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是還有一樣,父母不是要跟你同住?」
「是的,照原定計劃。」
「將來如果有衝突,不要埋怨。」
我不吭。
坐了一會兒我告辭了。
再到二哥那裡去。
二哥不在,我只好告訴二嫂,二嫂很代我高興,她說:「結婚是好事,冷暖到底有人知道。」
是的,商業社會這麼忙,不是親蜜如夫妻,有誰關心另外一個人的疼癢?
我想起一個女孩子寫給她愛人的信:「你走了……我們都活著………」誰也沒有因為他走了而活不了去。
自二哥家告辭出來,回家,我沉思了很久很久。
終於我睡著了,一共睡了六個小時。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燃了一枝煙,吸半晌,然後出門去接毛毛。
毛毛顯得很高興,她精神煥發地吻我一下,我默然。
我不覺得有什麼快樂,但是不結婚我一樣不高興。
我把戒指交給她,她套上看了半晌!異常滿意。
我們帶了身份證去登記,佳期在三星期後,喫茶的時候我吃得很多,一種自暴自棄,做人不外如此,結婚生子,生老病死。
天是黃梅天,非常潮濕,衣服穿得多太暖,穿得少又陰惻惻,可惡的天氣。
我們告別,我去上班,她去看新居有什麼要添置的。
毛毛並不見得十分有頭腦,但主持家務是女人的天性,相信她可以學習。
在公司裡我沉默寡言,一點喜意也沒有。
煙也抽得比平時多。
第二天陪毛毛去買一件絲絨套裝做婚服,她雀躍著。
我看著她,無異地她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但是為什麼我要把辛苦賺來的錢供她使用?
我其實並不需要一個妻子,因為我還是十分的愛自己。
我溫和的摟著她,這個女子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們的子孫,將來自她。
我歎息的想:我的妻子!
我們坐出租車去吃飯。
毛毛不斷的在說話、揮手,樂得非常,我靜靜聽著她的遠見。
我說:「毛毛,記得要與我父母和平共處。」
「是的,我懂得。」
我仍然覺得空虛,沒想到年輕時的幻想畢竟是一場夢,我並沒有發財,並沒有成名。
我說:「毛毛,孩子無論如何是三年後的事,希望你明白。」
她說:「我明白。」
不久我們便結了婚。
毛毛帶著她的衣物搬進來。
她想到台灣去渡蜜月,我不想去,也是出一遭門,那麼麻煩那麼近!我真不想去,毛毛遷就了我。
她不會持家,菜燒得很糟,手忙腳亂,但是她既然肯嘗試,我也不怕吃,我幫她洗碗,兩個人都忙得筋疲力盡。
她覺得她是為我犧牲了,我卻願下班回來吃只漢堡飽,看電視,逍遙自在!有空打電話約會一些女孩子,
做一個女人,結婚是港口,嫁得好,她一生衣食不用愁,值得賭一記,但是男人就似在平靜轉為艱苦。
我是不該結婚的,因為我埋怨甚多。
父母相繼也搬進來,我們把書房騰出來,一個小樓宇中住了四個人,頓時顯得非常擁擠,毛毛有點失望。
樣樣都整理好了,毛毛坐在沙發中發呆。
我說:「快去洗澡吧。你是怎麼了?快制水了。」
她說:「爸爸在裡面。」
我說:「噢。」
我們請了一個鐘點女工,晚上煮一頓飯,中午胡亂吃些什麼。
兩星期後,毛毛跟我說了一番話。
她說:「我想找工作做。」
「為什麼?」我問。
「在家裡,很悶……」
「你可以找些事做,像清潔傢俱,縫紉……」
「我一個人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毛毛說。
來了。
「你知道父母親,我跟他們沒話可說,對著很尷尬。」
來了,我真是自尋煩惱,女人是永遠沒有滿足的。
「所以我想出去工作,至少可以避開八個鐘頭。」
「避開?」我反問:「我父母是什麼洪荒猛獸?沒有那麼嚴重吧?」
「你不明白的。」
「是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說:「我很累,我要睡覺,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我沒那麼空。」
我睡了。
她或者哭了,或老沒有,我沒去理她,我不能從大到小都對她負責,我自己也是一個無能可憐的人。
自悲與自憐,充滿了我的心,我不出聲。
第二天早上,毛毛沒起床,我與父母吃完了早餐,便去上班。
下班,母親跟我說:「毛毛說娘家有事,回去住幾天。」
