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你幹什麼……」她驚呼,趕緊把半合的鐵門打開,卻見他面無表情,但鮮血已從手上流出來,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又驚又急的喊:「一般人不是都會用身體擋嗎?你幹嗎把手伸過來,要是夾斷怎麼辦?!」
「這樣……也許你就會消氣了……」他低著頭說。
「你到底在說什麼……」 聽到這活,她心頭一酸。「你是說你是故意的嗎?以為使苦肉計……我就會原諒你了?」她硬是狠心不理他的傷,不去想她家的醫藥箱可以幫他包紮。
「跟我交往。」彷彿他腦裡只有這句話。
「不行。」
「你要我改哪裡?」 剛才沒皺的眉,現在深深緊鎖了。「我會試著學講笑話,或……不再那麼凶。只要你說,我就改。只要你跟我交往。」
「不……」她搖搖頭,因他的委曲求全而難過。「你順著我喜好改變就不是原來的你了!這樣根本不是真的喜歡,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太不自然了……」
老鷹怎麼能委屈自己變成麻雀呢?
她從沒想過要他改變,也不喜歡他改變。
她對情愛還沒有太多的憧憬,而他那天的粗暴了——更是徹底嚇壞了她懵懂的少女心,即使他們原先還有些許可能性,也都因他激烈的反應而全數嚇回殼裡,層層保護封鎖住。
她是輕淡派的,從不屬於濃烈,所以下意識的抗拒;他追的愈緊,她也退縮得更厲害。但他不明瞭她的心情,仍是追擊——
「我不在乎!事有例外,只要讓你回頭看我一眼,給我機會。多少改變都是值得的!」他一本正經的說著情話,活像瓊瑤小說裡的對白。
石景霆的改變實在教她驚訝——或者說,真正的他實在讓人吃驚。
他在面對自己「在乎」的東西時,根本毫無身段可言——只要能把「在乎」 的事物留在身邊,他願意做任何改變。
但這種告白在電視上聽來也許動人,但實際遇上卻讓人備感壓力,也讓她更縮回自己的殼中。外宿那兩夜裡準備好的拒絕台詞也脫口而出:
「對不起!我真的只把你當普通朋友,如果讓你誤會了,那我跟你道歉,真的對不起!」她誠心地跟他道歉。「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等等!」
他攔下她,他的沉默僅對他不在乎的人,必要時也可以滔滔不絕:
「你不給我機會就拒絕了我,這不是太不公平了嗎?你不想要我改——若一個男人會打老婆,老婆也會因為暴力傾向是他原本的個性,而不要他改嗎?喜歡一個人的原貌,這真是對的嗎?」
「這……這不一樣!打人是暴力,那太嚴重了……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你不能強詞奪理……」
「一樣的!」他頑固地捉住要後退的她,不顧自己的鮮血淋漓。「你不給我機會,對我來說用打人是一樣嚴重的!你最起碼該讓我試試——『也許跟我相處後你就會接受我』——只要我內心還存有這樣的一線希望,我就永遠不會放棄你的!」
他愈促愈緊,凝血的傷又裂了開,汩汩滲出血來,卻仍不能使他放手。
「放開我!」
男人野蠻的力道、手腕被捉住的痛感,跟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在在都讓她回想到那一夜,不由得心驚起來喊: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改不改的問題,是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交往!你不要這樣子……」
隨著她的抵抗,他的壓制使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貼近,他的眸底彷彿燃起了某種陌生的東西,比起之前粗暴的行為更加讓她害怕。
她急急說:
「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瞭解你在想什麼,你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根本不適合,不要這樣嚇我——」
隨著他迫近的熱度,她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開始呼救起來:
「救命!有誰在這裡——」
驀地,有個強壯的勁道從石景霆背後撲來,把他扭在地上,在毫無抵抗的狀況下被摔了幾拳後,石景霆也防禦地回了一記重拳!
看清那翻倒在地上的人後,安雲雅驚呼:
「爸爸!」
「小雅你快去報警——快去!」西裝已經皺成一團的父親對她說;一翻起身又撲向石景霆。「讓我來教訓這色狼!」
「不!爸、住手——」安雲雅忙去阻止父親打毫不抵抗的石景霆。「他不是色狼,他是我同學!」
她父親愣住了。
衣領上的鉗制鬆開了後,石景霆緩緩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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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同學?這是怎麼回事?!」連好脾氣的父親也不禁面帶厲色。
都是石景霆的怪脾氣害的!
