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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杜可綺

  他下意識的從她手中接過毛巾,輕輕的為她擦拭尚有水氣的秀髮。

  溫熱的手指不經意的觸摸著她的頭髮和臉頰,惹得她渾身一陣顫抖,臉紅心跳,胸膛像有萬馬騰奔般,不斷發出她巨大的心跳聲,羞得她頭低得簡直快和前胸貼在一起,正眼也不敢看他一下。

  今天的他,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方才在光線昏暗不明的房裡沒瞧清楚,現在就著客廳裡明亮的燈光,仔細的瞧了他一眼,一顆心差點從口中跳了出來,呼吸急促而紊亂,搞得她六神無主。

  那個平時隨意穿著,頭上綁著頭巾,身上穿著滾花邊的圍裙,腳上穿著動物造型的可愛拖鞋模樣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臉上一層稚氣未脫,益發顯出他的孩子氣。

  而這一刻裡,他不是平時那個幼稚的大男孩,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原本散亂的頭髮,被他整齊的梳理成柔順的髮型,只留些許劉海自然而然的披在前額。俊俏的臉上,不是天真的笑容,而是—種溫文儒雅又不作假的微笑,像春天的和風,輕拂著他柔和的氣息,令她沉迷而不自覺。

  那套三件式的西裝,沒有絲毫拘束、不適合的感覺,反而更襯托出英挺修長的身軀,令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成熟、穩重和剛毅的氣質。

  這一切都在提醒著她,他是個男人,一個為了追求自己所愛,勇於付出所有,不惜任何代價的男人。而她,不能再隨意一笑置之,她必須認真的、慎重的去面對他正在追求她的事實。

  不可否認的,她是心動了,面對他特有的溫柔和體貼,以及無條件的付出,她怎麼可能不心動,不愛上他,但她不能允許自己去接受這個不該發生的事實。

  如此美好的男人,應該有一個同樣美好的女人來配他,而那個女人,不會是她,永遠都不會。

  她,曼丘傑,是個背負滿身罪惡的女人,身邊有個被她害死的冤魂如影隨形,沒有一刻肯放過她,不時在警告她,她是世上最醜陋的女人,她沒有資格去追求所愛,當然,她更加不配擁有所愛,隨他所給予的疼惜和愛憐。

  她只能活在地獄裡,任由恐懼、悔恨來吞蝕她,受著地獄之火無憎愛分明的摧殘和煎熬,以嘗還她的情債,為她所犯的錯贖罪,永世不得解脫。

  天哪!她怎麼能愛?讓他和她一起承受她所造的孽,和她一同背負那冤死的陰魂,雙雙沉淪在地獄之中,她怎麼能夠?她根本辦不到。

  她用力的甩著頭,想把心中對他滿腔愛意拋得遠遠的,完全從她的腦海中驅逐出境。

  然後,她會恢復平靜,一如過去,陪伴那個不散的幽魂,度過她剩餘趵生命。唉!那真是一段漫長而不知終點為何處的路程,而她只能獨自去承受。

  現在,她必須武裝自己,以朋友的立場和態度去面對他,而絕不能讓他看出她的心事。

  「唉!你別亂動嘛!這樣我不好弄。」他小心的捧正她的頭,要她正視前方。

  沒有鏡子,她看不見他在做什麼,但感覺得出,他正運用極為熟練的手法,為她吹整頭髮,吹風機在他手上,宛如魔術師的神奇魔棒,在她的頭髮上變出他拿手的魔術。

  「你在做什麼?」她好奇的問道。

  他不發一言,左看看、右瞧瞧的端詳了好半天,朝她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轉身衝進了臥室。

  不一會工夫,他拿了兩面鏡子回到她身旁,一面交給了她,另一面自己拿著,擺在她的腦後。

  曼丘傑把鏡子調整到適當的位置,和他拿的鏡子前後相呼應,映照出她的髮型,她只看了一眼,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這是她嗎?這真的是她嗎?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那一頭雜亂的有如路邊野草,非常不聽話、狂傲而難以馴服的頭髮,此時此刻竟柔順的服貼在她的頭上,每一根都乖乖的待在崗位,不敢隨便離開,和平時公然違背她,隨意亂翹,企圖向她的權威挑戰的情況大相逕庭。

  不只如此,他還很巧妙的將她的雜草頭髮梳成三根辮子,一前一後交疊在一起,弄到頸項處,拘成了一個形狀優美的髻。更可怕的是,它居然牢牢的固定著,好像她生來便是如此,她幾乎快要認不出自己了。

  「你是怎麼弄的?她厲害喔!」她驚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對他用著無比崇拜的口氣說話。

