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的下場只有任宿原生吞活剝,如果遇上宿原難得好心,說不定還能還給她幾根骨頭。天啊,他真同情她,但絕不會幫助她,理由很簡單,因為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曾嘗試觸怒黑宿原一根寒毛!
「……找到那些放炸藥的恐怖份子了嗎?」
「呃?不,還沒有。」如果真的找不到、他真的懷疑是黑宿原為了找樂子而自爆家堡。「炸藥威力不大,可能僅是威脅。黑先生對於傷者感到……十分地遺憾。」他敲了敲門,旋即轉過身對樊落說道…「很抱歉,黑先生不以真面目示人。黑家的血液裡雖然不是流著完整的中國血統,但仍是十分注重傳統的,在選擇成為黑姓一族的領袖之前,必須戴著面具,以防暗殺。黑老先生亦須遵循這項傳統。」
戴面具就能防止暗殺嗎?樊落迷惑地忖道。
黑忍冬推開門,擺了個「請」的手勢,一等她進門,立刻左右開弓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半躺在床上的是昨天戴著面具的男人,他的眼神略嫌軟弱地對上她的,隨即瞥開,瞪著她身後跟進來的黑忍冬。
「你跟著進來幹什麼?」
黑忍冬呆了呆,顯得有些恐慌。「我……我是想,也許您需要我……」
「出去。」戴著面具的男人簡潔說道。
黑忍冬點頭,匆促地退出房。
「是你救了我?」男人細聲細語地間,垂下的黑眸洩漏出生澀懦弱的氣息。
「應該算是吧!」樊落上前幾步,觀望他的面具。還好,若起來並沒有受損。這間主臥房應是整座古堡裡視野最佳的地點,從落地窗外看去,是一片汪汪大海。記得曾在空中鳥瞰,城堡是建於懸崖峭壁之上,那麼主臥房是靠最北方,外面必是緊密的樹籐,下方是削平的斷崖,不易攀爬進來。
那,何時才會是他拿下面具的時候呢?
「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他的聲音不容置駁。仍是軟綿綿的沒錯,但卻多了抹狂妄。
樊落睨了他一眼。「你們黑家都是一樣的狂妄自大嗎?」
男人怔了怔,聲音又變得更虛弱了。
「我……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夠注意我。」戴著手套的雙手揪緊毛毯。「你指的是應龍吧?他總是眾所注目的焦點,而我永遠也只能屈居在他身後,若著每個人巴結奉承:樊小姐…,…」
他抬起臉,又駭了一跳。不知何時,樊落的臉貼近他的,整個身子趴在床沿。
他的輪廓顯得有些僵硬;如果有第三者在場,大概會以為有兩具新來的雕像擱在主臥房裡。
「叫我樊落就行了。」她擠出笑容,明媚的眼注視著他。「如蒙你不嫌棄,我希望你能當我是朋友的。」她的身軀也很緊繃。
「嗯……好……」男人壓抑震驚,含蓄地說。
「那就好了!」她遲疑了一下,才執起他的手迅速握了一下。「你……也有潔癖?」她皺著眉瞪著他的白絲手套。
「嗯?也有?」他倉卒地笑了一聲,血色的唇勾勒出誘人的角度。「你是指應龍?黑家人多多少少都是有那麼一點潔癖的,你介意?」
「不,我怎會。」她不著痕跡地縮回手。「你的傷還痛麼?」
「醫生說骨頭碎了,起碼休養幾個月吧!樊落,你會常來陪我吧?」渴求的黑眸望著她。
「如果你希望。」她瞇起眼笑著。
十分鐘後,她走出主臥室的房門後。
黑忍冬悄悄地踱進來。
「她對我有興趣。」躺在床上的男人彈了彈手指,微笑。
「她才十九。」黑忍冬支支吾吾地。
黑宿原摘下面具,沒有感情的黑眸盯著他。「你在同情她。」
「不……」
「一個人的年輕與否,並不能代表她的智能。」黑宿原下床走到窗前。
「那是當然。」他怯怯弱弱地說,汗又冒出臉來。黑宿原在十九歲的時候,已洩漏出他的殘暴個性。
「死了多少人?」
「只有一個,是島上的廚師,當時他就站在放置炸藥的地方。其它人大多無礙,如果再找不到龍麟,這種事情會繼續發生下去。」不小心對上黑宿原讀不透的黑眼,急忙瞥開,不敢再直視。
「那不是挺好?淘汰一條生命對這世界有利無害。」頗有只要不牽扯到他與艾蜜的鬥智,死多少人都隨意之感。
「那……我……我找幾個值得信賴的僕役保護樊小姐好了。」
