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皮斯聳了聳肩,對著樊落微笑。『記得,有用到我之處,儘管吩咐,我是喜愛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長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後退出房門。
『你餓了嗎?』他問。茶几上是托盤,上頭尚是溫熱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從另一頭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肯定有問題。樊落懷疑地接過肉粥,他的樣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黑宿原。
『怕有毒嗎?』他的唇笑著。『我事先嘗過了,瞧我現在安好,保證沒問題。』
『你嘗過了?而你卻不怕?』
『哦?我忘了提過嗎?我是試毒劑,從幾歲開始沒印象了,不過我有十年的時間每日服一點毒藥。』他見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你放心。你跟在我身邊,不會有事,你不必一塊接受那種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須先解決他。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沒有跟她提過?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時那西色斯島也開始用起白米來?那不是東方人的喜好嗎?
這……算是為了她嗎?
為什麼?跟她保持距離卻又像是在時時刻刻關切她?因為她的一句話彈了一天的琴?不,不,這不是黑宿原,這絕對不像是黑宿原,她覺得陌生,太陌生了。
『為什麼?』他以為她在詢問他的過去。聳了聳肩,開口:『我曾經是次子,但從兄長死後,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獨生子,這種事司空見慣。你不吃嗎?或者什麼地方不舒服?』
『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你的精神能夠盡快恢復。』他認真地說。接過她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繼續打擊?』她輕笑打趣,而後她莫名其妙地見到他的神色變得奇特。『我……說錯了話嗎?』他的臉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許久,然後驀然彈了彈手指,站起來。
『我們必須談一談。』
『啊?』她瞪著他。看見他刻意隱藏的狂傲自負全給掀露了出來。『干……幹嘛啊你?』
他脫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動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懷裡帶,兩個人翻滾在床上。
『你想幹嘛?』樊落氣喘吁吁地被壓制在下。
『我說過我們必須談一談。』
『這就是你的談法?』她氣憤道。
他微笑,撩玩她的瀏海。『你的精神來了。』
『那又如何?我是……我是病人!』她的臉漲紅!天啊,他靠那麼近幹嘛啊?
『你又在發顫了。』他似乎笑得很輕鬆。
『你到底想做什麼?』早知如此,她就繼續昏睡好了!在直升機上他做的還不夠多嗎?
『我要你習慣我。』
『我已經很習慣了。』
『不,你怕人碰觸你,而我並不在乎你怕多少人碰觸你,但我必須是例外。』他吻她的臉,感受她明顯的退縮。
他考慮了會兒,才側躺到她身邊,從她背後強迫地摟住她。
『你必須習慣我。』他的氣息混合著她的。『我可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保持距離是愚人的想法!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是那西色斯島的女主人,那麼你就必須習慣我的存在。總要一天,我會要了你,但不是現在,我並不想強迫一個不情願的小女人,你可以放鬆你的身子,現在,閉上你的眼繼續睡。』他很蠢,沒錯,他是真的很蠢,顧念她的想法而沒碰她。
這是首次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女人,迫切到即使躺在這裡也是一種折磨。他想念撫摸她乳房的感覺,想念親吻她的滋味,但他卻必須克制自己。
克制?艾蜜會從墳場裡爬出來大笑。他在眾人眼裡是個不懂克制的男人,他想要什麼便會去得到它,從來沒有時間上的遲疑,沒有克制自己的需求過;但是,現在他開始克制起來了!老天,他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地彈一整天見鬼的鋼琴,而並無任何不悅!
他會害怕一個女人因為受到驚嚇而拒絕對他開啟心房,為此,他收斂起所有慾望的表露。害怕?天!他也懂得那種打從心底裡隨時會擔心失去的感覺嗎?
『你……』她嚥了嚥口水,直瞪著前方。『你抱得我沒法呼吸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地放鬆環抱,然而他的雙手隔著薄薄的睡衣罩住她的胸。
『你……』她想起了在直升機上他強烈的慾望,忽然感到口乾舌燥起來。
『你又在發冷。你在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太過分了……』
『這是跟我回來的女人所該說的話嗎?你跟我回來,你的命運就與我的交合,我費盡心思讓你適應我,換來的就是你的不知感恩圖報嗎?』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會習慣我的,我們的命運是交纏在一起的,你只能有我,一輩子只有我。』
『啊……』費盡心思為她?這就是他保持距離的原因?因為不想讓她害怕?這是黑宿原的溫柔嗎?他認為他在直升機上嚇到了她,所以刻意保持距離?這就是他顯得有些陌生的理由?
