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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輅一口氣快步走到客廳外面的門廊下。
「出來。」他靜靜說。
關軫立即現身,和他面對面。
他不悅地皺緊眉頭。「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面容平靜。「你不能愛上她。」
關輅停了半晌。「她曾經和你很要好。」他並非在發問。
輪到她停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不可能……你知道的。」
關輅怒氣頓消。「你很愛她。」
關軫臉色慘淡。「我不該。但是的,我愛她。」
「所以你不讓我愛她。」
「她根本不知道你我之別。」
她擊中了他的痛處。關輅抿緊雙唇。「不會水遠如此。」
這一下他立即反打擊了她。關軫瑟縮了一下,然後迅速恢復冷靜。「我不是蓄意作梗。目前我們的處境夠艱難的了,不要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把她拖進來,對她沒有好處。」關輅靜默不語。
「我不是在和你爭風吃醋,輅輅。但是你一定知道,琬蝶以為你是我,她愛的不是你這個真正的『關輅』。她很聰明、很敏銳,遲早她會察覺真相。到時候你想她將如何自處?」關輅依然無語。
「要是我剛才沒有阻止你們,真相揭露那天,後果會更加不可收拾。」
再度沉默之後,慢慢的,以堅定的口吻,關輅說:「我和小蝶之間的事,你留給我自己來處理。我要你答應並且保證,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你不可以再這樣……」他頓一下,思索適當說法。「闖到我身上來。」關輅的雙眼深黑得像她背後的黑夜,久久之後,她重重回道:「好,我答應。」語音方落,她已隱身而去。關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反身回樓上。琬蝶焦慮的坐在床邊等他。
「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事。」他在她旁邊坐下,攬她入懷,溫柔的擁著她。「對不起。」她在他肩上輕笑。「這回你又為什麼事道歉了?」
「我差點做了件我不該做的事。」
琬蝶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我愛你,關輅。你沒有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我並沒有思考。」關輅一手輕輕摩挲她肩上的秀髮。「其實自從見到你以後,我什麼都不想,腦子裡只想著你,想再見你,和你在一起。」他低低在她耳畔傾訴。「想不到後來我真的又見到你了,而且你還答應再來看我,我真有說不出的欣喜若狂。」他的口氣好奇怪,琬蝶想。她想抬頭看他,但他將她壓向他的胸膛。他沉重的心跳跳得她的心也往下沉。「當我非回家不可,卻沒法留任何話給你,我以為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你了。今晚看見你在大門外,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琬蝶使自己從他的懷抱中撐起身,雙眸與他相對。「你想說什麼,關輅?」「我想說的是,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對其他女人有過這種感覺,所以剛才我有點情不自己。」他在為他差點佔有她道歉,琬蝶恍悟。「你為什麼說的好像我們第一次在一起,好像你現在才認識我?」他緊緊望住她。「我們以前『在一起』過嗎?」
「關輅,我們在你紐約的住處每天在一起。每天呢,有一個多月,你不記得了嗎?」他站了起來。走開,停在滲進乳白月光的窗邊,望向外面。一個多月,每天在一起。關軫是如何的和她「在一起」法?他慢慢的轉向她。她的眼神困惑。「小蝶,我們可以從頭開始嗎?」
「從頭開始?」
「當做我們現在才認識。」
她含笑起身走向他,抱住他時,關輅才領會他多麼的緊張。他全身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伸臂回擁住她。「當然好,關輅,這本來就是你的重生。」她仰著的臉笑靨如花。
他釋開鬆弛的笑容,然後俯下來吻了她。
第八章
「這種感覺真好。」琬蝶向她對面的關輅說:「我以前一直認為我們不可能有這種機會。」關輅慢慢把他盯著面前一排刀刀叉叉的眼睛抬起來,鎮定地對她微笑。「我也沒想到我們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事實上這對他是個大意外。將近五點半時,關軫告訴他,「你今晚有個約會。」他迷惑地看她,「什麼約會?跟誰?」
「唐琬蝶。六點半在羅漫蒂法國餐廳。」
「小蝶?可是我沒有……」
「你六點鐘要到信義路美國在台協會大門外接她。」
「美國在台協會?」
