」
她希望往後他在心靈以及肉體上都沒有傷害,平平安安。
「小初姐,吃的在這。」雙雪拿了些乾糧過來。
無初騰出雙手要接過,小乞兒卻緊握不放。先以左手拿過一個饅頭。「來上這給你吃。」
他才放開無初的手,抓住食物狼吞虎嚥起來,因為吃得太急噎著了,小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來,這兒有水,喝點順順氣。」無初遞上水,並為他順背。
待小乞兒饜足,夜凜把他丟給黃,讓他為小乞兒清洗,便拉著無初出去,動作一氣呵成,不讓無初有反抗的餘地。
第八章
蟬鳴鳥啼,清悅動聽;徐風煦日,慵懶風情。不過處於如此清閒的好風景之中,兩人皆無心去體驗享受,因為……
「少爺有事要說?」退開兩步的距離,無初垂目恭敬的問,口氣平淡有禮。
「無初,你在鬧脾氣。」他一刀切入主題。
無初的眼越過夜凜投向遠方,眼神空洞。「沒有。」
非常不喜歡無初那迷離的神情,他往前進了一步,不讓無初退縮。「那為什麼不看著我?」
她緩緩地拉回目光,眼神不閃地睇著他,從唇瓣吐出,「少爺你多心了。」
「你有,你騙不了我的。」夜凜一把捉住她牢牢鎖在懷裡。「告訴我,怎麼了?你在隱瞞。你最會把心事悶在心裡,嘴巴又鎖得死緊,憋個十年、八年也不成問題,就像你隱瞞自己女兒身一樣,如果你不說,那我不放手。」他像個孩子似的嘟嚷。
無初黯淡地垂下眼睫,睜開眼時她已經換了張表情。
心中有了決定。
既是已定的事實,與其片刻不得安寧的鑽牛角尖,倒不如開開心心地過僅存的日子,即使他們分開以後……所有的回憶也將是溫柔美麗的。
她要儲存回憶,美好的回憶。
「少爺,無初沒有心事,放開無初好不好?」而她也當他是孩子般哄著,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不說,我不放。」他執拗的說。
無初垂下肩膀,任他抱著不發一語,僵持許久。
「咦,無初,你怎麼不說話?」他忍不住地問。
「我說的話人家不信,我還說什麼?倒不如省些口水。我討厭別人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我也不跟不相信我的人說話。」
拉開距離,夜凜目光如炬,細細審視她的表情,看得她幾乎要心虛了,她忍住別開臉的衝動。
這是場煎熬的耐力賽,一扭開即是說明她心裡有鬼。
最後,夜凜捧起無初的小臉,屈服地說:「好,我信,因為我受不了你不跟我說話。」唉!要嘴如蚌緊的無初迸出話,難呀!只好他退一步鴃I
笑容慢慢地漾上無初的眉梢,原來撒嬌是如此過癮,耍耍嬌還有人疼,但也要臉皮夠厚才耍得來,難怪少爺常來這一套。
「不過,今日下午你只屬於我。」她讓那群小鬼頭佔據太多時間了。
她微微一怔,為他口吻裡的醋意。
「好。」她笑了,笑得燦爛無比。「那少爺想做什麼呢?」
「無初,你帶著甜美的笑容問我想做什麼,害得我的心漏跳好幾拍呢!想做什麼?當然是做我們兩人才能做的事。」他拋了個曖昧的眼神。
「不正經。」無初嬌斥。
「你思想邪惡喔!兩人才能做的事可多著呢,例如對弈、比武啊,你想到哪兒去了?」
「少爺!」無初羞惱。
「有。」他露出狐狸似的笑,忽然傾身上前吮吻她那圓潤的耳垂,珠形的耳垂染上紅暈,彷彿成熟的桃子誘人輕嚙。
「我喜歡你紅耳根的模樣。」所以他才喜歡逗她嘛!「來。」在無初失神摸著耳朵之際,他牽著她來到一棵壯碩的樹下,讓她背倚著結實的樹幹就地而坐。他打了大大的呵欠。
「我想睡。」無初的大腿當枕,雙臂環上她的腰際,打算閉目養神一下。「這也是兩個人可以做的事喔!」閉目前,他不忘調侃一下無初。
本來提拳要賞他一記,看見他那毫無防備的俊臉,立刻打消了意圖。「我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她喃喃抱怨。
夜凜勾起笑痕,加緊手臂的力道,更偎近無初。
最近為了增進冽與滿蘿的感情可累煞他了,不過為了懷中人值得。
無初真香……她的體味誘哄著他入睡。
微風輕輕吹拂,天上浮雲流動,春風拂上無初的嘴角,她隨著他沉入了幸福繚繞的夢鄉。
☆ ☆ ☆
陽光慢慢地爬上兩人的身軀。
癢!手拂了拂,還是癢。
無初緩緩地睜開眼。
「小睡豬醒啦?」舒服好聽的聲音遊走在她的唇瓣之間。
定眼一瞧,驟然放大的臉嚇得她頭往後一仰,「咚。」撞上堅硬的樹幹。
「痛。」眼尾滲出淚水,她咬著下層,揉著後腦勺。
夜凜扳開她的手,換上自己的輕輕地揉,「沒長進,還是一樣冒冒失失。」
「兩回都是被你給嚇的,我不要罪魁禍首來幫我揉,走開。」她惱怒地推開他,好像他是瘟疫般。
「好好好,是我不對,行了吧?」他親了親她撞傷的地方,「痛痛飛了。」
無初撲哧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對我來說是,所以我才那麼疼你。」夜凜站了起來,向無初伸出手。「回去了。」
手交疊,使力站起身,才一站穩,「啊——」雙腿一軟,狼狽地撲跪在地。她細細呻吟,「我的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