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不再為我燒飯煮菜了?」
「至少目前不會。」
這一來,曼丘傑呆陷入猶豫不決的困境中了。
她該把事實說出來嗎?該讓他知道,她的惡夢其實不是他引起的,好讓他繼續做那不堪入口的料理,使自己受害?
雖然,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所做的菜,也可算是惡夢,使人承受不住。但是這種惡夢是可以解決,並且可以擺脫的,更何況,他如此的誠心誠意為她拉下身段,去做一些大男人所不屑做的事,怎能不讓她感動,菜的好壞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反正她也沒吃,迫害的程度已減到最低點。
不過,如果能因此得到解脫,又何嘗不是件好事。
在說與不說之間,她真的很難做一個抉擇,不想昧著良心,卻也不想虐待自己的胃,這該如何歸了?
現在,她終於能深刻體會到沙翁名作當中,哈姆雷特所處的矛盾情結是何種滋味了,這做與不做,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把她拉咽到現實。
「我在想如果不吃你做的飯,那是不是該由我來做飯?」這也許是最佳解決之道。
畢竟她的胃戰勝了她的良心,沒讓她有勇氣說出事實,但她的良心又過意不去,直覺得欺騙他是不好的行為,她很不安,想了想,乾脆就讓她絕佳的手藝來為此次惡劣的行為付出代價吧!
「不行!」他斷然拒絕了這項提議。「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應該好好保養,我不要你去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你太小題大作了,我的手是畫畫,又不是音樂家的手,禁不起丁點傷害,況且,我從小做到大,也沒見它出過什麼問題,你的擔心太多餘了。」
她不以為然的笑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允許你去做任何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事。」
「不允許?你是什麼東西?我做什麼事還要得到你允許,笑話!」她微慍的臉色,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傷,那會使我心痛和自責。怪自己沒把你保護好,我不想等事情發生後,再來無意義的後悔和怨恨自己,我要做好事前的預防措施,任何可能會危害到你的事,都讓我去做好嗎?」
這一番真心話,毫無阻礙的立時把把她的怒意驅散得無影無蹤。
「那要吃幹什麼?吃泡麵好了,面這裡有很多。」她故意轉移話題,小心得不讓臉上的表情「不!我們今晚去吃法國菜。」
「法國菜?」
「是呀!我已經跟餐廳預約了。」
「打電話去取消掉,法國菜那麼貴,我們沒有必要做這種浪費。」
「今天我有值得慶祝的事,偶爾一次不為過吧!」
「什麼事?」她好奇的問道。
「我今天談到成了一筆生意,金額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我做業務員四個多月以來,唯一成功的,我很開心,所以想讓你跟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曼丘傑忍不住笑了出來。
全天底下大概沒有一個業務員像他這麼混的,第一個月受了傷,什麼事也不能做,只能在辦公室皇做些小弟、小妹做的雜事,幫人倒倒茶,影印一下東西。
好不容易傷好了,表面上是到外面跑業務,實際上是跑到這幢大廈門口站崗,在這裡浪費時間。
第四個月則是沒事就往她這裡跑,幫她打掃房間,洗衣燒飯,外帶跑腿購物,這裡能做的,他全做了,公司的事,卻是半分也沒做到,甚至從來沒把心思放在上面過。
像他這種不務正業,整天蹺班的業務員,居然沒被開除,每個月底還可以支領薪水,若不是他的頭頂上司沒眼,被他的外表給蒙騙了,八成就是混的程度跟他不相上下,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他胡作非為。
公司有這種員工,怕不倒,也是岌岌可危。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值得慶祝。」
「什麼事?」
「經過昨天一夜的相處,我居然不太怕毛毛了,而且,我還有一個新奇的大發現,它聽得懂我的話,真的!我可以跟它溝通,只差它不能跟我說話而已。」
唯恐她不相信他所說的話,管樂齊當場指天發誓,表示自己沒有胡說誆騙她。
曼丘傑瞧著他認真的神情,控制不住的捧腹大笑,笑到在慶上滾來滾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相信!」但她還是無法不大笑。
「那你到底在笑什麼?」
「我笑你後知後覺。」
好不容易笑夠了,曼丘傑這才坐起躲,嘴邊仍有一抹徼笑。
