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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常歡

  所有屋裡、屋外的聲浪都漸漸低去了,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淨是這種怪異又莫名的熟悉感。

  「你叫什麼名字?」武天豪溫和地問。

  「李茗煙。」她吞吞吐吐,彷彿不太情願回答,之後本能閃躲他地又退了一步。

  該死!她又發出那迷人的香味了!武天豪微笑著,心裡卻愈來愈不解自己究竟發了什麼瘋?這女孩的態度也令人匪夷所思,平常的他從來不會這麼惹人討厭的,尤其是女人。在他和無塵、即安三人當中,除了無塵老冷著一張臉看人,加上一團駭人的鬍子常把女人嚇得花容失色外,他和即安一直是人緣不錯的;尤其是即安,那愛說笑、愛胡鬧、愛贊人的輕浮毛病,更是三人之中最受女人歡迎的。

  武天豪早就習慣眾人對他所表示的傾慕和好感,戀慕是來自女人,好感則是來自男人;或者是因為他的外表看來總是沒有什麼威協性。武天豪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當然他也非刻意如此,但是大部分的女人對他還是輕易生出一分好印象。就拿在京城九王爺府那裡的長樂郡主來說,便是一例。

  對那名嬌生慣養的皇家干金,他雖然不喜歡,但仍有辦法在表面上維持一分和氣的反應和態度;而眼前的李茗煙,則是第一個他無法以三言兩語打動其心的女人。

  她似乎用一種常人都無法理解的宿命觀把自己防守得很緊,由她那堅定卻乾淨無比的眼睛便看得出來,她對任何事都看得很透徹。比起他先前所認識的女人,李茗煙是更深沉難解的一道謎,即使他有心用迷人笑容和溫柔態度對待,也沒有把握能軟化的女人。

  見鬼!他還沒真正地與她談過話,可是他就是知道李茗煙是那樣子的人,就像他一樣。

  對!武天豪垂眼凝視她,彷彿面對著一面鏡子,他看到另外一個自己。

  顯然李客煙並沒有在這場冗長的注視比賽中受到影響,她收回視線,再度彎身行禮。

  「奴婢告退。」抓起木桶,她從容地走了。

  那婷婷裊蔦的背影在院子的一角消失後,武天豪自懷中掏出那一顆小巧的珍珠耳環。

  有誰能告訴他?為何他這思念的程度,在一見到李茗煙時便分外深刻?

  第二章

  課堂上。

  在朗朗閱讀聲中,武天豪無法不注意,在窗外,一連好幾天了,總有雙渴望的眼睛在偷偷窺著、聽著他們。

  即使是這樣,他也好心地從不曾點破,帶頭讀書的聲音不急不緩,著力雖輕,但吐音卻一個字一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

  「落花水香茅舍晚,斷橋頭賣魚人散……」

  孩子們搖晃著頭,跟著他重溫了一遍。

  該走了呢!一會兒要給房總管瞧見了,少不得又要挨一頓罵了。李茗煙想著,心裡卻不由自主,喃喃地跟著屋子裡孩子稚嫩的聲音念起來——

  「落花水香茅舍晚,斷橋頭賣魚人散……」

  那是什麼樣的景致呢?落花水香茅舍晚……恍惚中,她看到武天豪放下書卷,就要步出課堂外了。

  李茗煙本欲離開,看似無心,但武天豪偏偏是擋了她去路,兩人就在廊上相遇。

  他以為李茗煙至少會說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她微微低頭,就跟他授課時說話的聲音一般,不急不緩地抱著一疊折好洗淨的衣裳與他錯身而過,往玉如霞所住的朝霞閣走去。

  「識字嗎?」

  她一震,停下腳步,背著武天豪,以旁人幾乎察覺不到的角度輕輕點了點。

  「有空。可以講來看看的。」

  沒有回答。

  「茗煙?」

  「奴婢不能。」她低語。

  「不是不能,只要你願意,茗煙,我知道你可以的。」

  背著他的身子始終沒轉過來,末了,武天豪只聽到她僵硬的聲音:「對不住,奴婢告退。」

  「晚膳前我在馬房等你,我有話跟你說,記得要來!」

  李茗煙只停了一下子,又邁開腳步很快地走掉了。

  ※     ※  ※

  她不想去赴那個約!

