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只是……」
她的眼光突然凍結在窗戶完全封閉的縫隙上,立即又看向牆上中央空調的通風口。
老天!「快!快出去!原來的入口一定自動上鎖了。」
她叫道,疾奔向窗口,猛然將一把椅子重擊向玻璃——
砰然巨響,玻璃窗出現刮痕,卻絲毫沒有碎裂!
頭突然沉重起來,她摀住口鼻,但自知來不及了……
從剛才由後門潛進這屋子,一定已吸入了屋內自動排放的無味毒氣——
或者,這裡早就瀰漫毒氣,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三個大男人應聲立即行動,但他們吸入的毒氣太多,走沒幾步就紛紛跪倒在地,進入半昏迷狀態。
她閉著氣,心思狂亂地轉著,得逼出體內的毒氣,還得想辦法先出去才行,否則就算她沒中毒倒地,也會因為閉氣而窒息。
但怎麼出去?
她踉蹌地來到後門,果然,剛才確定只是關上的門,現在已自動鎖住,而她又沒有足夠清醒的意識來開鎖。
出任務一年多以來,這是第一次清楚認知到生命陷入真正的危險中。
毒氣是否致命難以確定,但她絕不被困在這裡親自證實結果。
她翻出對講機,方才在屋外還運作無礙,現在竟出現被干擾的雜音。
該死!
也不必查電話線了,王應德那隻老狐狸,什麼都不會遺漏的。
快想!快想!有什麼是姓王的絕對想不到的?
追蹤毒氣來源。
是了,就是這個!
姓王的一定知道,如果被察覺施放毒氣,他們會沒命地往外攻,只想逃離現場,絕不會向毒氣來源接近。
沒有攝影機,這是她已確定的,所以姓王的沒辦法監控現場,或確知他們的現況。
他也不會料到她有內功可以長時間閉氣,至少可以撐上六分鐘。
這是她唯一的武器,一切就端看她如何運用最後剩下的五分鐘。
不,四分多。
她勉力躍上桌,動作因先前吸進毒氣而有點笨拙,探向通風口,沒錯!有溫溫的氣體不斷排放出來。
她用力扯掉周圍的塑膠天花板,還好,王應德加了許多華麗的塑膠雕花裝飾,不是平板的硬水泥。
通風口有一條排氣管,還有許多電線,空間不大,但她相當瘦,可以一試!
她一躍而起,攀住通風口的邊緣,幾塊塑膠破裂開來,她差點抓不住,飛快地改抓排氣管,開始沿著攀爬。
窄小的通道居然沒有太多積塵,這房子實在乾淨得嚇人,不過既然被設計成殺人機器,保養成這樣也是無可厚非。
這會通到哪裡呢?
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支筆狀手電筒,按亮了後咬在口中,微光下,看不到盡頭,只有硬著頭皮前進了。
不到兩分鐘……
到底了!
空間突然寬敞起來,排氣管原來是接上一台精密的機器,她用力踢開四周的隔板,塑膠片四飛,她爬出洞口,跳下地面,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儲藏室之類的地方。
排氣的機器!
她飛快旋身,看到了牆邊的機器,十分高大,佈滿了按鈕。
她衝過去,尋找上面的開關裝置。那三個男人再多吸些毒氣,難保不會送命——
她試了好幾個按鍵,終於按上了一個不起眼的黑鍵,機器運作的低吟戛然而止。
其他的裝置呢?
她視力已經朦朧起來,費力地在滿室的機械中搜索著。
這裡絕對是主控室,她只要找出控制窗和門鎖的開關……
最多剩下十幾秒,她已在和昏沉沉的迷霧對抗。
她集中最後的意識,只要是電腦控制的,絕難不倒她。
睜大開始麻痛的雙眼,憑著直覺在鍵盤上運作,遠方應聲傳來門鎖打開的「喀喀」聲,接著是窗戶解鎖聲——
先出去換氣再回來救人!
緊緊攀住最後一絲意識,在門前五尺處她跪倒在地,半爬著摸索到門把,勉力打開來,夜色隨著新鮮的空氣湧入,她終於放鬆閉氣過久的胸肌,激烈地嗆咳著。
可恨的是,雙腿已麻痺,大約是毒氣作祟,她軟倒在地,一半身子出了大門,抖著手摸出對講機,雜音果然因出了房子而大減。
「阿……山……」她的喉口灼燒似的疼著。
「怎麼了?剛才那些雜音是怎麼回事?」負責外援的阿山立刻回應。
「派人來……帶他們出去……」她逼著自己發聲,「中了毒氣……王應德……早有準備……」
「媽的!」
阿山的詛咒之後,是一大串模糊的指示,顯然在下達撤人的安排。
手指握不住對講機,她的面頰和小型機具同時撞擊地面,終於失去了意識。
第三章
她是被熱醒的。
一醒來就差點被駭得再昏過去,她這輩子還沒有置身烤箱的經驗,現在已經很接近了!