「不必。」黑宿原再度彈了彈手指。「她喪生島上是她的命,也算是我錯看了她的能力。你出去吧!」他眼也不看地揮了揮手。
※ ※ ※
「現在?」「對,就是現在!趁著夜深人靜,黑宿原跑不掉的時候,幹掉他!這是我從童那裡摸來的槍,給你!」
「給我?」
「當然啦!給你防身嘛!你放心,我裝上滅音器了,保證沒人會發現的。」
「童暱?他不去嗎?」
「他不知道我們現在動手!」暈黃的燈光下露出尤癡武偷偷摸摸的舉動,她拚命推擠前面嬌小個頭的樊落,走上冗長的走道。「那個姓黑的真不識抬舉,救他的可不只有你啊!好歹找也有出一分力,憑什麼他不向我當面致謝呢?」
「這樣好了!改明兒,我介紹你們認識,到時候看你要怎麼殺他、煮他都隨你。」
她壓低聲音。「我要回去了……啊!」她謷覺地跳側身子,及時避開一副龐然大軀。
「哇!」尤癡武狠狠撞上去,她痛叫:「鬼擋牆!鬼擋牆!快跑!」
「誰是鬼?」「牆」發出暴喝聲。「鬼鬼崇崇地,要死啊!」說的是華語,但帶有很濃厚的洋腔。
「哇哇,是洋鬼子!洋鬼啊……」尤癡武的嬌軀被提了起來,睜大的曈孔對上陰影裡的閃眸。
「閉嘴!」一囗酒氣噴出來,嗆得尤癡武咳嗽連連。「再鬼叫,小心我把你扔下樓去!shit!」他從陰影中走出,是個洋人,金色的頭髮在微弱的燭燈之下特別地柔軟。
尤癡武張嘴。「范道爾?」
希臘式的鼻子不侻地皺了起來;他粗魯地扔下她。
「滾開。別叫我簽名!」他的眼瞇起,威恐道。
「好酷唷!」尤癡武揉揉屁股,崇拜的眼發出閃光來,移至他的睡袍,圓圓的眼裡更載滿了星星。「我不知道您老人家也叫姓黑的邀請了!如果我早知道了,一定會專程去拜訪您的,嘿嘿嘿嘿。」不像是傻笑,簡直是陰笑。
「你……你笑得很難看耶!」東方女孩每個看起來都像洋娃娃,而她則像五寸釘下的小草人;邪惡的象徵。
「真的嗎?」咯咯咯,她是真的沒想到好運會接踵而來,必定是她好事做太多,福報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先是有樊落,後有好萊塢大明星,這是上帝賜給她的盟友,不能辜負,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阿門,感謝主!
范道爾瞇起眼,光滑的背脊不自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麼?」
「沒有啊。」尤癡武小頭銳面地爬向他剛走出來的房門。
范道爾怔了怔,拉住她的頭髮。「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說過沒有啊。」尤癡武無辜地拍開他的手。「我只是想看看大明星的房間嘛!那個姓黑的是不是給你總統套房?」
「別亂闖!那不是我的房間!」
「咦?」眼裡開始跳躍小惡魔的光采,聲音曳得好長:「不是你的總統套房啊……那……就是某位名流女士的香閨瞜?嘿嘿嘿嘿,那更得看了!放開我啦!」
范道爾從鼻腔裡噴出火焰來。「你是哪裡派來的記者?」
「我不是記者啊。」尤癡武委屈地說:「人家只是好奇嘛!聽說……就是雜誌上寫的嘛,范道爾不論到哪兒,必定要有女人嘛,還給你冠了一個封號『性慾皇帝』……嘿嘿嘿,最新一期還寫說,您大明星跟某名流的老婆有一腿唷!如果能知道她是誰,我不是發了嗎?嘿嘿嘿嘿。」她愈笑愈得意。
「說,你這小鬼想要什麼?」范道爾忍住捏死這隻小螞蟻的衝動。如果不是殺人有損他的前途,他會親自吊死她的!
「我看起來很像會勒索的小人嗎?」
「像,很像,簡直像極了。」他撇唇喃喃道。
尤癡武無辜地玩弄頭髮,含蓄地說:「其實我要求的也不多啦……」
「快說!說完快滾!」真巴不得把這個小惡魔從二樓摔下去!他是見鬼了才會遇上這種勒索,在美國想要捉到他的情史還不容易,他才來到那西色斯不過幾天,就教一個小惡魔給勒索!他自找的!自找的!「從明天起禁慾……」他發狠地下毒誓。
忽地,爆裂聲從上頭響起。
「哇,地震……不,是爆炸啊!」尤癡武叫道。
「笨蛋,是槍聲!」基於個性太善良的關係,他一把拉起尤癡武,打算再拖另一個跑去躲起來。「你的同伴呢?」先前沒注意,這時才發現幽黑的甬道上只剩尤癡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