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小樹枝,也拋開了嚴肅的思緒,因為他的眸子愉快地亮起來。「嘉琳是個夜貓子。如果你在日落前叫醒她,你就會冒性命的危險。」
真奇怪,而且很不方便。可是茱莉不會讓嘉琳睡覺的習慣阻礙地,她會找出別的方法。
「謝謝你警告我,我懷疑雅妮才需要。」
他輕笑道:「若有可能,那小傢伙會要僕人稱她一陛下一。」
茱莉抓住這片刻的幽默。「真不知她是打哪兒學來的。」
「我也不知道,小姐。」
這麼狡猾、這麼迷人。也難怪,他有充分的練習。
一陳冰冷的風呼嘯過樹林,吹過菜園。茱前雙手插入口袋裡。「你提到其他的責任。」
「你要監督三餐的準備,並於我不在時替我接待客人。」
他要出門?這個遠景令她充滿矛盾。可是如果他定期地不在……「是。」她喃喃地說,注視著雪地上啄食的烏鴉和麻雀。
「你要監督女僕和裁縫。」
「是。」他何時走?會去多久?她希望時間長到夠她找到麥家的族譜。
「你要打掃門階並管理廚房的小房間。」
他的話拉回她的注意力。「什麼?」她拍掉鼻子上的雪花。
他眼中閃著促狹的神采。「你一向都這麼不專心嗎?」他帶領她繞過一個結冰的水坑。
一個擠牛奶的女僕匆匆經過,後面跟著一隻卷尾巴的貓。
你一向都那麼直率嗎?她想問。「不會的,我保證我並不常這樣。」
「我很高興知道這點。我說到哪兒了?」他注視著遠方的山丘。「呃,對了。你要監督廚房的小房間,但不要責罰女僕。」
「我不敢。」
「你可以看我責罰她們。」
怒火在她心中沸騰。「你閉嘴!」她用蘇格蘭語叫道。
他停住,城堡朦朧矗立於他身後。就像瘦骨憐陶的手指伸向樓角,枯萎的籐攀附於古老的石壁上。
「我嗎?」
氣憤使她口不擇言。「是的,你!我不會忍受你粗俗的幽默,即使你是個公爵。我是個有才智的教師,不是你的葛絲上這番話中的真實性激起她的信心,柏茱莉的確是經過辛苦的工作和奉獻,才贏得社會的尊敬。「你沒有權利對我這麼說。我會監督你的廚房和裁縫,可是我不會踏進那個小房間。絕不!而且我也不懂你為何認為這想法很幽默。」
「我懂了。你還有別的正經要求嗎?別騙我,就像你說你沒有脾氣。」
怕自己太過分了,茱莉把語氣緩和下來。「沒有了,爵爺。而且我大概還是有點脾氣的。」
「我很高興這一點總算澄清了。」他說。「等你跟文波克把事情說好,我就帶你去參觀各個大廳──和臥室。」
他的眼中依然神采奕奕。他從不停止捉弄她嗎?「請你換個話題好嗎?」
「你和這個叫波克的人吵架了嗎?不想討論他?」
「我是說臥──」她的話梗住了。
他停住腳。「噢,我會帶你去那兒,小姐,而且馬上就去。」
她鼓起一絲尊嚴,說:「我是說,我不想要你帶我參觀睡覺的地方。」他的眉毛揚起。她的耐心消失。「我相信我需要知道的女孩們都會帶我去看。」
「有此事是你想像不到的。」
別理他,她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要你變成他的戰利品之一。
他們繞過塔樓,走入城堡的大院子。莎拉的描述變為生動的事實,馬和篷車,工人和吵鬧的孩子在牆內的附近活動。土兵們巡邏高大的石牆,守衛打開城門。升起的棚門使開口看起來就像一隻張嘴的巨獸。
「你有許多敵人嗎?」她問,注視著士兵們。
「只有一個,他在很遠的地方。」
「那為什麼要派人巡邏呢?」
「顯示實力,使我的族人有信心。」
「那麼,他們這一點是跟你一樣。」
「我?信心?」他的眼睛睜大,誇張地裝成無知的表情。
茱莉移開視線以免笑出來。他太擅長解除別人的武裝了,難怪他有這麼多的私生子。
在城牆下,有十幾戶建築和商店,每戶都有個煙囪。炊煙裊裊飄向天空,使冷冽的空氣中充滿熟悉的泥炭味。
「公爵!」一名守衛由城探上的站崗處叫道。
公爵揮揮手。!年輕的士兵咧嘴而笑,揮動他的十字弓。
注視著他們,使茱莉失足滑了一跤。公爵抓住她的手臂,拉她至身邊。「小心,小姐,」他輕捏她一下。「這是冰地。」
