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忍下滿腔不耐。無妨,無妨,既然不能一口吃了她,那麼就一點一滴地蠶食她吧!就定在三天……不,即使是今晚,也能教她心甘情願地獻身。這一回他居冠,而她慘敗--不能算是慘敗,她的身子給了他是理所當然。
魅惑人心的俊臉洩漏出野性妖邪。沒有什麼他要不到的,只要換個方法,她的心機畢竟不若他多。火熱的慾望狂野地席捲了他的身軀,沒有理由在今夜要不到她,他正欲再開口,動搖她的心智,忽然她低低喃喃的柔軟嗓音響起--
「我喜歡你,我想要愛你,就算你是跋扈的那西色斯,我也想要愛你。」她低語著。「就這樣地愛下去,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啊,我是不是太貪心了?」這回,反倒是她自言自語地,像是沉在夢鄉裡。
他聞言,原本俊容上的妖邪彷如被擊中似的碎成片片,野蠻邪氣的神色已不復見,取代之的是軟化後的柔情。
他的妖氣就如陽光下的黑影,悉數褪去。半晌,他的臉溫暖而軟化,沉浸在她的告白之中,但很快地,他的眼立刻流洩倨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他的手臂收緊--
「我要你這樣愛我,就算你死去也得記住我。」他狂妄地宣佈,而後他說了有生以來的唯一誓言。「我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從墳墓裡爬出來,我也會帶走你;當你先我而死,我可以容許你帶走任何你想要帶走的東西,那其中必定包含我,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的靈魂交纏,誰也無法分隔一具軀殼裡的兩縷靈魂。」他停語,而後臉龐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樊落?」
沒有響應,代表她已然入眠,壓根沒聽見他的……承諾。火焰小簇簇地在他體內燃燒,燃燒他的肉體、他的知覺,然而他只收緊了臂力,歎息--
何時,他也懂得歎息了?他苦笑。算了,不急著一日吞了她,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想要她,還須先自我折磨一番,他自嘲,合上眼。
在墜入淺眠之中,他忽然起了個想法--
她,改變了他嗎?
※ ※ ※
「有點奇怪……」監控人員沉思著望地屏幕。
「有什麼好奇怪的?」圓胖的男人照樣吃著他所喜好的蛋塔;自從上回乾嘔後,他就拒絕再看監控屏幕上有關黑宿原的鏡頭。他會害他減肥,就那麼簡單!來到那西色斯島,他的責任只須監控有無外來者,上回看見樊落那小妞逃離那西色斯島,也是他們通知黑宿原的,又沒獎金,那麼賣力幹嘛?
「黑二爺會彈鋼琴嗎?」
「不會啊!」蛋塔真好吃,圓胖的男人意猶未盡地舔著食指。「艾蜜女士在世時,他向來不進琴房的。」。
「那他搬個鋼琴進去幹嘛?」真是可惜監控器並不包括黑宿原的主臥房跟相連的房間,不然就可一窺全貌。
圓胖的男人抬眼看了一眼他。「我說,李三,你有沒有發現你愈來愈像是福爾摩斯了?」
「喔?」李三專心地回想那個樊小姐回來那西色斯島後,黑宿原行為舉止的特異。
「你太愛管閒事啦!我勸你還是管好我們的本分就好啦!」成天坐在這裡,眼睛都花了,這年頭工作還真不好做。
李三回頭看看他的洋人同事,拋下一句冷言:
「你不知道我們東方人最愛動腦嗎?你成天吃吃吃,就算不吃出糖尿病,也會吃出一肚子的草包!到時候你被踢出那西色斯島,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老早就看不慣這個蛋塔人,也不知他是怎麼混進那西色斯島弄到工作的,簡直太對不起自己這種盡責工作的人!
李三從鼻腔裡重重斥了一聲,目光再回到監控屏幕上,嘴裡咕噥噥地:
「依我干了三年偵探的經驗來談,遲早,那西色斯島會發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拿我李三的人頭保證!」搞不好,還是喜事呢!那個肥胖的蛋塔人懂什麼?去!
第八章
他的體內猶如兩抹影子翻翻覆覆地掙扎,躍出的邪惡念頭時常霸據他的思緒。
「他是自找死路。」黑宿原彈了彈手指。「如果他不知地獄門在哪兒,我可以告訴他。」垂下的眼十足地殘忍。
黑宿原的書房猶如主臥房般,必定向海,此刻落地窗是開的,米色的簾子吹動,陽光明明灑進來的,為何還是感到冷颯颯的寒意呢?