  「小意思,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幫你梳理,使你沒有三千煩惱絲。」

  「真的?!」她好不容易終於肯轉移視線,望向了他。「可是,你怎麼會?」

  「從小訓練出來的。」

  「我知道了,你家是開美容院的。」

  「不是!」他搖了搖頭。「我有一個嗜發如命的姊姊,外加一個嗜妻如命的姊夫,為了他的寶貝妻子,他硬是逼我和他妹妹學美發技能,以備他愛妻不時之需。我倒是還好,倒楣的是他妹妹,不但被他送進職業學校美容美發科就讀,畢業後還被逼到美容院當學徒,這次,我姊姊去美國,連帶著也要她隨侍在側,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既然他嗜妻如命,為何不乾脆自己跟去?」

  「他是非常想去,偏偏他老婆嗜弟如命,指示他必須留下來照顧我,為了愛妻,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留下來,誰叫我比他重要。」

  「他不埋怨你?」

  「不會,但大多數他還是很照顧我,任由我欺負他。像這次我想追你,他就幫我很大的忙,不斷為我出主意、想辦法,如果我能追到你,他是絕對的功臣。」

  曼丘傑在心裡悶哼了一聲。

  搞了半天,原來這位姊夫是幕後那只黑手,要讓她碰上了,她絕不放過他,使盡所有氣力,掐不死也要想辦法掐死他,以免他繼續危害她。

  他難道不知道,餿水油不能亂吃,餿主意當然更不能亂出,這是做狗頭軍師起碼該有的道義和原則。

  他若是不知道,她就挺身出來主持正義,好好修理他一頓,好教他知道。

  ※※※

  正在她越想越氣之際,管樂齊適時的把禮物獻給她,想藉此來討她歡心。

  孰料佳人正在氣頭上,而且是有氣無睡發揮,正好轉移到他頭上。

  「這是什麼?」她沒好氣道。

  「禮物。」

  「禮物?你沒事送我這個做什麼?」她大大的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隨便亂送禮,算是一種非常浪費的行為?你要是嫌錢太多,你可以送給我,要不捐出去,做件善事也好,總比用在這些無用的東西上好多了。你最好給我一個適當的理由,不然我拒收。」

  「理由?」柏熏平怎麼沒告訴他,送禮物是需要理由的,而現在,他又該如何解決眼前這個難題?

  要叫他想理由,管樂齊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腦袋裡一片空白,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理由,就連可以用來推諉搪塞的都沒有。

  想他平日做事,從來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哪想過做一件事還需要正當理由。況且,這禮物也不是他主動要送的,是公司同事硬要他送的,這該用什麼理由?

  真是的!他們在幫他買這份禮物時,怎麼沒順便幫他想好理由,為下,可害苦他了。

  放著管樂齊在一旁絞盡腦汁,苦思理由的同時,口頭上雖說是拒拆,但好奇心重的曼丘傑可沒說她拒收,所以,她現在正毫不客氣的動手拆禮物。

  「這是什麼東西?」

  曼丘傑從盒子裡抽出一樣物品,從外型上來看,不難看出,它是一件薄如蟬翼,透明到足以看清任何細胞和寒毛的連身性感內衣,上面點綴著代表流漫、羅曼蒂克的蕾絲,單是看,就可以引起人無限的遐思和綺想,只可惜……

  「你搞什麼?沒事送我這種東西幹什麼?有什麼用?能穿嗎?」看這反應,曼丘傑八成是不知道這項名聞遐邇的偉大產品。

  「這是用來穿的嗎?」顯然管樂齊也不知道。

  曼丘傑翻來覆去,前看後看的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勉強理出一點頭緒。

  「這怎麼穿?夏不透風,冬不保暖,而且我還對蕾絲過敏,一碰就全身癢個不停,更要命的是,穿上這個,我要怎麼上廁所,把外面的衣服全脫光嗎?」

  「全脫光?」管樂齊吃驚的看著她。

  「不准想!」曼丘傑拿起禮物盒子朝他的頭反作用了過去。「你要是敢動歪腦筋,偷偷在腦子裡想些不該想的,你看我怎麼修理你!」

  「不能脫啊!」管樂齊驚叫了一聲。「你要是在家裡脫光衣服,只有我看到,還沒關係,這要是在外面……萬一有什麼不肖之徒、大色鐵色闖了進來,那怎麼行?!不行!不行!我絕不允許有這種事發生;就算是偶發的也不行。」

  他一把從她手中搶過那件內衣,使盡所有力氣,兩三下硬是把它撕得爛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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