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認為她企圖殺朕?」
「得帝而毀之!這是諸葛先生留下的天機,不得不信,請皇上三思。」
「既是天機,你又敢違天命而行?」
「為皇朝而死,是奴才之幸。」
「這麼說,是你派刺客殺她了?」
「正是,皇上可以降罪,但奴才此意不改。漢人皇朝裡有女為帝,有女禍國殃民,若不趁早剷除,是金壁皇朝一大心腹大患!」
龍大運輕笑。「無鹽若有心為帝,怕是早爬上了朕的頭頂。」
劉公公聞言抬首,駭了一跳
皇上精銳之氣盡收,俊容拂上淡柔。難道那無鹽女以美色相誘?
「你與太后皆窺一貌,你逆天而行,太后卻是順天而行,朕半年來打下的基業皆為了康王,朕無意為帝,你再如何逆天又有何用?」
「皇上三思!」康王性如太子,溫吞的好人,只能當好皇帝卻無法流芳百世。
龍天運微笑道:
「朕十二歲之前留在宮中。所學之事皆與其他世子無異,十二年那年太后曾將朕喚到她跟前,將圖史三卷盡說於朕聽,並要朕擇順天或逆天之路,朕選擇了順天而行,從此流浪在外為父皇探民情,不再留在宮中爭寵。」
劉公公聽得一楞一愣,啞然無聲。
「皇兄視太后如親母,天機雖不可洩,但太后曾同你一般試圖逆天而行,日夜為皇兄及父皇祈福,在阻止皇兄狩獵未成,即遣懂武太監暗隨守護,依舊逃不了諸葛先生的預言。劉公公,你認為我逃得了嗎?」
劉公公回過神,已有些不太確定,但堅持己見。「能!只要殺了無鹽女,天機就此改變!金壁皇朝在皇上統治之下必達盛世!」
龍大運斜睨他。「殺了一個無鹽女,倘若過幾年再出現一個無鹽女呢?」
劉公公又怔了怔,脫口道:「名無鹽者即殺,金壁皇朝少了一名女子依舊盛世,少了皇上爺則百姓無福!」
龍天運面容略嫌不悅。「那麼,若圖史裡的無鹽女非指名呢?你要將天下上千萬貌醜女子皆給撲殺了嗎?」
劉公公一時間答不出口。留下圖史就為這原因,因為無法燎解無鹽女及十二女究竟是何含意?所以希望能從圖史中看出端睨。
龍天運見他無話可說,擺了擺手。「罷了,你同朕來。朕讓你瞧瞧極欲刺殺的無鹽女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雙生子,天地命,兄隱弟顯,皆因十二女──
──金壁皇朝龍運圖史第三世末卷
第六章
龍家的別業設計看似複雜而華麗,龍天運領著劉公公繞過一個又一個迴廊及圈子才到石雕拱門,從拱門外見李勇守在房門口外。龍天運摒退了他。
「不必花心思記下路。這房間是她的.也是朕的。你若要人來動手.勢必也會傷到朕,你要敢做就做。」
被龍天運一語道破了心思,劉公公顯得略為倉慌。但更多的驚詫。
那無鹽女果真以美色迷誘皇上爺,瞧瞧都一間房了,若不當機立斷,只怕那女子會真如預言般得帝而毀之。
「小姐今兒個不雕嗎?」屋內傳出鍾憐的聲音。「船上的工具都移過來了呢。」相處下來,儼然已成雕印師的助手。
「不,坦白說我有點緊張呢。」
劉公公皺起眉。那就是無鹽女的聲音?不是媚惑之聲,卻顯端莊而文雅。
「緊張?咱們不是萬事都具備了嗎?」
「是啊,萬一我的想法錯了呢?我花了三年的時間研究分套版印,要是成果不彰,一切只怕要重頭再來。」屋內消了音好半晌。僅剩紙張翻動的聲音,過了會無鹽才又道:「齊總管。你先忙你的事吧,賬本先留在我這裡,有問題會請教你的。」
她倒挺聰明,才剛進龍家別業就掌起經濟來。劉公公抬眼看向皇上爺,卻見他一臉含笑,皇上爺難道瞧不出她居心叵測嗎?
「爺!」開了門,齊總管詫異叫道,無鹽循聲看去,跳起來。「你談些什麼生意,談得倒挺快的。」那口吻像是不太相信他的能力。
她……就是無鹽女?劉公公眨了好幾回眼睛,確定屋內捧著賬本的只有站在椅旁的那名女子。
貌不出色,中人之姿,儀態端雅無風騷之情,衣著也相當保守而目不斜視,呃………無意貶低皇上爺的品味。但似乎不太適合皇上爺……這樣的女人能得帝而毀之?
