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發現自己被粗暴的「提」起,雙腳離地的感覺讓她不禁驚呼,下一秒,在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她就被壓倒在後車箱蓋上,一個像是要迫出她胸腔所有氧氣的重量馬上壓下——她嘴上立刻感到一陣刺痛!
「不!」
粗暴的唇齒在她的驚呼間壓輾,她所有的掙扎都被結實的懷抱封鎖,她全身一動也不能動!
「痛……噢!」他居然還咬她嘴唇!
她痛得直接流出眼淚來,發出一聲嗚咽,接下來的啜泣就那麼理所當然;感覺他動作頓了頓,然後更抱緊了她。粗暴雨蠻橫的噬咬,慢慢轉換成蝴蝶式的輕吻,在她唇邊、臉頰、鼻尖、眼瞼、額上飛舞。
感覺到一個空隙出現,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推開了他——
「安雲雅……!」
他的聲音在夜裡迴盪。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竟是在這麼不堪的狀況下!
她像從虎口死裡逃生的小鹿般拚命飛奔,很快就消失在大廈的燈火裡。
「安雲……雲……」石景霆愣愣地站在原處,口裡不斷反覆低喃著她的名字,每念一次,胸口就越感到發燙。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做這種事……
他閉上眼。天啊……
☆☆☆☆☆☆☆☆☆☆ ☆☆☆☆☆☆☆☆☆☆
「你爸……打你了嗎?」早自習時於凱淵一臉愧疚的問。
安雲雅雙眼腫得用核桃一樣大。都是他的錯,害她晚歸——
「不,這跟你沒有關係……」安雲雅一頭埋在學生外套裡,閃避著他歉然的視線,她今天根本應該請假才對!
昨晚哭到天亮,一夜沒睡,心頭亂糟糟的,早上滿腦子只擔心要怎麼避開石景霆,而在天未亮就趕快逃出門,一路上心驚膽跳的,壓根兒沒有想到可以裝病請假。
都是他的錯!那壞蛋的錯!
害她哭的那麼慘,連帶想到國一母親過世時哭到難以呼吸的那種傷痛,更加一發不可收拾。還有她的初吻他……居然咬她!他是野獸嗎?她該有檸檬滋味的初吻就這麼沒了,實在太過分了!
她發誓再也不要理那個怪人了!
對,「怪人」!以前大家說的都對,他是徹頭徹尾的怪人!是她笨,才會以為他只是沉默寡言了點,非要吃到苦頭,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完全不正常的人!
不要理他了——永、永、遠、遠!
「石景霆?」
聽到這名字時她嚇了一跳,反射地抬起頭來,看向發出聲音的講台——
教國文的導師不知何時走進教室,在點名了;原來第一節課已經開始。她趕緊拿出《古文觀止》,偷看向教室的另一端;所有同學都到了,只剩一個空位。
「石景霆?他今天沒來嗎?」
點完所有學生之後,導師再問一遍。確定他不在位子上之後,在點名簿上記錄,便開始上課。
他沒來?為什麼沒來?
鬆了口氣的同時,安雲雅又有點生氣的咬著筆。今天該請假的是她不是嗎?是她受到了欺負,又不是他!他為什麼要請假?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他……不可能還在她家大廈外等她吧?
不、不,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但,就算是那樣又如何呢?她的眼淚眼初吻又要誰賠?他要呆呆的等,就讓他去等吧!活該!她忿忿地想。
可是,一節課過去、兩節課過去……直到午休時間結束他都沒有出現。她的心又不安起來。他……應該是有別的事才沒來的吧?跟她無關才對。
沒錯!反正說好不理他了。他來或不來上課與她何干?
