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為什麼這事發生在石景霆身上,就教她那麼難以接受?
這情況不是很明顯嗎?
一想到他那天的神情,她就覺得胃部一陣陣翻攪,看看她到底做了什麼?
可是……性伴侶!一意識到自己在乎對方,那濃濃的酸意實在是不可擋,她心情複雜得不得了。
不論如何,她沒有留下他的任何通訊方法,想見他只好硬著頭皮,晚上去那間鋼琴酒吧碰碰運氣。運氣很好的——她那一晚就看到了他。或是說,他對那美女很體帖的天天都來接送。她酸酸地想。
他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演奏快結束時才出現的。一來就如識途老馬般,隱身到最角落的位置去。
光見他出現,她心臟就像是要跳出胸腔般,緊張的無以復加。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她,臉色如見鬼般猛然一變,馬上別開了視線,拉下了臉,僵硬地直站起身,枉顧美女驚訝的臉色就直直往門口走去。
看來……像是非常不希望再見到她的模樣。
他在為她之前的那番話生氣嗎?他終於已經無法忍受她了嗎?她心一說,忙追上前去喊:
「石景霆!」
他被她的聲音定住了腳。今天的他穿著嚴謹的西裝,頭髮全服貼的流上去,銀框眼鏡下是一雙知性而冷淡的眼,全身散發出一股不好親近的氣息。但即使如此,他真的變成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了。她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當她快步走到他身旁時,他看也不看她的先開了口:
「我沒有跟蹤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你會來這裡。」他的口氣平穩得跡近冷漠,絲毫沒有一個月前那種激動跟在乎。
他誤會她來此的目的了。她很緊張地說:「我知道!因為……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
「來找我做什麼?」他很快蹦出銳利的語調。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他態度會是如此,已經夠緊張的她開始給巴起來:
「那天……在大安森林公園那天,我很抱歉。還有……以前也是。我不該那樣說,我其實——並不是那麼想的——我不討厭你!一點也不討厭……」
她困難地尋找說詞,卻怎麼也無法突然的擠出「喜歡」兩個字。
他持續的沉默著,那冷淡的側臉對她的示好毫無所動,讓原以為他會開心的她感到不知所措,更慌了陣腳。
從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情感後,面對他的感覺已經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他的毫無反應嚴重壓迫著她的呼吸,讓她越發感到不自在。
但她仍努力點出今天的來意: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想——我……不討厭你,若你也……不討厭我的話,我們沒有道理不能當朋友。我是說……你……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這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他終於轉過身來,卻是已經很久沒有對她展現過的疏遠態度跟冷漠。
「為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十一月的寒風吹來,卻沒有像他的話那般凍人她骨髓的冷。他的態度簡直像回到了最開始時,她一跟他說話,他就覺得像是被打擾似的厭煩狀態。
她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掐住,冷著一張臉的他令她想退縮,但安雲雅仍是努力握緊拳頭說:
「因為……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回過頭來看她,眼神變得嚴厲,甚至是不屑的說:
「謝謝你的慷慨,但我不缺你這個朋友!」
她像是被西伯利亞的融冰水潑中般,沁入心肺的冷意,冰凍住她全身。突然意識到一旁的視線,那個美女正站在門邊看著他倆。即使遠看,仍是那麼無懈可擊的出色優雅。
完美的女人!安雲雅腦裡突然浮現這詞,以及另一個念頭——
上次在陽明山上,他並沒有當面否認他們兩人的關係,而現在在這美女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又突然變得這麼冷漠,會不會——他壓根兒只是在說謊?安雲雅混亂地想。
什麼荒謬的性伴侶借口,他們根本在一起!那他為什麼要來招惹她?跟這樣的女人比她算什麼?還是他想報復,因為……自己以前的無情?