『從今夜開始的每晚,你都必須跟我共度。』話是必須先說清楚的。
『我……』樊落勉強專注起來,可是為何她的心頭暖暖的呢?啊,他說,他費盡心思讓她適應他,他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但忽然地,她覺得他變得有些人味、有些……可愛。
『你明明有潔癖的!』她問出了她的疑惑。她不懂,在他彈鋼琴前,還曾脫下過手套,洩出他並沒克服這項缺點的事實,為何他會碰觸她?他最厭惡的是碰觸到人啊!
己卜想知道呀、」他溫暖的鼻息噴了過來,鬣昏松下,而後又拉她轉了過身。「一個吻。」不等答覆,他的嘴唇自動覆上她的。
她睖瞪著他的臉龐,然而這一次卻不若以往的粗暴,他的眼灼入她的,但不是挑戰,而是混合了慾望及……溫柔?
天啊,這是黑宿原嗎?一整天下來的驚歎已是夠多了!她開始懷疑她是否瞭解過他!啊,他又在幹嘛?雙手悄悄滑進她的睡衣,貼觸她的肌膚,啊,好燙--
「你想做什麼?」她努力推開他,喘息。
修長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促狹的眼。「我以為我的吻能讓你暈陶陶地忘了所有的知覺。現在,告訴我,你還覺得我的親吻像是洗牙師嗎?」
嗤,他還記得!但,挺奇怪的是她開始不討厭起這種噁心的接觸了。
「你沒拭嘴!」她忽然脫口。這不是他的習性嗎?
「那又如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想我還不至於潔癖到連自己也受不了。」為證明,他甚至在她面前舔了舔唇,眨眨眼。
啊,她的臉熱呼呼地,她趕緊閉上了眼裝睡,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他摟進了懷裡。天啊,這教她怎麼睡得著?他一向不是正人君子,誰知半夜會不會趁著她昏睡而有所踰矩?
瞧,剛剛他不就想偷跑步了嗎?
她感覺到他的下巴頂在她的髮絲上面,他的胸前暖洋洋地,溫度似乎顯得有些高,但分不清楚是她的體溫,抑是他的?她如何能入睡呢?
「我是時常忽略……」她的上方傳來他若有所思地的聲音,很低,幾乎聽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語。「你才十九歲,這麼的年輕,對於男人的慾望瞭解得並不透徹,我一向有潔癖,如果不是我所渴望的,我不會去碰觸她,而你也該發現人們總愛為我冠上野蠻的名號,因為我會不擇手段地攫取我想要的。」他的語氣頓了頓,隔了一會兒才說:「你的命運與我交纏一起,而你的脆弱則融入了我的血液,為此,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願的一天。」
他的吐實似乎並不打算讓任何人聽見,而他也像是以為她睡著了。樊落紅著臉聽著,聽到心醉了。
這算是他的告白嗎?她一直隱含著不確定的心態跟著他,即使在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到島上,持的理由也是不願再因為她或他而波及其它人的性命,那會讓她的良知背負大多的罪惡感。她不似他,所以她受不了那種罪惡感而跟著他回來了;但她心底總藏著那一句--
他說,他愛她。
她的心因而隱隱約約地掀起波動來。這是首次,她渴望想要愛一個人,這麼這麼地渴望,渴望他能讓她懂得愛人--心靈上不再只是孤獨地,即使有小爹、有老媽,即使鎮上的居民對她視若兒女,但她始終像隔著距離愛著每一個人。
她的雙臂悄悄地滑上他的頸項,臉頰依在他的心窩處。
她想愛他,就這樣一輩子地愛下去,不論能不能改變他,不論他是不是永遠只是個那西色斯。
抵著髮梢上的臉龐在她的雙臂環上之際,露出詭異邪氣的笑意。
偷跑步的方式不止一個,而他也適時地利用週遭的任何武器。他想要佔有她,想要讓這個嬌小的身軀完完全全地屬於他專有的,然而……見鬼的竟然顧忌起她的脆弱來,該死的眼淚!該死的脆弱!他何時也會顧及其它人的想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