他的呼氣在風中變成霜,但他的身體感覺就像燃燒的火一樣溫暖。即使在她孩提的幻想中,她也從未想到會認識像羅斯公爵這樣的男人。「謝謝你。」她結結巴巴地說,縮開身。
「公爵要教小姐跳蘇格蘭舞嗎?」年輕人往下叫道。「今天出來追女孩太冷了吧,爵爺,即使是您。」
「我從來不怕冷的,傑林。」
一個趕著十來頭肥羊的老人停下來問她是否是蘇格蘭人。
公爵呵呵笑道:「不是,麥拉比。她不是蘇格蘭人,只是小姐們的家庭教師。」
姓麥。她瞪著牧羊人,難道他是她要找的人的親戚?或者可能就是這個人呢?當然不是,想想他的一把年紀。她」有機會,就要找這人問一問。
公爵開始繼續走。「那是老鷹的籠子。」他指著一幢狹長的建築說,那兒入口的地上, 有一堆倒圓錐形的石頭,邊上都結著冰柱。「這是雅妮最喜歡躲藏的地方,你常可以在這裡找到她。」
牧羊人吹聲口哨,一隻狗跳至他身邊。
「你有喜歡躲藏的地方嗎?」話一出口茱莉即後悔。
「有呀,」他莞爾道。「你可以在圖書室找到我,或在廚房的小房間,或者」他誇張地停頓一下。「在我的臥室裡。」
她加快腳步。和這老是令她尷尬的蘇格蘭浪蕩男子在一起,她怎能專心呢?她沒想到他這麼迷人,這麼充滿男性氣概。
「這邊,」他領她朝向最大的建築物。「不過別走那麼快或那麼不專心。你可能又滑一跤,那麼我們兩人都會趴在地上了。不過,想想一定很有趣。」
她放慢步履,不理會他的影射。在她背後,一大群人開姑跟那位姓麥的牧羊人熱情的打著招呼。
公爵打開馬廄的門,溫暖的草香撲鼻而來。她走入裡面,解開圍巾,走至一個發光的火盆。馬兒嘶嗚,小貓在昏暗的房裡描哺叫。
艾波克由一間馬欄中出現,欄內是一匹她曾見過最大的馬。比她年長十歲、曾是馬廄之契約奴僕的波克,自她到馬家莊園,就一直是她的朋友。他同意協助她完成這次的任務。天性愛開玩笑及勤勞的波克可以忍受最糟的生活,只有一件事會令他心煩:寒冷。
「凍死人了,該死的國家。」他抱怨道,注視著地上。
她內心升起同情。他的長襪型帽子拉下來遮住濃眉,頸上緊裹著一條圍巾,圓鼻子就像紅透的柿子。
「到火邊來,波克,」她輕哄道。「告訴我那巨獸的事。」
「茱莉!」他扔下馬韁,三大步就到她面前。透過打顫的牙齒,他說:「在這可怕的地方需要十條毯子才能保暖。」他躁著腳並搓著手臂。「我願用我的良駒換點維吉尼亞的陽光。」
「早安,波克」公爵說。
波克只是點點頭,茱莉認為他對公爵的冷漠大概是因為一切都缺少溫暖所致。她真希望他能同意去住城堡而非馬廄裡,但他說寧可與馬在一起也不要去看貴族的臉色。
馬上前一步又停下來,一隻毛茸茸的腿抬起來。「它的蹄爛了。」
公爵拉住馬韁,輕聲對馬說話,然後跪下來。舉起蹄並用鼻子聞,然後又彎身檢查另一隻蹄。
波克用粗壯的手臂緊摟住茱莉,急切地耳語:「我們必須談談,我打聽到姓麥的一些事。」
她立即興奮地攀住他的肩。「噢,波克,太好了。」
「噓!」他瞥視公爵一眼。
「波克!」公爵回頭叫道。「去找伊恩。現在就去,叫他帶個測蹄器和火鉗來。」
「待會兒。」波克對茱莉喃喃地說,衝出馬廄。
公爵輕拍馬背,雙手伸入一個桶裡,開始搓洗。「在高地,一個男人的話就是戒律,」
他閒聊地說,不過表情似乎分外嚴肅。「我不能忍受騙子和沒把孩子照顧好的母親。」
一個哲學家,茱前想。「我同意,爵爺,榮譽是任何文化共同的特質,無論男女都一樣。」
「噢,是的,」他甩掉手上的水,走向她。「那麼,你對波克的事的確說謊了?」
她驚訝地眨著眼。「你是什麼意思?」
「他是你的情人。他叫你茱莉,而且剛才還把手放在你的裙子上」
她深感受到侮辱。「你這想法骯髒的──」他逼近她時,她驚喘一聲,突然因他眼眸中冰冷的光芒提高警覺,她往後退。
他跟近,他只威脅的一大步就使她連退三步。「我的想法看來沒錯,文波克是你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