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幹什麼要心神蕩漾,搞得自己慌亂不知所措,說好只當朋友的,他怎麼可以用那種不是朋友則是色狼的眼睛直瞅著她。
曼丘忍不住提醒他所犯的錯誤。
「喂!朋友之間,是不該用這種充滿曖昧的眼神瞧人的?」
「曖昧?怎麼會呢?」他佯裝不懂她的意思。
「怎麼不會?你那明明就是看情人的眼神,你沒事用在我身上,害我……」她警覺的連忙住口。
「害你怎麼樣啊?」他滿是笑意的望著她。
「我……」她窘迫的低下了頭。
「說嘛!」他移動了一下身子,親暱的靠在她身旁,就近欣賞她那羞若桃李的俏模樣。
「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曼丘傑敗部復活,重新振作起來。「當初說好只當朋友,你這種行為分明違反我們的約定,我要跟你斷交。」
「可是,我不覺得我的行為曖昧,違反了約定啊!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呢?哈!我知道了。」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是你做賊心虛,你突然發現愛上了我,卻又不肯承認,故意把錯往我身上推,何必呢!你直說就好了嘛!我的一顆心早就屬於你,我的雙臂隨時都可以擁抱你,讓你盡情享受我所有的愛……」
「你再胡說下去,看我怎麼修理你!」曼丘傑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的話。
這小子!真是有夠不要臉的,這麼噁心的話,他居然能說得出來,搞得她全身雞皮疙瘩直落滿地。
這要是不好好捧他一頓,怎麼能消得了她心頭的這一口怒氣。
就在她摩拳擦掌之際……
「鈴……」電話鈴聲乍響,同時救了這兩個人。
他可以幸運的逃過這一劫,而她,則可以乘機處理掉這一盤足以致命的不明物體。
只是……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了?
對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天哪!她居然會讓這麼一件慘不忍睹的事發生,什麼事不好忘,偏偏就忘了這一件天大地大、宇宙超級無敵嚴重的大事——老大曼丘理的電話查勤。
曼丘傑不由自主的愣在當場,全身僵硬起來,無法移動半分。
心思徘徊在接與不接之間,遲遲不能做下決定。
這要是接的話,就得硬生生的接下長達兩三個小時的精神訓話,那會讓她發瘋的。但若是不接,肯定老大會沒完沒了,一波接著一波,不把她疲勞轟炸死,他是不會罷手的,這該怎麼辦呢?
在她猶豫不決的片刻之間,電話已持續響了三十幾下,完全沒有死心的跡象。
管樂齊見曼丘傑整個人僵在原位,彷彿電話鈴聲是催命符般,嚇得她精神恍惚,臉色蒼白,心中不禁有點好奇。
奇怪!這通電話有這麼可怕嗎?
他幾經考慮後,決定替她接下這通電話。
他才只是動了一下,還沒拿起聽筒,曼丘傑一陣歇斯底里的叫聲劈頭傳了過來。
「不准接!」
「可是……」電話還在響呢!
而且,對方似乎沒有罷休的意思,若是一個晚上不接,這通電話只怕要響上一整個晚上,這誰受得了?
為了心愛的她著想,他一個跨步,拿起了聽筒。
「喂!請問找哪位?曼丘傑?她……」
管樂齊回頭望了她一眼。
她不吭一聲,只是很努力的動著有些僵硬的手,對他比手劃腳了半天。
好不容易,他才搞清楚她的意思。
「她睡了,而且睡得很熟,我叫不醒她……我?我是她的……男朋友,對!沒錯,我是她這一生最摯愛,盡心盡力保護疼愛的男朋友……是呀!可能不久吧!我也是希望能早點舉行婚禮,可是,她說要得到老大的同意……什麼?!你就是老大,你願意同意我們的婚事……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訴她這個喜訊……」
管樂齊講得是眉飛色舞,開心得要命,完全沒注意到他身後的曼丘傑,正氣得頭頂冒煙,眼睛翻白,全身籠罩在一股濃厚的殺意當中。
要不是因為他正在和曼丘老大通話,而她又不想被老大發現她沒睡還故意誆騙說謊的事實,她早就一頭衝過去,先撞斷他的腰骨,再給他來個過肩摔,外加分筋錯骨,直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好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殺他滅口,免得他成天信口開河,佔盡她的便宜。
不過,想歸想,現在她可沒有這個閒工夫去處理他這個廢物。
她正有兩件急事要忙呢!
