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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於晴

  但——他們張大嘴乾嘛?

  「我可說錯了話嗎?」她不解問。

  「不……」齊總管氣若游絲地說,發覺大伙的眼從無鹽身上移到皇上爺,深恐遺漏了皇上爺臉部每一細節的表情。

  皇上爺的神情不易捕捉。只是瞅著無鹽。齊總管試??張了幾回嘴,想攏絡氣氛,但就是不知該從哪兒切入。這女子大概是天下間唯一對皇后之位不感興趣的了。

  忽地,有僕役循長廊而來,跪拜在地開口:

  「爺,有人求見。」

  「哦?」龍天運淡淡掃過那名僕役。

  「爺到山東還未到一刻鐘,是誰這麼快就獲知了消息?」齊總管大感詫異。

  龍天運只是笑了笑,擺了擺手。「該來的總是會來。」他目光調向無鹽。「齊總管會帶你去歇息。」

  「你要去哪兒?」基本上,他對她的迷戀結束後,除了掛名夫妻外,是再也無牽連,誰也管不著誰,但就是忍不住開了口問他。

  他挑眉。「我的未婚娘子既然嫌棄我沒出息到靠祖產過活,現在我就要好好的去談生意,總不能教人瞧扁是吧?」

  在旁的齊總管聞言,又是倒抽口氣。

  未婚娘子?那此女將來非皇后就是妃子了?不知她的身份如何?是平民嗎?若是平民,大概就是妃子了……她好像並不是……很美得不可方物的那一型,皇上爺一向是喜好美女的啊,怎會瞧上她?

  齊總管求助困惑地眼神移向小喜子,想要探出什麼口風來,卻見小喜子依舊是那副「你看吧」的神態,大有見怪不怪之感。

  *  *   *

  「聖上萬福!」尖細滄桑的聲調出自於廳裡伏拜在地的白髮老頭子。

  「起來吧!」懶洋洋的調子則出於廳首太座椅上的男子。在他的身後侍立的二名男子,一是燕奔,一是小喜子,除此外。廳內已無他人,正偏三門皆已關起,封閉有如密室。

  那白髮老頭聽聞賜身。這才巍巍顫??地起了身。

  「小喜子,還不賜座劉公公。」

  「劉公公?」小喜子啞然失聲,差點一路滑過去。金壁皇朝中年逾六十以上且已歸故里的劉姓公公只有一個,正是金壁皇朝二代元老公公。

  從開國祖到坐不滿皇位七日的先帝身旁皆有個叱吒風雲的公公,姓劉,在當時雖歷經三代,卻紅到歷久不衰,若不是他忽然提出歸鄉,只怕他還會繼續紅下去。

  那紅牌公公就是眼前的白髮老頭?小喜子一雙美目眨巴眨巴地瞧著劉公公。一生最盼望就是能做到像劉公公歷久不衰的地步,他若真是那紅牌公公,將來有機會可要好好討教一番。

  「謝座。」劉公公坐了下來,奇怪身旁秀氣的小太監直投來愛慕的眼神。他年輕時是宮內有名的美公公,但如今雞皮鶴髮的老態相應該不會引起小太監的注意吧?

  「劉公公,你的消息倒挺靈通的,朕到山東不過眨眼,你便尋到這裡來了。」

  「奴才是聽說岸邊停了艘無名船。那形容的模樣正是聖駕當年雲遊四力的樓船,奴才一時斗膽推測皇上爺臨了山東,這才趕緊登門拜訪。」劉公公恭敬答道,打一進廳來垂下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微抬——

  嚇,寧王登基之前,他便已回鄉養老,沒親眼見過這金壁皇朝第三世的皇上爺,對他的記憶??是在皇上爺十二歲之前在皇宮內院裡的幾次照面,雖只是幾次照面、幾句對談,卻已發現這小王爺才思敏捷,行為出人意表,非常人所能及。

  當時,開國先帝膝下共有十二皇子,他全都見過,唯這小寧王最神似於先帝幼時,甚至,皇太子的文韜武略遠不及於他,這點他一直抱憾,金壁皇朝雖有先帝開國。但能將其延續下來是件重擔,或許皇太子能做到這點。但終究沒有寧王來得恰當。

  一國之君。除了仁心之外,倘該有其他些什麼。皇太子心太軟,有仁卻無當皇帝的氣勢,在百姓心中或許能當個好皇帝.但對金壁皇朝初期卻不該有這樣的皇帝存在。偏偏先帝至死未改其遺詔,由皇太子登基,但無論如何,如今是寧王登基,雖僅有半年光陰,卻也顯現了當年他的預感。

  寧王不只守成,他大膽革新內政,換下元老貪官,光是這一點,怕是性子溫吞的皇太子做不到的,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乍看之下,寧王猶如先帝翻版……

