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想說「見你的鬼吧」,但是一看到「尋夢者』,她就知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聽他的話。「好吧,按你的方法辦。」她很勉強地回答,「讓它回來有多困難?」
「這要看它和那母馬在一起多久了。最好就是它們整個上午都在一起,而它的……熱情也已經差不多消耗光了。」
她看了看這匹似乎很安靜的公馬,「從外表看,它的熱情已經消耗很多了。」
亨特覺得還不能肯定。「難說。把你的母馬『小鬆糕』拴好,別讓它擋道,你就站在柵欄邊。我準備用繩子套住那匹母馬,把它拉到我們的牧場裡來。『尋夢者』看到這種情況就會追它。它們一旦越過邊界過來,你就把柵欄豎好。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你趕緊躲開,什麼事也別管。懂嗎?」他那嚴肅認真的眼睛緊緊地盯住她。
「懂啦。」她按照他的命令行事,把「小鬆糕」拴在不礙事的地方,把修理柵欄的各種工具插進工具袋裡,帶上工作手套,站在倒下的柵欄旁。她對他點點頭,「一切準備停當。」
他把帽簷拉低到眉毛部分,放鬆韁繩,騎著馬慢慢地走下山坡,在坡底等著。為了不刺激「尋夢者」保衛自己地盤的本能,亨特有意離那匹母馬遠遠地。雖然莉亞幾乎無法忍耐了,但是她知道亨特這樣做是為了讓她那匹公馬少惹麻煩,以便他能較容易地套住那匹母馬。他各方面都考慮得很周到,只剩下扔准套索這件困難的工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機會出現了。他慢慢地在頭上轉著套索,然後猛地一下扔了出去。當套索在空中飛行時.莉亞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直到它準確地套住了目標。亨特以他的經驗和強有力的意志在「尋夢者」還未弄清他的意圖時,就迅速地把套馬的工作完成了。他抓緊了套索把那匹母馬從山坡底下往上拉。
被套住的母馬拚命掙扎,一面揚起蹄子一面往後退。和被套住的馬對著拉本來就不容易,而往上拉就簡直不可能了。亨特不停地咒罵著,他的馬鞍吱吱嘎嘎地響著,他的馬呼哧呼哧地喘著,終於一步步地靠近了漢普頓牧場。
當他們走到半山坡時,「尋夢者」突然發現了他們的意圖。它憤怒地追趕過來。這時亨特的坐騎一看見暴跳如雷的一千七百磅重的「尋夢者」朝它衝來,不等主人的催趕就立刻拚命往上跑。就連那匹被套住的母馬也不再掙扎了。
「尋夢者」飛速地追上了他們。它沒有攻擊亨特卻去咬那匹母馬。母馬原來是拚命掙扎向後退,現在則改變方向往上跑了。後面緊緊跟著的是「尋夢者」。亨特所需要做的就是給它們讓路。
「莉亞,讓開!」 亨特大叫著。
「尋夢者」為了重新得到這匹母馬,跟在它的後面把它趕上山,進人了漢普頓牧場。當這兩匹馬跑過亨特時,他放鬆了套索,緊緊跟在後面。
為了保護莉亞不受氣勢洶洶的「尋夢者」的傷害,他騎著馬站在「尋夢者」和莉亞之間,扭過頭對地嚷道:「趕快豎好柵欄,別讓它再跑了。」焦慮不安的「尋夢者」在附近轉來轉去,顯然不知是該攻擊侵犯它利益的人,還是該帶著它的戰利品母馬逃掉。亨特很緊張,做了兩手準備。
莉亞一秒鐘也不浪費,把材料釘在柱子上,固定住帶刺鐵絲。如果「尋夢者」真想返回P牧場,那這道柵欄是不管用的。不過,它既然已經成功地把邊界那邊的一匹母馬帶回自己的領地,那麼它就不大可能再往那邊跑了。莉亞不安地看了它一下。只要那邊沒好更多的母馬,它大概不會再越境了。
「尋夢者」最後選擇了逃避。它長嘶一聲,離開他們,趕著那匹母馬跑遠了。亨特看到危險已過,便跳下馬來,把他的馬拴在柵欄上。
「你的馬——『小鬆糕』呢?」 他一面問一面把修理柵欄的工具從工具袋中取出。
她看了他一眼。「掙脫韁繩跑掉了。我猜她知道『尋夢者』要和那匹母馬幹什麼好事,她不願意夾在中間。」
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你必須騎馬跟著我。這裡的活一幹完,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
「好吧。」她不敢多說,至少在他冷靜下來之前不敢再說什麼。他在柵欄旁幫她幹活,扎鐵絲、加固木樁。過了一會兒,莉亞想起一件事,「那匹母馬怎麼辦?」
「現在不要管它,當它不會挑起爭端時我就放它回去。」
莉亞忍了一會兒,又問:「布爾·瓊斯怎麼辦?」
使她吃驚的是亨特微微一笑,「我要把他在這裡干的壞事算算賬。」他纏好柵欄上最後一道鐵絲後看了莉亞一眼,問道:「你馴過『尋夢者』嗎?」
她搖搖頭,「還沒有,不過——」
「它太野,不能留下。」亨特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 的話。