首要之急,是把那一索出自於這個烹飪白癡之手的垃圾給處理掉,
免得被那個害死人不償命的繼續逼迫她荼毒自己。
其次,是趁他和老大談話,無暇顧她之際,趕緊泡一碗香噴噴的速食麵,躲到房內大快朵頤一番,以消解她腹中的飢餓,順便避開這個瘟神。
還好她這個人有遠見,廚房內什麼不多,就是泡麵特別多,廠牌、種類十多種,十幾箱高高堆在櫥櫃上面,隨時可供取用,不虞匱乏。
只是,她還忍不住感到有一絲委屈,好想問一問,這世上還有天理存在嗎?
莫非是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得到如此悲慘的報應!不是說好心有好報嗎?
她這麼善良、這麼好心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不報恩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想置她於食物中毒的絕境之中,真是太沒良心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應該救他,平白惹禍上身,她應該大腳一踢,直接把他貢獻給兩個同志算了。
以後也再也不行俠仗義,隨便亂救人了,就算要救,也得要事先問清楚對方是不是會燒飯作菜,等確定對方會,她再救,免得像這次虐待了自己可憐的胃。
哼!還敢說自己有烹飪天分,他不覺得丟臉,她還替他感到無地自容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教管樂齊烹飪的,這要是讓她找出來,她非掐死他,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
「……是!我也是這麼認為,關於美國市場這方面……」
待在房裡大半天的曼丘傑,正打算到廚房喝杯水,滋潤一下她乾燥的唇舌,甫踏出房門,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整個人愣在當場。
管樂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半臥的橫陳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電話聽筒,另一手則無意識的撥弄著他額前的劉海,神情認真而慎,彷彿正在討論什麼國家大事似的,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曼丘傑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脖子,抬頭望著牆上的時鐘。
咦?居然已經半夜十二點了,這小子怎麼還在這裡?
她轉頭望了一眼還在侃侃而談的管樂齊,心裡有一股不尋常的感覺,這通電話難道還是……先前的那一通?
不會吧!哪有人打那麼久的。
她低頭屈指算了一下,那通電話大約是八點左右打來的,而現在是十二點,那也就是說……整整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而且是從英國打回來的,老天!這得要多少電話費哪!
曼丘傑受不了的搖了搖頭,人家都說女人長舌,現在看起來,男人的舌頭也不見得就比較短,搞不好更長呢!
老大的習性也是清楚知道的,只要一發作起來,不聊個兩三個小時是絕不可能罷休,尤其是在他特別鬱悶和煩躁的時候,情況就格外嚴重。
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小子也如此多話長舌?而更令她驚異的,是他居然能跟老大聊得起來,這簡直就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她不由得有點佩服他的能耐。
這樣的人,真該把他擺在「奇珍異事博物館」,受萬人景仰崇拜才是,否則,真是太浪費他的才能了。
不過,佩服歸佩服,該做的事還是得去做。
曼丘傑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故意拉下面孔,擺出一副不悅且極其難看的臉色,一聲不響的來到管樂齊的面前。
原本正聊得興高采烈的管樂齊,一接觸到她那一雙瞪得大大的、滿是憤怒的眼,心知情形不對,雖然知道自己是哪裡招惹到她,但還是盡快把這通電話結束,向她道歉賠罪。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冷落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誰在意這個,你黏在我身邊,我還嫌你煩呢!」曼丘傑沒好氣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管樂齊低頭看一眼手錶。
「十二點十分。怎麼?你的鍾壞了嗎?要不要我幫你修理看看?」
真是受不了,想對他生氣,恐怕都很難,她乾脆假戲真做算了。
「我的鍾沒有壞,我看是你的腦袋壞了。十二點十分,虧你還講得出來,四個小時,你這通電話整整花了四個小時,你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我們說的不是廢話。」
「好!你告訴我,你們說的不是廢話,那是什麼?」
「是……很複雜,內容也很廣泛,剛開始,我們是在討論范蠡的經商理念,然後是孫子兵法,還有中國土地的改革,十字軍東征的影響,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希特勒的崛起,最後是冷戰結束,世界貿易發展的情勢,這怎麼是廢話,這是研究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