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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安妮塔·藍伯

  她繼續退後,可是她的眸子卻瞪著他。他現在不是在開玩笑,他要做什麼?「我告訴過你,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以我的標準不是。」

  她真想大聲告訴他,她知道他所想的是什麼標準,可是那會使她丟了工作。「你在說什麼?」

  「除了情人,還有誰會使你臉紅呢?」

  她又倒退一步,他厭惡地俯視她。「或使那對漂亮的眼睛那樣發亮?」他伸手要抓她。

  她猛然退開。「我沒有漂亮的眼睛,或是任何稱得上漂亮的事。」

  「噢,那麼你現在是扮演狡猾的女僕嗎?我們等著瞧吧!激起我嫉妒並不是你原創的,不過這招有效。」

  她的脾氣也開始爆發。她伸出一手防止他靠近,一邊集中才智。「別再過來。」

  馬廄裡的馬變得不安。小貓熱切地喵喵叫,茱莉也想大叫。

  他更加逼近。「我相信你有事要告訴我,不是嗎,茱莉?」

  恐懼突然竄身而過,還有混亂與迷惑。她尋找逃走的路,但他穩固地當在她和門之間。

  「告訴我整件事,如果你是施威爾派來的,我勸你現在就承認。」

  施威爾?他在說什麼?她注旁邊移一步,差點踩到一隻哀叫、細長腳的貓。「我不認識任何姓施的人。你是著了什麼魔?」

  「你,我著了你的魔。你的嘴是為了吻而存在的。」他低語道,唇已近在咫尺。

  她想要扭身逃開,但他已用雙手捧住她的臉。他的手掌潮濕而暖熱,聞起來像雨後的森林。他也曾這樣捧著莎拉的臉,可是現在他眸中火熱的訊息和父愛毫無關係。「別逃開,小姐。」

  一根辮子觸及她的頭髮,她的眼睛緩緩閉上,感覺像是站在一處即將崩塌的懸崖邊緣。

  他的手臂摟住她的腰,拉她靠著他的胸膛。她的呼吸卡在喉中,懸崖崩塌了,她抓住他的手臂。他為何不吻她呢?

  「你令我血脈賁張,小姐。現在張開你的唇吻我。」

  柔軟的毛髮碰觸她的小腿,她的眼睛猛然張開。深藍的眸子,危險而誘人,充滿她的幻想。貓正繞著她的小腿打轉,而公爵好像就要和她做愛了。老天。他打算就在此地誘惑她,  她驚慌地扭身掙脫就跑。

  「茱莉!」

  他的聲音就像星期日教堂的鐘,在馬廄中迴響。她停住並環視四周。她是在一個馬房裡。她看到一支耙子,她用顫抖的雙手抓住它揮舞著。「別碰我,否則我會尖叫!」

  他站在一臂之遠,眸中閃著強烈的光芒,胸膛上下起伏著。「你說謊,」他說,目光坦然。「承認吧!」他由她手中抓走耙子。「我不會責備你為何來這裡,可是我不會讓我的女孩們變成人質。告訴我誰派你來,文波克和此有何關係?」

  他猜到多少?他真的猜到了嗎?倘若什麼姓施的傢伙是他捏造的呢?如果她說謊公爵會看穿她。她搜索著實話。「波克是馬家莊園的菸草代辦,我到馬家工作時就認識他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我從來就沒有情人。」

  他歎口氣,看向別處,像在逼自己耐心一些。「我知道這點──小姐。老天!你甚至從未被人吻過!」

  她感到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她知道自己並不漂亮,但也有男人追求過她。一個麵包師的兒子握過她的手,一個補鍋匠還稱讚過她的好心。突然間,讓這個好色的蘇格蘭人知道她的生活並不缺乏愛慕者似乎十分重要。她深吸口氣。「我當然被人吻過。」

  他的眼光立即回到她身上,似乎穿透她的靈魂深處。他不相信。但她為何如此在意?

  「在裡奇蒙的一個多嘴的人吻過我,」她不假思索地說。「結果他的腳跛了一個星期。」好了,讓他記住這個新聞。

  他扔開耙子,抱起唯唯叫的貓。

  他為什麼不說什麼呢?決心恢復鎮靜,她抬起下巴。「我不是來蘇格蘭讓自己失身給像你這樣的無賴。」

  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貓由他臂彎中跳下。「那麼你來蘇格蘭是要做什麼呢?」他溫柔地質問。

  被他悅耳的聲音和輕啟的唇迷惑,她張著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馬廄的門猛然打開,一陣結霜的空氣侵入房間,撲滅了幾分鐘前的火熱場面。