「毛毛它有人類的智商,程度大約就像一個年紀在三、四歲左右的兒童,可以理解人類部分言行,並以判斷,給予適當的回應。」
「這是真的嗎?」他無法置信。
「不只是它,就連黑皮也是,更正確的來說,只要是老五所養的動物,幾乎都是這樣,擁有人類的智商,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這曼丘武果然是有點怪,養的動都和正常的不一樣,居然擁有人類的智商,真令人匪夷所思。
曼丘傑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解釋。
「怪的不是老五,而是我七叔曼丘巖,他是生物遺傳學專家,生平沒有別的嗜好,最喜歡從事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為了這項嗜好,他可以待在南美亞馬遜河流域過著蠻荒生活,直到現在仍不肯回來,而他所做的實驗產物,原本是要給老四解剖用的,但老五看不過去,硬是要了自己養,說什麼也不給老四碰一下。」
「老五養了很多嗎?」
「不多,只是一隻雞、一隻砂鼠和青蛇,和幾隻狗而已。」
「原來是這樣,害我白高興一場。」管樂齊頓時像洩了氣的汽球,一點勁也沒有。
「還是值得高興啊!因為你已經克服了這份恐懼感,衝著這一點,我們今晚就如你所願的吃法國菜,好好慶祝一下。」
曼丘傑下了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以茲鼓勵。然後留下呆若木雞的管樂齊,逕自走向浴室淋浴更衣。
管樂齊不敢相信的摸著被她親過的臉頰,除了上一次她誤把他當成木頭親他外,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親他,這是不是表示她已經愛上他了?他開心得想要大叫特叫,在屋裡四處亂跑。
只是,他恐怕要失望了。
哪一個吻根本不能代表什麼,從小在法國長大的曼丘傑,對於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不當一回事。如果相處的時間夠久,他就會發現,她其實也是時常這樣親她的家人和好朋友。
往樂觀的方面想,至少這表示她把他當成了很好的朋友,還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
※※※
當浴室的門被打開,曼丘傑沐浴著裝完畢走了出來。和管樂齊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兩個人都愣住了。
什麼叫出水芙蓉?以前他不明瞭,此時此刻,他清楚的知道,她就是出水芙蓉,襯著身後的那一團濃霧般的水氣,她像極了一塵不染,只穿梭在雲霧之間的夢幻仙子。
一頭半濕半干的秀髮,如同黑夜一般,上面點綴著宛若珍珠的水珠,順著髮絲柔軟的線條,滴滴落在她秀氣的肩膀上。
—雙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眸,似笑非笑,又帶著幾分的訝異,彷彿是相信她的仙境當中,怎麼會突然出現他這樣一個不搭調的魯男子。但她嘴角揚起了一個完美的孤度,不是厭惡,反倒有幾分欣賞他的意味存在。
那一套剪裁合宜的套裝,緊緊的包裡著她完美曲線的身軀,沒有絲毫的暴露,卻比那些袒胸露背的衣服更有幾分致命的吸引力,撩起人無限的遐思,挑逗出所有男人難以遏止、波濤洶湧的慾望。
這正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曼丘傑,英氣之中有關幾分令人癡迷的嬌媚,灑脫率性卻又不失女人味,她像是個中性的混合體,兼具了男人和女人的優點,卻又不顯得突兀和不專業化調,她是上帝手中完美的藝術晶,用來迷倒云云眾生,以證實它獨到特出的創造力。
一時之間,他迷惑了,這就是女人嗎?
擁有各式各樣的面孔和風采,平常裝扮,如一件T恤、一件牛仔褲,可以顯出她的瀟灑和不拘小節的帥氣;特意的裝扮,如穿上一件合宜套裝,就可以顯出她的端莊秀麗和大方。
白天又和夜晚不同,白天是熾熱的艷陽,令人感受到艷光四射,無處可躲的魅力;夜晚卻是柔的似水的弦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包是人所有殘缺和疲憊,讓人安心的沉睡入夢。
雖是矛盾的組合體,卻時時刻刻牽動著他的心,讓他的視線隨著她上下起伏,左右移動,呼吸停止到致命,而仍不自知。
曼丘傑被他那一雙灼熱逼人的眼眸瞧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粉嫩的雙頰染上了一層紅雲,讓他看得更癡了。
老天!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她,搞得他日日夜夜不思他物,腦海裡只有一個她,想獨佔她,想把她融進他的身體內,小心翼翼的藏在心的最深處,不要別人看她、碰她,更不要別人起歹念,來跟他搶。她是他的,不只是這一輩子,來生來世,生生世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