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以為做菜是最難的,現在他才知道,做菜不難,難的是如何教人做菜,尤其是教一個烹飪白癡,要使管樂齊學會,這簡直比登天還難。
尤其,每次管樂齊做好一道菜,他就得身先士卒的頭一個試吃,然後成為第一個受害者,他真的受不了了。
「可是,你不是教我,愛一個人就必須要為她洗衣煮飯,給她一個舒適而溫馨的環境,為她分憂解勞嗎?」
「是這樣沒錯,但我沒想到你做的菜會這麼難吃,明明是同樣的材料,同樣的做法,你做的卻……算了!我承認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因此,我決定取消這個作戰策略,以免她用這個借口跟你要求分手。」
「可是,她全吃光了,而且還當著我的面說好吃,我想我做的菜應該沒你說的那麼糟吧!」
事實上,曼丘傑並沒有吃光他所做的菜,往往吃完第一口後,就覺得反胃難以下嚥,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只好趁他不注意時,或是想辦法支開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宛如毒藥般的料理處理掉,再忍到他離開後,以速食麵裹腹,這裡日復一日,熬到今日。
「會有這種事?」柏熏平真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會有人受得了他所做的菜,這實在太可怕了。
這個曼丘傑,如果不是聖人,肯定就是超人,而且有一個鋼鐵做成的胃,要不怎麼受得了這種折磨!
柏熏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整個人不安地憂慮起來。
「阿齊!我看你盡早帶她去醫院檢查,早期發現,早期治療,拖太久病入膏肓,恐怕就太晚了。」
「你在胡說什麼?她是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詛咒她,太過分了!」管樂齊氣憤不平的怒視著他。
「我這可是為你好,你想,能受得了那麼難吃的菜,她若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味覺有毛病,搞不好更嚴重的,她可能因為吃你的菜而得到腸胃癌,你要是真愛她,就別害她。」
「是這樣嗎?你會不會太誇張了?」管樂齊也跟著不安起來。
「無論如何,你愛她就別虐待她,讓她好好活下去,做菜這方面不行,你還可以做點的,譬如偶爾送束花,送點禮物討她歡心……咦?這是什麼?」進房裡大半天,柏熏平這才注意到管樂齊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個包裝精緻,面積不大的盒子,看起來好像是禮物,上應該也是。
「禮物啊!」管樂齊有所感觸的笑了起來。「真奇怪!你們的想法怎麼都,小張和小王也是這麼說,要我採取鮮花和禮物攻勢,說是保證我一定馬到成功。」
「你買了?」柏熏平好奇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自己買了什麼會不知道?」
「又不是我買的,是辦公室的同事湊錢,說是要助我一臂之力,讓最有女人緣的小宋幫我到什麼情趣商店買的,買回來後,他們說要給我一個驚喜,不准我拆開看,所以我才不知道。」
「到情趣商店買的?」柏熏平一個字一個字很困難的說道。
「是呀!他們說那裡的東西可以增加情侶和夫妻間的感情,要我以後多多利用。」
「是嗎?」柏熏平勉強在臉上擠出個微笑,在心裡卻是大大的不悅。這群匪類,什麼不好教,儘教他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這以後要是教壞了他,怎麼辦?