  「麥先生!」闖入者叫道。

  被困在陰暗的角落裡,這姓氏在她耳中嗡嗡作響,她的視線無法自公爵洞悉的目光中移開。

  「你在裡面嗎,麥先生?」那聲音質問。「那個叫艾波克的說──」

  「是的,我在這裡,伊恩。」公爵說。

  茱莉的心跳至喉嚨中。「麥先生?」她不相信地耳語。「他為何這樣稱呼你?你姓孟呀!」

  他微笑著,她見過他對女兒這種耐心的微笑。「是的,小姐,但老人家都用蘇格蘭語。蘇格蘭的麥MacCoinnich用英語念起來就是孟Mackenzie了。」

  一陣劇痛刺穿她的心,並令她的雙腿發軟。麥、孟,這兩個姓在她腦中打轉,羅斯公爵也姓麥。

  他有四個女兒,全和莉安的孩子同樣年紀。

  天哪。那四個女孩之一可能是她的外甥女。

  第四章

  可是哪一個?哪個女孩可能是莉安的孩子呢?

  她抓住光滑紅木樓梯的一根橫木站直。黑暗在圖書室的角落裡盤旋,菸草味懸在空氣裡。她以疲憊的雙眼注視著一直到天花板的書架,花罩燈的光照亮了手邊的書名:歌本。她失望地歎口氣繼續找。燈在掛鉤上搖晃,使光圈瘋狂地旋轉。其他的書名在光線中貶著眼睛:農業、耕作、畜牧。

  那該死的族譜在哪裡?

  哪個女孩是她的外甥女?

  茱莉對這問題已思索了一個星期。她研究公爵的每一個女兒,搜索她們某些細微的差異以及和莉安任何相像之處。雅妮的獨一且和應變能力,使她想起莉安面對孤兒院院長的情景。瑪麗對許多複雜問題的好奇心,與莉安出奇地像。若婷的早熟就和莉安一樣。而莎拉天使般的臉和美麗的金髮,看起來就像另一個莉安。可是茱莉必須承認,她或許抱著太大的希望去想。在她內心深處的莉安仍是最美麗的女人,可是她已多年未見到莉安了。

  她再次試著回憶最後的一次。那天天氣暖和,碼頭擁擠;她引領張望著要離開的姊姊而脖子酸痛。莉安戴著她最漂亮的草帽,在下巴繫個大紅的蝴蝶結,還穿著星期日的裙子。

  茱莉在梯子上的手抓緊,但她感覺到的不是堅實的木頭,而是那天她抓著的棉裙。

  一陣啃噬的痛苦揪住她的心。

  莉安彎身拿開茱莉的手。「我會回來接你,」她允諾道。「等我找到一個有地位的紳士。」她捧住茱莉淚痕斑斑的臉頰。「你會有匹小馬,我們要用蝴蝶結和花來裝飾它。噢,不要哭。」

  她的心在破碎,她站在碼頭上由中午直到黃昏,注視著船消失於地平線上口當夜晚籠罩著水面時,寂寞滲入茱莉的靈魂。

  三年後信才來。莉安墜入情網且懷了孩子,茱莉將會有個外甥或外甥女。莉安和孩子一安頓好,就會來接她的妹妹。

  幾年過去,茱莉為姊姊的失信編了許多借口。她不再衝去郵政局長的家。夢想消褪,人的樣子也變得模糊。她長大一些了開始擔心姊姊是否病倒了。此刻,過去的心酸和目前的不確定,使她掙扎著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的信心沉入谷底。就算她繼續一天偷空一個小時,也要花好幾個星期才能找完這圖書室。想到對面還有一牆壁的書,她回過頭。

  這才瞧見羅斯公爵就站在門口,注視著地。

  她的喉嚨一止即卡住,身體變得僵直像根木棍,抓緊梯子的手開始發抖。公爵偷看她已多久了?他猜出她真正的目的了嗎?

  「晚安,爵爺。」

  「現在的確是很晚了。」

  自從那天在馬廄知道他真正是誰後,她努力不去想他,集中於正事上。甚至在教室裡,監督孩子們寫子,她也揮不去被他摟在懷中的記憶。他也曾像那樣樓著莉安嗎?,茱莉坦克不安地爬下梯子,低著頭,緊張地拍拍長裙。,我相信你相心要我報告孩子們的事。」她不必要地瞥視時鐘一眼。「在九點鐘的時候。」

  他斜靠著門框,雙臂交叉抱著胸,目光瞄向鐘。「是我讓你久等了。」

  他可以讓她等到詹姆士河乾涸了,她都不會在意。沒關係。她對他嫣然一笑。「我喜歡閱讀你的書。」

  「我喜歡我的女人有智慧。」他咧嘴一笑,向她走來。「在開始時是,以後──」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脫口而出,後退一步。

  「當我在馬廄差點吻你時,你的表現倒很像,即使你是個處女。」

  她驚喘一聲。他顯然以為每個女人都渴望他的注意。可是她知道他是何種人,做過何種事。「我很確定召口我並不渴望你,我是說,我是個處女。噢,可惡!那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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