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文華與其子趙展慶官帽靴袍周正齊處,卑躬哈腰亦步亦趨迎送著。
到了門口,趙文華獻笑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如有得罪,請三皇子不要跟小的計較,若小的找到裘家小姐,望訪三皇子無論如何都要撥冗來銅陽村喝杯喜酒,讓犬子沾沾三皇子的光。』
『只要不搶民女為婚,本王就會派人送來賀禮,若被我聽到你們為虎作悵的風聲,就沒這一次的好運。』朱陽眼光看了靜默佇立在他身側,蒙著紅羅巾憶恩一眼,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釋然,『還有……不用再追裘家的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是是。』趙文華緊張得不知如何接口,怎麼才一會兒不見,事情全變個樣。一下子叫人備好馬車,現在又不准抓人,這到底是怎願回事,他實在想不透啊!趙文華不禁嘀咕著。
朱陽對趙文華不以為然的表情不甚在意,他將注意力轉到趙展慶身想戴這件事因你而起,下一次再有類似此事的行大你項上人頭。」
趙展慶低垂目光,「小的不敢。」沒吃到肉,還惹出一身腥。再怎麼逞強,他也不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他是個識時務的人。待他們走後,他要把家裡裡裡外外灑米、鹽巴,去去霉氣,再去找些嬌滴滴姑娘,洩洩心頭之氣。
趙展慶飄遠的心思,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爹正在二旁說著滔媚話語。
「三皇子教訓得是,小的從此以後一定會嚴加管教犬子,不會讓三皇子失望的,還有……
恕在下皮厚,若三皇子不嫌棄小的職位低賤,請有任何喜事,務必通知小的,讓小的送上一些薄禮表達祝賀之意。」
朱陽不想再跟這種人扯上關係,打馬虎眼道:「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怎麼做。」
說完就沒理會他,伸臂、攬腰,將憶恩掃進他懷裡。
獨佔意味令在場的人,不禁愣了一下。
憶恩低聲警告。「不要這樣,有人在看。」這個色浪,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行為嗎?
「那就讓他們看。」朱陽在她腰上的手加重力道,「從今以後,我會讓他們慢慢習慣,你是我的人。」
慢慢的。這討厭的人!這樣還叫做慢,那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快」可言了。
「你們還愣在那邊做什麼?還不把馬車牽過來。」
離開這地方,他還有些事尚待處理。
隨傳在側的僕役應答了一聲,趕緊將馬車牽過來,服侍他們上車。
第八章
在馬車上,朱陽輕柔地解開她的面紗,「先休息一下,回京城還有一段路,到驛站我再叫你。」蒙著她的面,是不想讓人看見她的美、她的恬靜淡雅。
從此以後,天下只有他能欣賞這朵有如海之芳冽、桂之姿倩、月之寒華的蘭花,世上淮二為他而開的花啊!
憶恩被他瞧地心裡亂烘烘的,羞地撇開頭來,不敢直視他灼熱的目光。故意打量著馬車裡頭的佈置。
馬車裡空間寬大,有床、枕,也有銅鏡梳妝台,台上有著女人要用的梳子、發管,讓人忘了這是馬車,反倒令人有置身在一間房間的感覺,不曉得是誰佈置的如此細膩。
唉!這等排場、這等大手筆,在顯出只有達官貴族才能做到,這不禁提醒她,他是天上的雲、而她卻是地上的泥。
雲、泥永遠沒有交集一天,若有交集,也只是曇花一現。總有一天,他會膩的,到時她該怎麼辦?