  誰曉得他是不是捉弄她的?茗煙冷漠地想著,手裡用力拍搏著袍上的污漬,她不解,自己明明是張鬼見也愁的麻臉,那人憑什麼待自己好?她是來辦事的,可不是給人尋開心來的。

  「茗煙!」

  「來了——」她揚著聲音應了應,丟下手邊洗滌了一半的衣物,兩手順便在圍巾上擦了擦,才走到喚她的房總管面前。

  「一會兒等手邊的事做好,就把這些送到馬房去擱著,牧場那兒的小伙子們等著明天一早用。」

  「馬……房?」

  她遲疑一下,那頭房總管早喚了陳大娘,那名壯碩的中年婦女回過頭,神情不耐煩地丟了一疊折得齊齊的汗巾放在她懷裡。

  「對!馬房,還懷疑啊?回去做你的事,動作俐落些,太陽下山前要送到,懂不懂?」房總管嚴厲地吩咐一聲。

  「是,總管——」沒有再問一句,李茗煙心裡卻暗暗咒罵著這意外的差事。

  該死的!她真的不想見武天豪;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李茗煙心裡很明白,只要她在狄家一天,就勢必得對上這個人!

  她只是不解,狄家上上下下幾十個丫頭,那個人為何偏偏對自己……

  ※     ※  ※

  餐前,她有條不紊地把巾子端端正正疊放在竹籃子裡,朝馬房走去。

  一拐過廊廳,遠遠地,她便望見馬房一如往昔,房外兩旁的守衛站得挺直,沒有武天豪的蹤影,茗煙這才定了定神;然而,心頭卻有一股氣惱。

  她好氣自己,竟輕輕易易便把一個男人的玩笑話當了真。

  醜丫頭,癡心妄想個什麼東西?還當人家真有什麼意思麼?

  臉上靜如石刻,她對守衛揚揚手中的籃子,掌著燈進人房內。

  沿路,幾匹閉目休息的牡馬警戒地豎起耳朵,睜著漆黑的大眼睛望著她。面對那樣沉靜的情景,不知怎麼,李茗煙竟生出了衝動,看看外頭的守衛,她放下了籃子,彎腰把地上的牧草抱起來,散放在馬兒前。

  一隻馬兒低頭嚼咬起草,她盯著馬兒呆望許久,才拾起籃子,走到最尾端的置物間,把籃子裡的東西一一放置在木架上。就在架子就要放滿時,忽然,她感到背後一陣汗毛直豎,手顫得幾乎捏不緊最後一塊汗巾。不必回頭,她知道有人站在她身後,而除了武天豪,還有誰會在用膳時間到這兒來?

  他……真的在這兒等著自己?李茗煙一掂腳,把汗巾兒朝上堆好,扶著木梯,她穩住身子,也穩住自己的心跳。

  再回頭,身後那熟悉清亮的黑瞳,正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他就站在門邊,很端正,又很輕鬆地站著,不像其他男人總是抱胸斜倚,故作無拘和不羈,甚至更裝模作樣地充瀟灑。

  可是他沒有,只是那樣樸實無華地站著,就像他生來就很習慣這樣誠懇,誠懇得讓人不知該怎麼辦!

  「茗煙。」他微笑招呼她。

  置物間只有她帶來的一盞燈籠,掛在門邊,挨著他,把他的臉照得一清二楚,她在上頭倒看得真切了。燈火昏黃地搖動著,是光線的關係嗎?她覺得他更好看了,比第一次她看到的模樣更俊了些,不知道他來了多久;或者,自己方才偷懶的一下子也被他瞧見了?

  茗煙看著他,邊想著邊下梯,他那溫暖含笑的唇角很是動人,可不知為什麼,卻又帶著一點兒憂心。

  能看到她安然站著真是件好事,武天豪鬆了口氣,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嗅到那淡淡的香味,他的人就變得不對勁,她大概不知道剛才下梯時,他為她小小的擔了心吧!

  「公子。」鞋接觸了地,她站穩後,禮貌地福了一福。「馬房在黃昏後便不准閒雜人等進人,這是狄家的規矩,武公子應該知道這點。」

  那語氣仍如剛見面時一般謙卑有禮,但在武天豪聽來,卻有一種幾乎是挑釁成分的冷靜。

  這女孩實在特別!

  「我是閒雜人嗎?」

  她愣了一下,很快地搖頭。傻子!他是個教書、識字的師傅呢!不是有人說過,唸書人最會搬弄文字、顛倒是非了,要說講道理,她是辯不過的,也沒那種口舌辯!轉過身去,李茗煙不再說話,只把籃子拎在手上。

  「那……敢問公子還有什麼事?」

  「這個——」他伸手至懷中,暗黃的光線下,李茗煙才看到他懷中鼓鼓的。

  武天豪抽出一疊冊子,遞到她身前;她掃過那排字,看得出是幾本簡單的詩抄和詞曲賞析。

  「這……」她心意不定,卻沒太大訝異,約莫是來的路上便做了些心裡準備。

  「給你,這些書在我這兒也是干放著沒多大用處。我在想,或者你喜歡看看也不一定。」

  「公子……您何必如此?」她吶吶地說,眼光卻在冊子上流連不去。

  這些詩抄她老早就想看看了,但在過去,她的環境並不允許她這麼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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