她直起腰來,滿臉汗水。「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非常認真。這匹馬非常危險。我不能讓這匹馬危及你的安全。」
她怒氣沖沖地頂了他一句,「要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裡所有的公牛、奶牛以及各種牲口都不能留,為在某種情況下,任何一頭牲口都是危險的。」
他毫不含糊地說:「我不會改變主意。」 順便把一根傾斜的柱子周圍的土踩實了。
她如何能把「尋夢者」對她的重要性說清楚呢?亨特永遠不會明白,連她自己也沒把握說清楚。她只知道這匹馬迎合了她的某種需要,滿足了她那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沒有任何責任的幻想。儘管她有時想把它馴服,但有時她又想給它自由——就像她渴望得到的自由一樣。這當然是個不現實的夢想,可是她不在乎。
她面對著亨特說:「別這麼做。求求你別把它弄走。它是我的一切。」
他的表情嚴厲而冷漠。「又是一個不幸的故事?」
她承認了,「在某種程度上,是的。當大家都不要它時,我收養了它。我懷疑它受過虐待,所以很容易受驚。」
亨特把兩個前臂放在柵欄上,他的花格襯衫穿在寬闊的胸膛上顯得很緊。喉頭的汗閃閃發亮,漆黑的頭髮貼在眉毛上——一他皺起眉毛,顯得很不高興。「你不但沒有說服我,反倒讓我確信它很危險。此外,你請求我幫忙的事昨天都提完了,記得嗎?」
「我記得,」要求亨特給她的雇工們留下一個機會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比保住「尋夢者」還重要。「我並不要求你再幫我什麼忙,我答應過你我不再提要求了,現在也不會再提。」她勉強笑了笑。「不過我希望我們雙方都能讓一步。」
「你這麼做可有點過分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但是這樣做對我非常重要。」
他皺緊眉頭。她可以感覺到他內心在進行鬥爭——是聽從常識趕走「尋夢者」呢,還是接受她的請求把馬留下呢?最後他點點頭。「一個月。如果我在一個月裡能把馬馴服,就把它留下。不過在這段時間裡不許你插手。同意嗎?」
她高興地笑起來。「同意。」
「莉亞,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警告說。「你已經把我逼到極限了。現在上馬。」
「我的馬……」 她提醒他。
「我沒忘。咱們兩個同騎一匹。」
他走過去,從柵欄上解下他的馬的韁繩。
莉亞看看亨特,再看看馬,心清沮喪,想到她要從背後摟著他,像個糾纏不清的女人一樣在馬上一路顛簸著回家,她就覺得這路會很長。想到這兒,她渾身一陣哆嗦。
回家的路真是漫長。
莉亞像前兩個早晨一樣,第二天早晨又在床上輕輕地挪動起來,但是想起了她答應過亨特待在床上不走,只好歎口氣又躺下,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亨特立刻抓住她,把被子扯開,把她摟在溫暖的懷裡。
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老婆,早晨好。」
「早晨好。」她小心地回答,等待他猛地撲在她的身上。因為她曾答應四十八小時後可以滿足他的要求,而昨晚已經超過了這個時間,所以他可以充分使用這個權力。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相反,他用手攥住她的頭髮,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變粗了,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太陽都老高了。」 她說得很快,盡量避免緊張。
「嗯。」
他用鼻子蹭她的臉,她躲開了。「現在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記得嗎?」
「記得。」她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緊張,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想趕快把他計劃的工作完成,「你說這次我們在一起會和過去有點兒區別,可我看到的惟一區別就是我的活給耽誤了。」
他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這些工作不急,可以晚點做。輕鬆點。你這人倔得像塊木頭。」 他用一支胳膊摟著她的髖部使她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挨在她的頭頂上,說道:「輕鬆點。咱們隨便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