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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安妮塔·藍伯

  他的表情變得沉思。他歪著頭,一根辮子擦著他的肩。「我只是弄不懂,你怎會在一個星期中,由純真、熱情變得冷漠和叛逆?」

  因為我發現你引誘我姊姊!

  她嚥回痛苦的硬塊。如果她說實話,他會開除她。可是老天幫助她,她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不過,她依然佔了個便宜;她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

  他走至梯邊,熄掉燈。「你正要告訴我,你為何變得這麼冷漠和難以親近。」

  她穩住手,開始點亮皮面桌上的燭台。強烈的肉桂香飄向她的鼻子。「我忙著教導你的女兒和做其他份內的工作。我已認識廚房裡的人,可是除非我能弄清城堡四周的路,我無法適當地監督家中的女僕。」

  「你對我很冷淡,對那姓艾的卻很熱情,為什麼?」

  她和波克的關係不干公爵的事,可是他正等著她回答。「波克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僱主。」她吹熄火柴。

  「我應該對猜測你和艾先生有親密關係而道歉。」

  她感到一陣滿足。「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波克不久就要離開去格拉斯哥……」她沒說完心中的想法。

  「你會想念他嗎?」他問,聲音中有明顯的指控。

  她誤會了他的道歉嗎?「噢,你饒了我吧,爵爺。」她雙掌往上一攤,耐心和細小的火柴一樣迅速消失。「你前一刻還指控我有什麼陰謀,下一刻就道歉並發誓你錯了。你下一步又要做什麼呢?」

  他用拇指和食指扯著下唇,目光變得不再專注。「那要看你下一步怎麼做。」

  她數到十。他就是不習慣她,而她也不習慣和貴族在一起。她像對一個困惑的小孩般說我是你的孩子的家庭教師,我希望你就是那樣對待我,不多也不少。」

  他的眉挑起,眸中閃著愉快。「上位教師曾爬上我的床,教了我十分有趣的一課。」她的好心全飛了。「你搞清楚,」她咬牙切齒說。「一位家庭教師不會靠近你的床。」

  他呵呵輕笑。金項鏈在燭光中閃亮,可是還比不上他眸中的神采。「你是在向我挑戰嗎,小姐?」

  「不,我只是澄清我的立場。」

  「我要警告你,我知道許多立場(譯註:position,亦可譯為做愛時身體的位置。)而且我的確喜歡一段愉快的求愛過程。」他伸手抓她。

  她跳向後。「跟我,是不可能的。我原希望你想討論你女兒的進度。」

  「噢,我是想。」他的聲音就像教堂的唱詩班男孩一般真誠,但她很清楚,在英俊的外表底下是個毫不真誠的無賴。

  「你僱用我來教導你的孩子和監督你的家務。我想進行我的報告了,我相信你希望瞭解女孩們的功課。」

  他深藍的眸子盯在她淺綠色棉衣的胸前。在他專注的端詳下,她開始發熱。他也曾這樣看莉安嗎?這想法令茱莉盛怒不已。

  他喃喃地說:「我十分期待能滿足你的……希望,茱莉。」

  他有最佳的智慧將每一個回答、每一句話轉變成誘惑的暗示。她,一個殖民地的處女,怎麼敵得過一個英國貴族和著名的浪子呢?但她一定要。她別無選擇。

  她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說:「我們由何處開始?」

  他由桌子旁邊的架上取下一支煙斗,再由口袋拿出一個小皮袋。他坐下之後,填滿煙斗,並利用臘燭點著菸草。他含著煙斗,說:「你又這樣做了。」

  「做什麼?」

  他的眼睛盯著她,由口中拿出煙斗,吸唇吹出一個完美的煙圈。它就像一根風中的羽毛,慵懶地向地飄了過來。「一個鐵匠也不可能撬開你的唇。你像個修女正襟危坐,雙手拘謹地疊放在膝上。但你的心思絕不純淨。」

  此刻煙圈和餐盤一樣大,飄近她。她若不移向一邊,煙圈就會罩在她頭上。他怎麼可能讀出她的心思呢?他不可能那麼瞭解她,他只是想激怒地。她要自己輕鬆下來。「以後我會努力不使我的行為令你不悅。」