她身處的空間比棺木大不了多少,高溫的蒸汽將她烘得透不過氣來,身上的衣物早已濕透,她試著移動雙腳,發現麻痺感已失,而喉嚨、胸部都不再灼燒疼痛。
但這也可能是因為她熱得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猛擊頭上的硬壁,發現是金屬製的,幸好她沒有幽閉恐懼症,不然一定會發狂。
「喂,外頭的人!」
她放聲大吼,隨即因刺耳的迴響而身子一縮,咬著牙再接再厲呼喊,「該死的,放我出去——」
話聲未落,鐵箱已自動開啟,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台精密的儀器,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儲物箱。
她一躍而出,有點驚訝自己的身子竟如此輕盈,吸入的毒氣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副作用。
才鬆了口氣,她的心神立即專注於這個陌生的房問,以及房中唯一的陌生人——呃,不算是完全陌生。
「是你。」全身的戒備又回來了。
是他,那個讓她著惱了好些日子的人,正站在鐵箱旁邊,手上握著一杯水。黑亮的眸光仔細地審視她全身,像要確定她沒有少掉什麼。
「喝下去,你解了毒,但也失去大量水分。」
她看都沒看那杯水一眼,也沒有伸手去拿。
「謝了,誰知道水裡有什麼?」
「真要灌你什麼,剛才一樣可以動手。」他聽了不以為忤,聲音還是那樣沉厚。
為何感覺這樣的聲音萬分熟悉?好像常常入她的夢裡一般。
呸!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胡思亂想,尤其不該在他面前,在那雙深不可測的大眼前洩漏一丁點心事,
「我還想問問你剛才動了什麼手腳呢!」她動動肩,甩去最後一絲躺了過久造成的僵硬,瞟了一眼手錶,「這兩小時內,你對我做了些什麼,老實報上來。」
這裡是旅館房間,她一眼就可以辨識出來。他如何避人耳目將她帶進來,又搬來這麼大一台機器?
而這台鬼機器到底是什麼?
「我自己設計的,」他跟隨著她觀察的眼神回答,「可以精確地測出人體的各種訊息,還有一些其他的功能。」
「譬如解毒?」她不太相信。
「我們的內功有別於一般人,我就是針對這一點來設計的,有點像是微波的原理,逼出毒素,但過程中要注意熱度。」
「你能設計出這種東西?」
她無法不對這台機器上繁複的鍵盤咋舌。天,她自以為是電腦鬼才,可是這玩意……
「我的專長正在這一方面。」
他竟對她透露了有關他工作的事情!她飛快地抬眼看他,眼光銳利起來。
「喝水。」他輕柔地堅持。
喝就暍吧!他若真想把她再弄昏,剛才根本不必讓她醒來,更不必放她出箱。
接過杯子,一仰而盡。
「別喝太快,你的喉嚨還很敏感。」
「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她冷冷地回答,隨手將杯子放在牆邊的桌上。「我要的答案,你還沒給我。」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避開了眼光,垂下眼沉吟了一會。
「我想,你又是跟蹤我,對不對?」
他沒抬頭,但也沒有否認。
「你有什麼企圖?」她的戒心無法卸除,這是很奇異的感覺,她感覺不出他對她有敵意,但只要他一接近,她就不禁全身緊繃起來,為什麼?「別想打太極,我要知道你企圖對我們的任務搞什麼鬼!」
他仍然沉默。
上一次,她任他去,這回,卻放不下了,再怎麼要自己「別上鉤」都沒辦法。她向前一大步,氣勢洶洶地來到他身前,刻意忽視靠近他時那種悸動不安的感覺。
「回答我!」
他迎視她,沉穩地開口,「我監聽你們的頻道,在聽到干擾時,就決定來看情況如何。」
「你參與我們的行動?」伍叔並沒有提啊!
「不算參與。」
「那算什麼?」此人比一隻生蚌還難打開他的口,但她不會輕易退縮的。「你憑什麼監控我們的行動?」
「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偵查犯罪集團的動向,但我注意到你的存在,研究過你的資料,上次是要做比較深入的觀察,碰巧撞見那群小毛頭,而這次,我本來只是打入你們的頻道,在一旁監聽而已……」他頓了下,「你昏迷在門口,我先將你帶來這裡,因為你的內功會使你受創更深,不立刻處理,會有永久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