腦裡無法做出總結,在被拒絕的難堪中,她狼狽地退了幾步,眼角看見那美女快速的朝他們走來,在自卑感一瞬間擴大的感覺裡,她不知自己胡亂說了什麼,轉身就往停車的地方急速走去。
「景……」
在聽到美女的呼聲後,她更是加快了離去的速度。
事實還不夠明顯嗎?他們兩人是一對,而她……被要了嗎?還是這一個月中有了什麼變化?那美女跟石景霆相識六年,而她……真正算來也不過兩年。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讓一段感情加溫了。
她今晚,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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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雲雅!」身後傳來生硬的呼聲。
若追上來的是她想像中的任何一人的話,安雲雅只會加快腳步離開,但……
她停下腳步,調整好表情後才轉過身,面對那個賞心悅目但此刻臉色卻異常難看的美人兒。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以為自己會危及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她也太看得起她了。
來到安雲雅身前的美眸充滿著怒意,卻丟出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你又想逃了嗎?!」
「啊?」
優美的唇不顧她的疑惑,緊接著發問:
「你是同情他嗎?」
「什麼?」
美女的發問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所以她一時愣住了。
「他聽不出來女生的拐彎抹角,可能以為你是同情他。」美女臉色不善地瞪著她說:「你以前對他那麼凶,現在只被凶回了一次,就打算放棄了嗎?」
「他有跟你提過……我?」安雲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只有過幾次,而且只是片段。不過因為他對人絲毫不感興趣,所以難得的提起讓人印象很深刻,而且他提到你時所露出的表情——」她猛地擰起眉,像是愈來愈生氣的問:「你知道我們同年,但是卻是我學弟的事嗎?你知道我剛遇到他時,他是一副什麼德性嗎?」
在美目含威的嚴厲逼視下,安雲雅只能下意識的搖頭。
美女驀地一把捉住她,就要把她拉向石景霆的方向。安雲雅忙掙扎。
「等等!你跟石景霆的關係是什麼?」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問出這麼直接的問題。她用什麼立場來問這事?但若不問清楚的話,她又無法理出頭緒來。
「景他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美女露出疑惑的表情,說出跟石景霆之前相同的言論:「我們是朋友,在他沒再遇到你之前算是性伴侶,但再也沒有其它關係了!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現在我們是普通朋友。」
「可是……」安雲雅沒想到事實真是這樣。「若你不喜歡他的話,你怎麼願意跟他——在一起……」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美女像是對這類的問題十分不耐煩地說:「我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我們只是偶爾上上床而已,又不是男女朋友!這事有什麼好在意的?」
說的好像她大驚小怪似的。但不是男女朋友卻發生關係,這才真的奇怪不是嗎?安雲雅真的無法理解。
見她仍心存疑惑,美女只好解釋說:
「因為我們大三時到了對兩性好奇的階段,我沒有喜歡的人,他也沒有,所以我就提議試試看。我可是磨了很久他才肯答應的,就像約他一起去慢跑一樣,一起運動有什麼關係?拜託你們不要大驚小怪好嗎!」
她的說詞讓安雲雅張大了嘴。
「你是說……那對你來說只是『運動』?」
「不然還有其它意思嗎?」美女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不出有半絲裝模作樣的模樣。
但……這會是真的嗎?
安雲雅張目結舌。美女看來絕對不是放浪形骸的人,但她的行為卻這麼隨心所欲、大膽開放……若她說的是事實的話,安雲雅腦海裡浮現了「物以類聚」這句話。
怪人交的朋友仍是怪人。她怎麼會沒想到?能跟石景霆做上朋友的一定有其獨特的地方。可是這特別的一點也太……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就在她內心還起伏不定時,人已被半強迫的拖到了石景霆面前。
「如果你還不信的話,就自己當面問他一遍吧!」美女突然大力的從背後推她,害她差點絆倒。
「穆采伶!你在做什麼?」石景霆及時扶住安雲雅,斥責著友人粗魯的行徑以及多管閒事。「是誰要你把她帶過來的?」
穆采伶美麗的臉色並沒有比石景霆好看多少,以不弱於他的氣勢粗魯地吼回去:
「我把你的心藥給你!省得一天到晚看你死氣沉沉的德性,來傷我的眼、礙我的心情!盼了半天的人好不容易來找你,你卻在那邊自尊心作祟、扭曲別人的意思,還想要把她趕回去,你是白癡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