  他再度含住煙斗。「只要主題正確,隨便你怎樣都可以上他喃喃地說。

  「很好。」她不理會暗示,選擇絕對能挫他銳氣的話題。「葛絲今天發脾氣,把你的床單和刮鬍肥皂扔了。」

  他歎口氣,兩眼望著天花板。「我們有得是床單,而且補鍋小販會帶肥皂來賣。告訴我,女孩都睡了嗎?」

  他顯然不在乎他的情婦做什麼。「她們睡得像天使。」

  他差點噴掉煙斗。「你如何辦到的?」

  「我給她們說了個故事,她們就睡著了。」

  他靠向椅背,腳放在桌上。他的靴子擦得那麼亮,燭火都反映在皮革上。

  「她們會每晚都期待你說故事給她們聽。」

  「我不介意。」她老實地說,喜愛地微笑。「看雅妮那麼專心還有……呃……那麼安靜,很有趣。」

  他的眉挑起。「在你說故事時沒有惡作劇嗎?雅妮沒發出粗魯的嗓音或接她的姊妹?」

  「沒有,她被寶佳絲公主的勇敢迷住了。不過,若婷指控施約翰和異教徒的印地安人來往。」

  他會意地一笑。「她有時有點過分守禮。」

  「你反對女人過分守禮嗎?」

  「起碼有四個女人我曾希望她們守禮一些。」他喃喃地說。

  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好色怪罪於女人呢?茱莉真希望莉安曾更加慎思考慮;如果這樣,她今天仍會活著。

  「你在想什麼,令你那麼痛苦?」地質問。

  茱莉留心地看著他。「我不是痛苦。我是在想若婷,她不是有意過分守禮,她只是說出她的意見好讓別人注意她。」

  「有趣的觀察,茱莉。瑪麗和莎拉對你的故事又有什麼反應?」

  「正如你能想像的,說了一大堆。瑪麗對食物問了不下十個問題,由印地安人多常舉行歡宴到寶佳絲最喜歡吃什麼。親愛的莎拉則自己做了許多家庭作業。」

  「噢?」

  茱莉輕笑道:「她背誦寶佳絲死時的不幸環境」

  「告訴我。」

  「她在準備坐船回維吉尼亞時死去。莎拉哭著哀求我留在蘇格蘭,因為她怕如果我要回維吉尼亞,我也可能會死。雅妮說」茱莉忍不住笑起來。

  「快點,說吧,讓我也笑一笑。」

  「雅妮說她寧願死也不願像寶佳絲被埋在墳墓裡。」

  「哈!」他豪放的笑聲充滿房間。「她就跟那個柯麥隆一樣固執。」

  茱莉忍不住說:「她們很幸運,擁有這麼愛她們的父親。」

  他的眼中閃著驕傲。「我擅長愛女性。」

  「我相信,你對你的女兒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了。」他揮下煙斗,豪邁地說。「我贊成你的方法。」

  她想告訴他,他可以把他的贊成塞入煙斗裡。她老早告訴過他,她對照顧孩子很有辦法。難道他、永遠不會相信她嗎?

  邊門打開。管家湯姆走進房裡,來到公爵的旁邊。

  湯姆看起來約三十歲,像個整潔的人。雖然他和公爵說話時有相同的喉音,可是這是唯一相似點。湯姆穿著黑色及膝長褲及白襯衫,和一件及腰外套。他並穿著有牛角扣的方頭鞋。他黑直的頭髮整齊地貼在頸背上,兩撇鬍子修剪得很漂亮。看見他使她想起無越的殯儀館的人。

  「爵爺,柏小姐。怨我打擾,可是我們有訪客,是來自──」他銳利地瞥視茱莉一眼,然後彎身以手遮住公爵的耳朵,開始沒禮貌地耳語。

  公爵的腿砰地打在地上,他在椅中僵直地坐起,牙緊緊地咬著煙管,雙手握成拳頭。湯姆說得愈久,公爵就變得愈生氣。他深藍的眸子瞇著,鼻子翕動。

  管家可能帶來什麼可怕的消息呢?

  藍棋感到無比的憤怒,將煙斗啪嗟放下,他喜愛的菸草味此刻在他口中變得苦澀。家庭教師也嚇住了,迷人的眸子恐懼地大睜,原本端莊地疊放在膝上的手,此刻緊抓著椅臂。她正在隱藏什麼事,他知道。可是他說不出她今晚的動機。

  在幾分鐘裡,他平靜而享受的生活已被連根拔除。

  「我發誓,我要幹掉施威爾。」

  「爵爺,我拿這些一孟家人怎麼辦?」

  湯姆聲音中的急切激使藍棋推身站起,椅子猛然倒在地上。他磨損的耐心歡迎這種暴力。「有幾個人?」

  「六個,包括小孩。」

  小孩。在大人戰爭的殘忍爪子下,連無助的小孩也遭殃。「暫時叫他們待在原處,不過去找伊恩。要他提供他們住處。」

  「馬上就去。」湯姆由通至城堡重要部分的雙扇門出去。

  「我能效勞嗎?」茱莉問。

  「別管這件事。」他咆哮道,了心只想著隔壁房間裡等著他的麻煩,他大步走向邊門。

  「爵爺?」

  一個輕柔的維吉尼亞口音壓過耳內的嗡嗡之聲。

  他驀地轉身。「幹麼!」

  她跳向後,恐懼地睜大眼睛。

  他瞪著她。

  她猶豫地說:「我可以留在這裡一會兒嗎?」她一手指著牆上的書。「明天的課……我想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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