「她上班的地方。下班時間交通擁擠,你最好現在出發,否則你要遲到了。」「什麼?我幾時……我怎麼去……」
「搭電梯到地下二樓,有部黑色賓士,是你的車。」
「我的車?」
「你的司機叫凱文,一個金髮美國人。他知道該帶你去什麼地方。」
然後關軫就不見了,不管關輅怎麼叫她、喚她,她都沒有出現。他在辦公室裡,又不敢喊得太大聲,怕引人懷疑。半信半疑地,他到了地下二樓停車場,那裡果然有部龐大的黑色轎車,車門邊果然有個高大魁梧的金髮男人等候著。看見關輅從電梯出來,他立刻打開後座車門。「你就是凱文?」關輅當時問他。
凱文僅回以禮貌的頷首,臉上毫無表情,也沒對關輅說一句話。
車子到達「美國在台協會」時,正好是六點正,琬蝶真的在那。
「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打電話給我。」上車後,她高興地說:「你今早送我回家時,不是說會要忙一陣子,處理公司的事嗎?」關輅差點脫口告訴她,他沒有打電話約她。他是想她想了一整天,恨不得立刻再見她。但他知道要讓關軫的魂靈安心走開,只有他盡快、盡早讓他自己在『巨霆』定位。他必須向關軫證明他可以不需要她緊迫盯人的「黏」著他,證明他可以獨力應付不管即將發生的每件事,及各種情況。「我好想你。」結果他如此回答琬蝶。當然這也是事實。
而且看到她如此開心,他對關軫的氣也消了一半。
「你的轉變真是三百六十五度呢。」琬蝶笑盈盈地說:「早上送我回家,當著我爸媽和我哥的面,大聲自我介紹是關輅,打電話到我辦公室也一點不隱瞞。現在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我今天晚上和大名鼎鼎的『巨霆』少東總裁約會了。」「我不覺得我需要偷偷摸摸的。」這也是他的真心話,他不懂她為何那樣說。「我不應該讓你的家人知道我是誰嗎?」「哦!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的態度好嚴肅……」她笑著,「雖然我和你過了一夜,但我父母很信任我。再說,就算我們真的做了什麼,我是個成年人,我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的家人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如果我們真的做了什麼,我就不會只向你父母自我介紹了。我會告訴他們,我要娶你。」說完這句話當時,關輅明白他的確要她做他的妻子,要她永永遠遠和他在一起。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那一剎那,他心裡默默感激那晚關軫及時阻止了他的衝動。但這不表示他原諒關軫今晚這樣的「安排」。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進過「羅漫蒂」這樣氣派華麗的餐廳,他從沒到過任何餐廳。而面前的一排銀光閃閃、考究的各式餐具,光看著它們,就已教他眼花撩亂。「我……呃,我去一下廁所。」
關輅幾乎是倉皇地離開座位,詢問了兩名服務生,一頭鑽進裝潢得明亮、高雅的盥洗室。有個外國人在亮晶晶的大理石洗手台前洗手。他轉身出去前,對關輅友善地笑笑,關輅鎮靜地回他一笑。外國人出去後,他望向兩間門都關著的廁所,納悶裡面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女士面前,告退走開,不說去『廁所』,要說『失陪一下』,我去『洗手間』。」關輅飛快轉身,關軫氣閒若定地抱著雙臂,靠著洗手台邊。
「你!」他氣呼呼地指著她。「你存心教我難堪!」
她遞過來一張紙。「好好讀一讀,等一下出去你就知道如何使用那些餐具及如何點菜了。」他才把紙張接過來,她便消失了。
「關軫!」他喊。
此時進來了一個男人,回頭看看身後的門,對關輅說:「門是關著的。」關輅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別無他法,只好開始讀關軫寫給他的指示,以免等一下手忙腳亂出洋相。關輅在洗手間裡「惡補」時,關軫卻回到他的座位。她站在座椅邊,緊張又期待地注視琬蝶,當琬蝶仰頭對她露出微笑,她喜悅、激動得顫抖起來。琬蝶看得見她!她竟然也看得見她!「你的臉色好蒼白,關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琬蝶注視她坐下,關心地問。「腸胃有點不太舒服,不礙事的。」關軫一手越過桌面,將琬蝶的手緊握在手心。「琬蝶,你好美。」燭光映著她酡紅的頰。「你這樣臨時約我,我都沒有時間回家換衣服。」「這件粉藍套裝很適合你。我只是想見你,和你在一起,你穿什麼在我看來都一樣的美。」關軫充滿渴望的眼光令琬蝶感到無限甜蜜和喜悅。「我們今早才分手,你怎麼一副好像我們好久沒見到面了似的。」「對我來說,和你分離的每一刻,都像世紀般漫長。」關軫舉起她們相握的手,親吻琬蝶手背。「能這樣在一起,能再和你在一起,琬蝶,好像夢一樣。」她的口氣是那麼感傷,琬蝶滿眼困惑。「你怎麼了,關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