無鹽瞧了瞧成為化石的白髮老翁,再看看龍天運。「正巧我有事找你。」她捧著賬本走出房門,有些納悶那白髮無須的老頭子目不轉睛地跟隨她走。
「無鹽,他是我……合夥的對象。我堅持他過來瞧瞧你。」
「瞧我?」無鹽困惑但微笑。對方不管多怪,至少是合作對象,就衝著這點,也該以禮待之。
龍天運叫回她的注意力。「你在看賬本?怕我這放蕩子散盡家財?」他微笑,當無鹽不諱言的承認時,劉公公抽了口氣。
她皺起眉。似乎從下了船,老聽見有人在抽氣聲。
「我並不是全然無用的。在家裡,我是打理家中生計的那一個,而既然你願意娶我……我是說,我們之間的約定裡似乎你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只能以這種方式讓我的夫婿衣食無虞。我無意刺探些什麼,但你們合夥的方針可以告訴我嗎?」
她的目光從龍天運巡到劉公公,後者不斷的抽氣。她的黛眉蹙得更深,不自覺地貼近龍天運。低問:「他是怎麼了?是病了嗎?」面容是有些蒼白,但應該還好才對。
他輕笑,伸出食指撫平她眉間皺褶。「他不是病,八成是為你的精打細算給駭住了,是不?劉伯?」
不,不是!劉公公的喉間已然發不出聲音。初時乍覺沒花容月貌的無鹽時,已是微些震??了,這樣的容貌怎能迷惑皇上爺?緊跟著,他隱約覺得此女似乎不太瞧得起皇上爺,如今──
「您……要娶她?」終於啞著聲說完。
「有何不可?事實上,她算是我的女人了。」
「您……不會立她為後吧?」雖然有些冒犯,但還是不得不問。
龍天運笑意更深。「她的意見是立她為後後,將她打進冷宮,朕得另覓宮妃。」
「啊!」劉公公一張老嘴說不出話來了。不知該為皇上爺當真要立她為國母或是她甘願入冷宮的事賞感到驚訝。
無鹽拍開他撫弄的食指,斥道:「別拿當今聖上開玩笑。」
「反正他又聽不見。」
無鹽啾了他一眼,像極其容忍地。
「這玩笑開給自己人聽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給有心人聽見,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當人寡婦,被人指指點點的。」小玩笑不打緊,但他的模樣像天塌了也無妨。這樣流里流氣的男子難保將來不闖禍。
劉公公的喉頭一上一下,嘴皮子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她竟咒皇上爺死!
龍天運揚眉,食指又玩上她的臉頰,喃道:「這倒也是,若是死了丈夫,你肚裡孩子就成了遺腹子,那可不好。」他狀似認真,但眼底在笑。
劉公公抽氣,差點把自己給嗝死了。龍胎!她的肚裡懷了皇上爺的孩子,而他竟還想撲殺於她!幸虧錯沒鑄成。
無鹽再度不耐地拍掉他玩弄的手指,道:「不是告訴你,我的月事來過了嗎?」
劉公公暗鬆口氣,面容漸復血色。
「那是指咱們初次交歡的時候。」龍天運詭笑:「近日可不比當初。十幾日來那日不夜寢我那兒?自然懷胎的機會多了些。」
劉公公又抽了口氣。
無鹽白他一眼。「你不說有藥湯可預防懷寶寶嗎?」
劉公公輕吐口氣。
龍天運聳肩。「百密總有遺漏的時候嘛。」當他再度聽見劉公公抽氣時,他略嫌煩躁的揮了揮手。「你要病了去請大夫,不必在我跟前抽搐。」
劉公公惶恐地正要下跪,發覺那個無鹽女移至他身旁,露出安撫地微笑。
「劉爺不舒服,咱們請大夫過府診斷就是。」
龍天運斜睨著劉公公。「你病了嗎?劉爺?」語氣又懶又溫吞,劉公公自然迅速搖苜。
無鹽皺起眉頭,決定稍後跟龍天運好好談一談。
「你過來。」龍天運招手。等她過來後,撫弄她耳垂上青色的顏料。
「你不該這樣的。」她放低聲量抱怨,生怕讓劉公公聽見。「你會趕走你的合夥對象的。」過了會。才發覺他壓根沒傾聽她的話,反倒是身旁的老翁露出探索之意。
「待會兒讓僕役燒桶水。瞧你在船上老刻東刻西的,沾了顏料也沒發覺。」
「是嗎?」她隨意揮揮手。「等我看完賬本.我會清洗的。」
「等我。」
「唔?」他似乎很喜歡玩她的臉,老拿食指在她臉頰滑來滑去的──她忽地睜大眼,理解了他的話,脹紅臉。「沒……」她清了清喉嚨,低語:「你在開玩笑。」下了船,他對她的迷戀還沒消失嗎?
「我像嗎?」
「沒……沒那麼大的桶子。想想看,你這麼的……高大,會把洗澡水給擠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