一整天的課就在她起起伏伏的心情下慢慢熬過了。最後——
「艾樺,我今天可不可以去住你家?」
她知道這樣逃避的行為很糟,可是她實在很怕再碰到他。
在擦窗台的蘇艾樺驚訝地轉過身來,露出有幾分帥氣的笑容,雙手馬上熱情的攬過來——
「當然好啊!你怎麼會突然想到的?不過你最好把功課寫完再去,不然我們家那幾個小毛頭會纏得你分身乏術喔!」誰叫他們家小毛頭都是清一色的男生,對美少女姐姐是沒免疫力了。
「知道了。」安雲雅笑。蘇艾樺熱情開朗又直率,跟她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但兩人卻意外的一拍即合,到了現在,她們已經是最好的朋友了。
「對了,要不要先去你家拿一些換洗衣物?」蘇艾樺問。
「不用!」她有點慌張的說:「直接去你家就好了,我跟你借件襯衫當睡衣,會洗完再還你……」
一隻手馬上不客氣的伸過來捏住她臉頰,那張充滿英氣的臉立刻逼近眼前。
「你再跟我客氣,我晚上就要把你丟給我們家那些小鬼喔!」說的彷彿自家小弟是群張嘴鱷魚似的。
「是。」她失笑。
得到想要的回應後,蘇艾樺也就沒有再追問她原因。蘇艾樺從不追問多餘的事——不管這是出於尊重,還是根本就是粗心,但這卻是她喜歡蘇艾樺的一點。每次只要看到她那種大咧咧的笑容,安雲雅就會感到放鬆。
在呂東武哀怨兼嫉妒的目送下,她就這麼度過了避禍的第一夜。
☆☆☆☆☆☆☆☆☆☆ ☆☆☆☆☆☆☆☆☆☆
「石景霆?他還是沒來嗎?」
隔天一早,導師明顯不太高興地說:
「昨天也沒有打電話來請假,他學校資料裡留的是父母那邊的電話,班上有誰跟他熟的?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有誰知道他的電話、或手機號碼嗎?」
班上沒有人回答。
當然,有誰能接近「怪人」呢?
這時,隔壁的於凱淵看了她一眼,她趕緊迴避他的視線。關她什麼事呢?她也是這時才知道他一人在外租屋的事啊!
她盡量不去猜想他為何又缺席的原因。
連著兩天,她都鴕鳥的窩在蘇艾樺家過夜,而在這段期間,石景霆也都沒有在學校出現。安雲雅一天比一天更加焦慮。彷彿他不來是她的罪過似的,她心中的石頭一天比一天沉重。
到了第三天,她終於再也受不了了!放學時請蘇艾樺陪她回家去。相信有蘇艾樺在,他……應該就不敢亂來了吧?
她還記得他有多討厭跟別人接觸。通常有第三個人在,他是絕對不會吭聲的。最正常的反應是直接甩頭走人。
回家的路上她又是緊張、又是心急不安,他們三人——包括硬要跟來的呂東武——很快就到了她住的大廈門口。她神經質的左右張望,卻沒有看到那個令她緊張不已的罪魁禍首。
「要不要我們送你上去?」 呂東武體貼地問。
「不用了,謝謝你們。」 目送他倆走後,她突然感覺有一種放鬆後的疲累感。
他、不、在。
一切根本不是如她所想的。
她委靡地踏進三天未歸的大廈。當然啊!他當然是有其它事才沒去學校的,她還以為會是什麼?自以為是的擔了那麼多天的心,簡直是蠢透了!
心底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她走進電梯,按下四樓的按鍵。她咬著下唇,突然一痛,忙又鬆開口。
從電梯裡的鏡子上,看見她下後還有沒有癒合的傷口,有點小小紅紅的破皮。一想到是為了什麼才受的傷,她突然感到滿心的怨影。
一回到家,她立刻進人自己的房間,把書包甩在床上,卻發出「咪嗚」地一聲,從床被下鑽出了雪白的小身影——
「伊麗莎白!」
她驚呼,完全忘了愛貓偶爾會偷睡她床的習慣,忙追上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忘了……」
追到書桌旁,白色的身影鑽進桌前的窗簾裡,她忙拉開窗簾把它抱出來安撫,卻從打開的窗簾中——看到了樓下小巷中倚牆的高瘦身影。
她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愣住了。
他不是沒來嗎?!他不是……該有其它事嗎?既然來了,又為什麼不選在大廈前的馬路上等待,反而躲在大屋旁的小巷裡?
就這麼瞪著他時,那永遠穿著長袖、微駝著背的人倏熱抬起頭來——
她猛地急忙蹲下,手肘還因為過於倉促而撞到桌角。噢!她連痛都不敢喊,彷彿他會聽到似的。但,他怎會知道她房間的正確位置?他的模樣……分明就是老早在那邊等待!原本還有些擔心他的,一遇到這樣的狀況,她又不禁害怕起來。她急忙把燈關掉,不敢再持在房裡,而轉去客廳把電視打開,以聲音壯膽。
看看時間——爸爸也該到家了,她才稍稍安心。
門鈴在這時響起。
「是爸爸回來了!」她跳起來去開門。
幾天不見,打電話跟父親說要去同學家趕作業的她,現在想要撒撒嬌:
「爸你又不用鑰匙——」
她的聲音在看清來人之後終止。
大眼瞪小眼——她有雙眼皮的清澈大眼,對上一雙細長而深沉的眼。
「……你終於回來了。」低嘎的聲音。
她心頭一驚,回神就要把門關上,但他馬上伸手去擋。「碰」地一聲,銳利的鐵製門無情地夾住了無血色的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