不行!防微杜漸,在他沉淪學壞之前,得先肅清這群匪類,想辦法把他們外調,以免繼續玷污他純真的思想。
柏熏平可沒想到,他自己其實也是匪類之一。
「你確定要送這個給曼丘傑?」柏熏平不安道。
「是呀!總不能辜負他們一番心意吧!」
心意?哼!擺明了這群匪類是故意整他,拿他尋開心。
這要是真送了,結果可能會很悲慘。
「那個……曼丘傑她的武藝高強,我想,為了萬一,你送這個東西時,最好順道帶點跌打損傷藥。還有,挨打時,別忘了保護你的臉,你這張俊美帥氣的臉,可是你姊姊的最愛,也是我的最愛,唉!越看就越像,我真捨不得……」
說著,柏熏平情不自禁的伸出他那雙魔掌襲向管樂齊,只可惜,邊還沒沾到,就被管樂齊一腳給踢飛出門外。
「你又來了,直是氣死我了!」管樂齊怒吼了一聲,起身追了出去。
不用說,柏熏平安次肯定是被修理得很慘。
※※※
雨,在下著。
從濃密曬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的雲層中,像有一隻巨大的手掌,正不斷的拿著銀針拋向平靜無波的水面,瀲起無數的氣泡和水珠,水珠落到水面,又引起陣陣漣漪,無止境的向外擴張,一陣黑浪打了過來,把所有的雨滴吞沒,也把她整個人給吞蝕掉,任她如何掙扎,就是擺脫不掉這層層襲來的巨浪。
驀地,天空落下來的不是雨滴,而是血,一陣一陣的打在她身上,把她全身上下染成了血紅色。血像烙鐵般,弄得她渾身發燙,灼熱的感覺滲透她每一寸肌膚,直竄奧妙也的心……
血池中,緩慢的浮現一個人影,臉上滿滿的怨恨和怒意,一雙冰冷的眼眸直射向她,原本滾燙的身子霎時寒意四起,由腳底直升上來,一層寒霜把她那赤裸的雙足凍成了冰柱,令她動彈不得。而那個人影帶著渾身的血,殘缺不全的身軀,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身軀上那截斷露在腐肉外的肢體,隨著他的擺動而搖晃著,像在跟她打招呼,也像在提醒她,她曾犯的錯誤是如何的不可饒恕、罪大惡極,更像是在嘲笑她,只要她活著的一天,她就永遠別想擺脫掉他,任是到天涯海角,他也會陰魂不散的跟著。
她驚恐得想往後退,奈何雙腳被冰固定住,不論她如何的掙扎,就是無法動一下,只能眼看著他靠近……
「不!不要!你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會發生那種事,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真的,你要相信我,那不是我的錯……不!那是我的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不!不要過來……」曼丘傑痛苦的說著夢藝,一雙手掙扎著,在半空中狂亂的揮動著,像在大海中溺水的人般,企圖尋找一根可供存活、依靠的浮木。
毫不猶豫的,另外雙手抓住了她動個不停的手,靠在她耳邊,用著極為溫柔的語調安撫著她。
「別怕,沒事了,我在你身邊。」
曼丘傑猛然睜開雙眼,望著前似夢似幻的管樂齊。
房內昏暗的光線,沒讓她看清楚他的模樣,但他那雙結實而溫熱的雙手緊握著她的感覺,很明白的告訴她,這不是在作夢,她擺脫了糾纏不清的惡夢,回到了現實。
管樂齊輕輕的用手巾拭去她臉上混雜不清的汗珠和淚水。
他這個滿溢著關懷和擔心的舉動,宛如一股暖流穿過她的心田,打開她冰封三尺的心門,惹得她積壓已久的情感全湧了上來,無法控制。
她緊包著他,把頭靠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上,一古腦兒的全部宣洩出來。她,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淚流成河,沒完沒了。
管樂齊被嚇得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六神無主的把她緊抱在懷裡。
「對不起!」過了片刻,他吶吶說道。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不解的看著他。
「你道什麼歉?」
瞧著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聽著她口中說出有些沙啞的聲音,他的心被揪痛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哭我的,這事跟你沒有關係。」
「有關係!如果不是我太一意孤行,自私自利的只照自己意願行事,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他把食指按在她嘴唇上,沒給她發言的機會,自顧自的說逭:「原本我只是想,我要為我心愛的人付出一切,為你整理家裡,幫你處理一切雜事,使你無後顧之憂,專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後每餐吃著我精心料理的食物,只要看你開心,吃得心滿意足,我就會覺得值得了,此生無所遺憾,只是……」他猛敲了自己的頭一記。
「我沒想到我的能力會差到這種地步,不但沒讓你開心快樂,反而害你作惡夢,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說了一大堆她有聽沒有懂的話,什麼他的菜害她作惡夢,什麼他對不起她,她作的惡夢根本跟他八竿子打不到半點關係,他卻在那邊一廂情願的硬把責任往身上攬,真是莫名其妙。
「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有嗎」你方才作惡夢,不是嗎?」
「是呀!但是……」他打斷了她的話。
「這就沒錯了,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的過失,所以,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決定在我沒學好烹飪前,絕不在你面前做任何一道菜,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能任由自己糊塗的行為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