憶恩心裡苦澀哀鳴:若他是平民百姓該有多好,可以雲野山鶴作個神仙眷侶,但他卻是一個有能力擁有三妻四妾的人。
「你怎麼了?」他不喜歡她畏畏縮縮的模樣,他的蘭花是抬著頭、挺著胸,聳立在寒冽冰冷的天地間的。
朱陽抬高她的蜂首,看見她眼眶裡瑩亮的水光,「為什麼哭,難道討厭這馬車的佈置,我叫人再換一台更大的馬車來。」
憶恩趕緊搖搖頭。她怎麼可以讓他知道,她是想到以後要跟別人共事一夫,而傷心欲絕,不能自已。
她不是當今的公主或宰黝之女,只是一個地位低賤的伴讀女侍,再怎麼說哪嗟一個沒有權利獨享他的女人。
看她佈滿愁雲的雙龐,朱陽俊臉布上密密麻麻的陰影,他猜不了她的命軍,就感到心煩氣躁,「告訴我,你在想什麼?」目戴費脅,但撫在她身上的大手,卻是輕柔無比,「你選擇不跟婷萱他們逃出去,就意謂著要跟我在一起,為什麼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憶恩席大尚有淚珠的雙眸,「你怎麼知道 ……難道……」氣憤倏地代替愁雲染上黑瞳,「一直有人跟在我身後對不對?」
「這不重要。」朱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重要的是,你到底為啥事煩心。」她可能不知曉,當 侍衛告知他這件事的時候,他那種喜悅、奔動的心情。
她果然在意他……果然是在意他的。
他可要好好守著她這份抉擇,以及背後代表的信賴、與共度一生的決定。
朱陽誘哄著:「說,你在想什麼?」目光敏銳的捕捉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變化。
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視下,「我……我……從古至今,皇子大約都娶多少個妻妾?」
原來她在煩這個。
朱陽漾開笑容,溫柔地撥開她垂落額際的髮絲。「不多,少的有十幾個,多的無法計數。」看她這副模樣,令他不禁想逗逗她,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著多少重量。
他這玩笑話,一下子抽乾憶恩渾身血液,她的臉變得如香灰一樣又青又暗,驚恐得睜大了眼。
憶恩就動嘴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跟他在一起越久,獨佔欲越強,與其這樣痛苦,倒不如離開還比較好。
朱陽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時機尚未成熟,不能告訴她,只好許下模糊的承諾,「而我……」
「或許會……破最少的紀錄。」
說完,他霸道地俯身封住她的唇,朝丁香小舌一點一滴攻城略地,壓的她無法喘息,烙下屬於他的印記,讓她無法再從他身旁溜走。
他要更多,不只今生,而是永生永世。
他不愛則已,一愛下去,他的熱度會讓人燒的三度灼傷,逃也逃不了、拒絕也題約不來,讓人完全沒有抉擇餘地。
「你已經選擇一次,不跟婷萱他們逃出去,因你的選擇,讓我願意放他們一馬,可是。」溫柔纏綿頓時轉為強硬的警告,大掌論了她的纖腰,望著只有他能享受的私人之地探去:「從今以後,你的世界只有我,我是天你就是雲;你是雨,我就是海,永遠逃不了、走不掉。」
天有多大、雲就跟隨過去;海有多闊、雨就牽引過去,她永遠是他的!
「霸道……蠻橫。」
被人喜愛的快樂和不想與人分享的佔有慾,痛苦的混雜在一起,快樂有多大,痛苦就有多尖銳。
這份痛苦與快樂只能埋在心裡,說也說不出來。吐也吐不掉。「我才不喜歡你,是最討厭你。」
「我才不信。」朱陽霸道地將她裙擺一掀,手指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說你愛我,說!」
「說你愛我。」
「我……我愛你。」話說完,她的唇馬上就被他濡濕的唇堵住。
車子一顛一破,車內慾望焚心。
路還長得很。
憶恩開始要過著禍福難料的王廷生活。
☆ ☆ ☆
紫禁城佩文齋
明世宗戴著一頂沉水香冠,紗金龍褂外罩一件米色葛紗袍,腰間束著白玉四塊黃馬尾絲帶,往上看去極不相稱,但花白的鬍子梳得一絲不苟,嘴角眼角都有細密的魚尾紋,想必年輕時也是風流俊少一個。
但歲月不饒人,人一旦風華一過,舉手投足都顯出老態。故明世宗晚年崇信道教,迷戀道術及煉丹,祈求身體能以長生不老。萬壽年年。
唉!世上沒有一個人當集天下之大權後,還能看的破、放的下。
明世宗咆哮一聲,拍打案上信函,「這個免崽子竟敢給我內神通外鬼,勾結扶桑,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讓後人誤以為我明世幕幕昏君一個,來人啊!宣嚴淞進殿。」
「父皇,等等!」朱陽站起了身,身上穿著醬色天馬皮袍,淡然提醒道:「別忘了、他手上尚有十萬重兵,沒有十分把握,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此事若能震醒父王,以後多理會朝政,修明政治、疏浚河運、開博學鴻儒科,少沉迷道術、長生不老當中,這可是百姓之福,天下之幸也。
這樣他要帶著億恩離開此地,也比較放心。
明世宗一聽,心頭一驚,嚇得心頭沒啥主意,「那依你之見,要怎麼辦,難道要我們屈膝求和,讓他斷送我們大明江山。」
「這倒不會,只要我們能誘那隻老虎離山,那引『虎』人甕就不成問題。」對父王昏庸軟弱性格,已經麻木不仁了。
「想必你心中已有計謀。」
他一堆兒子不是獵鷹養犬、就是沉迷女色養小妓,完全不顧國家大事,惟一會關心的只有這個兒子,只可惜一來他不是嫡長子,二來他太情才傲物,性情乖扭不好掌控,要不然他或許會將是位傳給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