「哦。」我打開了晚報。
「你跟她吵架了嗎?」母親很關心的問。
「沒有。」我說。
如果毛毛以為我有空去求她回來,她錯了,我忙得要死。
同學老蔡打電話給我:「晚上有夜校請教師,你去不去?」
我笑,「不去。」
「有個中學生請家庭教師,每天兩小時!一星期六日,八百元一個月,去不去?」
「這麼好的薪水?」我反問:「教什麼?」
「物理化學地理,純數生物。」他說:「我教不了。」
我說:「呵?幾年級?」
「中學四年級。」
「我接下來,住什麼地方?」
「又一村。」
「晚上八時到十時,我會準時到,你可以把我的博士論文拿去給他們看。」
「真沒想到博士連這種雞碎也要吃。」老蔡笑。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說:「如今做人,也不行了,賺多一點好一點,況且晚上這一段時
間,很難打發,我也不過是看看電視而已。」
「那好,我去通知他們。」
他掛了電話。
母親聽到了我的對白,她說:「你也不必太辛苦了。」
「不辛苦的,」我說:「我喜歡教書。」
她笑笑。
毛毛沒有打電話來,我也沒有打電話去。
我睡了。
第二天上班,老蔡找到我,他說:「今天晚上就開始教書,」他把地址告訴了我。
我有點高興,多了這八百元,我又可以多點自由,如今當家的是母親,我的零用減至不能再
我打一個電話到毛毛娘家,她來接電話。
我說:「毛毛,你可以回來了,如果生氣,你可以說出來。」
她說:「我覺得你變了,你不是我要嫁的那個傑。」
我說:「毛毛!我們不要在生活中用小說對白好不好?」
她說:「你討厭我?」
我說:「你是否要我在以後的三十年中天天說'我愛你'?」
「不是。」她說:「但至少--」
「毛毛,我只覺得我的擔子很重,我心情不平穩,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平靜下來,暫時我不適應婚姻生活,你呢?你覺得是否應該幫我?」
「你是在提醒我,是我要結婚的!」她摔了電話。
她很幼稚。
我很不幸,她並不符合做我妻子的條件,如果我收入再多一點,她會得成為一個好妻子。
下班,我與父母一齊吃飯,乘車到又一村去補習。
白衣女傭為我打開大門,招呼我。
一個很美的女學生在大廳等我。
她還穿著校服,秀氣的臉,眼睛中有驕傲,向我笑一笑,帶我進書房。
她是一個聰明的學生,指出的問題都很扼要,我一一指明,她的功課相當深,但我還是修這一行的,沒有困難。她漆黑的眼睛如靈玉一般,深深的看看我。
我知道了。
毛毛什麼都好,就是俗。
這個女孩子眼睛內的清晰告訴我,毛毛的眼神不可能有這種神采。
我教了兩小時的課,她一刻不停,一直把去年功課中不明白的東西都拿出來查根問底。
我相當疲倦。
走的時候,她差司機送我。
回家我感覺到真正的累。
躺在床上床了。
電鈴響起來,我去聽。
是毛毛。我說。「毛毛,什麼事?」
「你打算怎麼樣?把我扔在家中不理了?」
「是你自己回娘家的,今天是你掉我的電話,你要怎麼才肯回來?」我笑了起來。
她說:「你來接我。」
「現在很夜了,明天上午回來吧。」
「不!」她大叫:「你要馬上來接我,不然離婚算了。」
我說:「永遠叫離婚的人永遠不會離婚。」
她說:「你——」
「我馬上來!」我笑著掛上電話。
放下電話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這麼疲倦,還要出去接毛毛,這年頭,做女人好過做男人,做男人有什ど用?不比女人,稍微有點事業,就算女強人。
花了廿元計程車,把毛毛接回來。
我問:「為什麼忽然回來了?」
「明天二嫂大嫂要來,我媽媽生日,請他們吃午飯,我住在那裡,她們會笑。」
「如果她們不去,你永遠不打算回來?」我微笑。
她不出聲。她說:「我已經嫁給了你,如果你覺得欺侮我是很過癮的事,你盡情好了,我永遠不會再回娘家了。」
聽她這麼說,我靜了下來。
不能逼人太甚。
第二天,我們又重新做人。
我天天準時上班,下班後上補習。
毛毛不久也找到了一份工作,收入不錯,我們的情形,在短短幾個月內轉得很好。
毛毛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心中並不想與我的父母同住,她坐在房中不方便,在客廳中近來逛去也不行,諸多不便,相當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