她好不容易勸住父親後,結果石景霆一站起身,抹抹嘴上的血,也不跟她父親解釋、或打一聲招呼,居然掉頭就走了!
標準有第三人出現時的反應。
可是……他面對的是她父親啊!他怎麼還能這樣視若無睹?這麼的毫無禮貌……若他真在乎她的話……她咬住下唇,又是一痛。
見女兒委屈含淚的模樣,逼出前因後果的父親,在確定掌上明珠沒有跟任何人交往後,語重心長的交代:
「你選其他什麼人都好,只要你真的喜歡。但是——就是不要選這種不尊重長輩的人,我可不想人老了還受折騰。」
石景霆的行為的確讓人無可辯解,安雲雅只能點頭,父親也就此作罷了。
她悶悶回到房間,發現自己的袖口有血跡。是他的……
那樣任性而一廂情願的情感實在教人害怕,難道當初是她錯了嗎?不該輕易地去接近別人?可是她當初完全沒有那樣的用意啊!現在卻搞得一團糟……
撲到床上,她把整個頭都理在枕被裡,心煩意亂透了。
彷彿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似的,雪白而優雅的小身影輕輕走到她枕邊,安慰地舔了舔她的手.撒嬌地叫了幾聲。
「伊麗莎白,還是你最好了……」她把愛貓抱在懷裡問:「是不是……我從此以後不要再理他就好了?」
第五章
天!但她能說不理就不理嗎?
原以為過段時間他就會自動放棄,但顯然她錯估了他的頑固。三個月過去,她極力對他不理不睬,但他仍是一樣的執著相逼……不,是更加變本加厲!
上學對她而言成了一件苦不堪言的差事。
像是受到她視若無睹的刺激,石景霆後來像是豁出去般的,根本不管有沒有人陪在她身邊,上下學都開始明目張膽的緊跟在她身後,執著追問她答案。
粗線條的蘇艾樺,這才恍然大悟之前她為何要人陪的原因;而看不過去的呂東武更因此去曾告他,結果兩個年輕氣盛的人硬是大打了一架,隔天雙雙掛綵上學。
從此,這兩個男生便成對立狀態,一碰面就橫眉豎目的,石景霆只要一看到呂東武出現在安雲雅左右,臉色就異常難看;而呂東武因為這樣就能惹怒他,反倒是沾沾自喜。
但不論如何,這都不是安雲雅想要的發展情況
石景霆不再掩飾的如影隨形使她不勝其擾,上下學時的並肩騎車、上課時的明顯凝視——甚至還被老師指名道姓,叫「石景霆」上課要專心著黑板,別盯著「安雲雅」看,他卻依舊故我。
因此,他們之間的事在同學間很快傳了開來——大家都以為他們私下在交往,而她是在鬧彆扭的嬌嬌女。
石景霆毫不在意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繼續追逐她。他雖然沉默,但卻絕不害羞,而是自成一個世界的孤僻,完全不具一般常識,也不在乎他人看法——卻害慘了她。
流言使她的壓力變得愈來愈大,有幾次半夜輾轉難眠,她煩惱地看向窗外——竟會在路燈旁看見他的身影!
天!這根本已經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了。
受到他這樣沉默存在的威脅,假日她開始足不出戶,又不能讓父親發現她的異樣,而必須故作開朗,真的是痛苦異常。漸漸地,她心裡萌生一股平靜生活被破壞的怨懟與怒意,就在每一天每一天裡逐漸增加發酵。
習慣隱忍的她,精神已經緊繃到快要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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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安雲雅落單了。
雖然平時蘇文樺都在她身邊,但也總不可能永遠都陪著她。像現在,話劇社又開始進行排演,答應父親要一起吃晚餐的她,下課後就要面對自己一個人回家的命運。
根本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同班。
他就站在門口等她。
這命運讓她內心開始詛咒連連。一朝後門走去,眼角就看見他往自己的方向前來。不!她再也不想讓他再靠近自己一公分了!連看他一眼也不想。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她?
安雲雅開始沒命的跑起來,拔腿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