黑忍冬清了清喉嚨,開口:
「我要求你必須完成姨母的遺言。龍麟必須找到,黑家不能再繼續無主下去。」他鼓起勇氣說完。
黑宿原揚眉,意外地贊同他。「你說的對。」
「咦--」黑忍冬忍不住抬起頭,一對上他的眼,又立刻掉開。
「龍麟是必須找到,而我也不打算賠進時間繼續玩下去。那傢伙叫什麼?」
「黑傑爾。」黑忍冬再度克盡職責的。他是不是該慶幸在黑家裡,黑宿原只記得住他的名字?黑家新的一輩大概有十四人左右,而長輩幾乎多了數十人,黑宿原向來不太在意黑家其它人,即使黑傑爾的關係比他更近一層。「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上個月他的瑞士銀行戶頭撥出了一百萬美金到一個東方人的戶頭裡,咳,我懷疑不是時間過於急促而使他來不及掃清屁股後頭的線索,就是有人存心引導我們走向另一條路。」
「哦?他現在在哪兒?」
「拉斯維加斯。他是黑家出了名的賭徒。」
黑宿原沉吟了會,唇邊抹上野蠻笑意。他再度彈了彈手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雇一連傭兵去對付他,一天裡解決給付雙倍價碼。」
黑忍冬張嘴,半晌才勉強吐出話來。「他……傑爾是我們的堂兄弟啊!」
「我不也是他的堂兄弟?他喜歡玩死亡遊戲,我可以陪他玩;他要龍麟,我也可以成全他,我拿它來當他的陪葬物。還有,我要他在死之前,收回他的成命。」黑宿原的黑眼眨也不眨地注視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喜歡財富,那麼就讓他抱著財寶下地獄好了。」
「誰要下地獄?」門扉推開,樊落走了進來。
黑忍冬原本是不敢直視黑宿原的,然而在抬首看樊落的剎那,發現他的堂兄似乎起了變化。
他眨了眨眼,差點以為自己錯看!
「你睡得好嗎?」黑宿原唇邊依舊帶笑,但不是妖邪,而是溫暖。
黑忍冬的眼睜得更大,望向窗外的日陽,再摸摸自己方才發寒的寒毛,奇了,他剛剛怎麼會覺得有些冷呢?在這書房裡氣溫的變化似乎滿有差距的。
樊落的臉似乎有些紅。這也難怪,黑忍冬忍住畫十字的衝動。昨夜她是跟堂兄在一起過的,而在回那西色斯島之前,也看見了他眼裡赤裸裸的慾望,樊落病了四天,昨夜馬上就……唉,可憐哪!
樊落拿起帶進書房的紙張。「我在你的臥房裡看見這張紙,上頭是謎題嗎?」
黑宿原只瞥了上面一眼,便專注地凝視她。「你去過我的房間找我?」
「那當然。」她揚眉。「我承認我的能力還不足以應付黑色傭兵,當然得找個保護者。」
她的精神恢復了,神采奕奕地,而他卻做了一夜苦難君子。無妨,能看著她笑、她走動,總是比前幾天躺在床上要教他來得……好過。很陌生的情緒,像是心頭破了一個洞,那個洞流出的液體淹沒了他的心,揪住了他的神經脈絡,只要輕輕一扯,他的知覺便如萬頭鑽動的螞蟻啃著他的心。
他厭惡這種軟弱,但,如果這是愛一個女人必備的情感,那麼他會接受它。
「你在神遊?」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全身都在笑,以往他怎會忽略了她誘人的特質?她像……陽光!是了,就是陽光;不是絕對的風姿,但就是渴望她。
「我在想,你變漂亮了。」
黑忍冬差點當場滑倒。這是黑宿原會說的話?沒錯,他親眼目睹了黑宿原的嘴一張一合的,而後那句話就從他嘴裡流洩了出來!黑忍冬轉向樊落,上上下下地瞪著她瞧。
有變漂亮嗎?還不是一個樣兒?
「我們在戀愛嗎?」樊落輕笑移到他的書桌前坐下,但語氣卻是認真的。
「我們已經在戀愛了。」黑宿原肯定地說,隨即壓低。「如果你能讓我要了你,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再有這疑惑。」
樊落眨了眨眼,明知臉蛋先熱起來就輸他一截,可是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了。他抓緊了每個機會想要她,但他開始懂得收斂起野蠻的作風,他甚至會用起假設語氣了。
「我來,並不是要談這個話題的。」
「戀愛中的男女應該躺在床上。」他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樊落瞪著他。「你的情緒很暴烈。」
「從來沒有我要不到的東西。」而他卻在昨夜讓唾手之物從指尖流去。
「你活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