  酸氣湧入了鼻頭,看如今的皇上爺猶如回到了過去,先帝依舊年輕,他卻已是白髮老蒼之身。

  「劉公公,你在宮中做事已有數十年.其忠心可表天地,朕明人眼裡也不說暗話了。」龍天運始終是懶懶的調子。「你可知朕為何千里來此?」

  「奴才……」劉公公頓了頓,搖首:「奴才不知。」

  「哦?當真不知?那麼,你可知宮中聖上正行迎後選妃之時?」

  「奴才是聽了這消息,奴才為皇上感到歡欣……」他忽地啞然失聲了,猛然抬起頭。

  宮中皇上迎後選妃,正牌皇上爺卻在此地?方才太過激動所以一時遺忘,皇上迎後選妃……皇上爺是要在場的啊!來山東須數月時間,這其間皇上爺怎會出現在宮中?

  那……是誰在迎後選妃?

  「朕來,是為你。」原本懶洋洋的調子忽地變了。

  劉公公不由自主地流出一身冷汗。「奴才……一身賤骨,皇上爺怎會為奴才千里而來呢?」雖然心頭在膽寒,還是忍不住感動一下下。好樣的,真是天生俱來的皇帝氣勢,他沒看走眼,真的。

  「說是為你,倒也牽強。」龍天運傾身向前,瞇起眼。「朕,是來拿回龍運圖史的。」

  再怎麼料,劉公公也沒料到皇上爺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這皇上爺雖神似先帝,但卻捉摸不到他的心思。

  「龍運圖史……向來只有金璧皇朝的皇上爺臨終前方可窺見,奴才……」原是想說:他哪會知道圖史下落。但一瞧見龍天運銳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回道:「是奴才偷了圖史。」

  「那就交出來吧。」

  「奴才會交出圖史,但時候未到……」

  「哦?你這小小奴才要這圖史有何用處?」龍天運溫吞吞地道:「你打算篡位?憑你這花甲之年,還能當上幾年皇帝?」

  劉公公聞言一呆,忙跪下地。「奴才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奢圖金壁江山。」

  「那,你要它做啥?想窺見皇朝的未來?」

  「不,奴才心知天下定數皆屬天命,奴才不敢妄自通曉未來。」他伏地跪拜,卻覺一身衫子已濕。

  「那,」龍天運的面容一沉,說道:「你就是打算拿它來殺無鹽女了?」

  *  *   *

  摒退了燕奔及小喜子,龍大運傾靠在太座椅下睨著那一臉發白的劉公公。若是再白些,大概他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嗎?」

  「不……」劉公公抬眼,忽覺跟前的皇上爺不簡單,是曾覺得金壁皇朝的皇位理應龍天運來承位,也認為他猶如先帝翻版,但如今卻覺他不僅心思難以捉摸,甚而能知人所不能知之事。

  「皇上……看過圖史?」

  「未曾。」

  劉公公激動道:「您卻知無鹽女?」

  龍天運目光轉冷。「太后曾一睹圖史。」

  「太后……」劉公公喃喃道。

  怎可能?金壁皇朝圖史由當年一代預言大師諸葛先生所著,在他預言之下,無所不靈。但洩露天機乃上天不允,諸葛先生年紀輕輕即奔仙,死前雖留下圖史,卻也曾逼先帝允下諾言,金壁歷代皇帝中若要窺其預言,行,但須等到駕崩之前,且僅能翻閱自己的皇運卷。

  先帝是答允了,而當先帝駕崩前,趁著意識清晰,曾要皇后娘娘取來圖史,當時他這太監在場,目睹先帝初翻幾頁,雖懊惱但嘖嘖稱奇,欽佩諸葛先生之神喻,而後翻至某頁時卻歎息不再下翻,臨死之前加擬聖旨「國喪未過,寧王不得出宮」,當時他是一頭霧水,直到窺視了那短短的一頁——

  太子顯龍七日,即斃。寧王繼位。

  上頭尚繪著一名身穿龍袍男子於山林之中死於馬下。

  莫怪先帝從看完圖史後,病態大增,幾個時辰發白驟增。想是先帝違背了諾言多窺一頁,掙扎於說與不說,說了即違天命,不說寵兒立死,直至臨死方下召書命寧王不得出宮。

  七日後,寧王登基。

  眾巨無不大呼驚奇。自寧王十二歲以後,打著為皇朝探訪民情的晃子雲遊後,留在宮中的日子幾乎數不出來,當時他若不在宮中,繼位必然是困難重重——

  「太后怎會知情?」劉公公喃喃道。

  「你窺視了多少?」龍大運忽問。

  「奴才……僅瞧至第三世末卷,便不敢多瞧。」

  「既然如此,何以不願交出圖史?」

  「不為皇上爺剷除異己,奴才寧死不交。」

  「異己?」

  劉公公仗著一片忠心,激言道:「皇上既知諸葛先生留下來的預言,就該防範那無鹽女,奴才不明白為何皇上將她留至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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