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扯住杜雲鵬的手臂,阻止了他。為那種人生氣不值得!她的眼這樣告訴他。
「是啊,殺人罪。」李萬章的手掌故意快速地擊上杜雲鵬的傷口,蓄意以手上碩大的玉戒再度劃破他的傷口。
「你再傷他一次試試看!」楚冰一揮手一層薄冰覆上李萬章的唇。
「你——你敢!」李萬章搗著發紫的唇,不住顫抖著。
「我沒有什麼不敢的,包括把你凍成沒有力氣走動的廢人。你知道有多少鬼魅等著吸人的精氣嗎?」
「好啊,你凍啊,大家乾脆同歸於盡!我女兒已經大到可以許人,我死了,沒有什麼好掛心的。倒是杜兄的小公子,要是少了爹,這將來也不知道會落到哪個地方去乞討,想來真令人擔心啊。」
「沒聽過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嗎?!」杜雲鵬猛然站起身,倏地捏住李萬章的脖子。
「弄死我,看你們怎麼拿鼎!」李萬章從被勒住的喉嚨中吐出一絲聲音。
楚冰的臉色一白,與杜雲鵬灼灼的黑眼相對。
杜雲鵬放開了手
對彼此的愛,讓他們兩人都沒有勇氣動手殺死李萬章。
杜雲鵬一甩手,把李萬章推撞到牆角。
「走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妙。」李萬章才站起身,便得意地拉住楚冰的手,以為她已經屈服。
手掌一凍,李萬章急著就想甩開她。
「走啊。」楚冰緊捉住李萬章的手,讓心中的冷意無止盡地放送。
「放手!」李萬章大叫,拚命地甩著手。在無法擺脫她的狀況下,他用腳使勁踹開了她。
杜雲鵬及時扶住她,也適時補了一腳讓李萬章慘叫一聲。
「走吧,我送你出閣。」杜雲鵬凝視著她的瞼,輕撫她唇上的胭脂。「很美。」
她輕笑著,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點了下。「現在你也很美。」
「走了!」李萬章瞪箸這濃情蜜意的一對——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你還有傷,別冷著了。」楚冰拿起一件杜雲鵬的外衣,為他整理好衣裳。
平靜的兩人攜手走向琉璃塔前的中庭,等候已久的李晴容,笑意倏地垮了下來。
「爹說你們不是夫妻。」李晴容瞪著他們緊緊交握的手。
「我們的關係又豈是一對龍鳳臘燭可以抹滅的。」杜雲鵬用一種柔情的眼神看著楚冰。
「你們不是夫妻。」李晴容要的只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不是夫妻又有何妨呢?」杜雲鵬低頭對著楚冰一笑,在眾人的側目中把她攬在自己身旁。那愛憐至極的表情是所有人都無法否認的深情。
楚冰抿唇一笑,澄澄淨淨地,一如新雪——微冷,但晶瑩美麗。
「你好美。」杜雲鵬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手指碰觸著她睫毛上的雪花,喜歡看她眨著雙眼時像孩子一樣的天真神情。
「你覺得美就好。」她一如往常地偎入他胸前,呼吸著他身上能讓她安心的氣息。
李萬章咬牙切齒地摒退所有在中庭的婢女,氣這兩人公然讓他難堪。
「快一點!」李萬章擋在他們前方,不讓他們有更多親密依偎的時刻。
「我去了。」楚冰仰首對杜雲鵬說道。
「我會在這看著你——一直看著你。」他凝視著她,沉穩說道。
她鬆了手勁,他放開了她,纏綿繾綣的兩處肌膚於是分離。
第一次,楚冰覺得有些冷。
李萬章揮手讓李晴容拿著一隻龍鳳紅岫走到她面前。
「新娘蓋蓋頭。」李晴容的臉上有著一絲興奮——只要楚冰成了李家的新娘,那麼杜雲鵬成為李家的女婿亦不無可能!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楚冰蹙了下眉,手掌一揮,把紅色帕巾揮到地上
潔白的雪地上一如染上一攤鮮血。
「隨便你!」李萬章粗暴地吆喝著她,氣呼呼地走到琉璃塔裡。
楚冰跟在他身後,漫步進入塔中---
滿室喜氣洋洋的紅,一方桌几,幾盤鮮果,一位長者嚴肅著臉孔站在前方。
「怎麼一點禮節都不懂,連蓋頭都沒蓋。」李泰然的白髮蟠蟠之下,有一雙如烏鴉般的深黑瞳孔。
「伯父,你就快點行禮就是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的李萬章催促地說道——幸好,他沒有宴請任何賓客。
李泰然走到祖宗牌位前,將塔內外的人全都看了一遍——都到齊了。很好—.
「獻果給祖先。」李泰然朗聲說道。
一拜天地。」李萬章大搖大擺地走到楚冰身邊,卻被她週身的寒意逼得向旁退了一大步。
「二拜高堂。」烏木的神位與楚冰冷眼相望著——她聽到了那些祖先們的吶喊。
「夫妻交拜。」塔外的杜雲鵬望著她冰雕般的精緻側瞼,心中沉吟著——
隔著一段距離外看她,她竟又像是一個與他完全無關的人,雖然,隱約的心痛證明了那份感情確實曾經存在過。
楚冰漠然地將這些儀式逐一完成。
「送入洞房。」李泰然用眼神示意李晴容上前撐扶。
「結束了嗎?」楚冰冷誚地瞪了李萬章一眼,甩開李晴容的手。
「你已經是我李府的人了。」李萬章趾高氣揚地看了杜雲鵬一眼,卻因為沒看到任何嫉妒的神情而慍怒了起來。
「鼎呢?」楚冰直截了當地問道。
「當然還在這裡頭,就待稟報祖先後就可以移動。」李萬章轉頭向李泰然說道:「伯父請——」
李泰然執起一柱香,煞有介事地在口中喃喃自語了一番。
楚冰看了老人一眼,這人有幾分奇怪他似乎沒有人的體慍。懶得猜疑太多,她只是沒有表情地站在原地,卻沒有再看杜雲鵬一眼。
杜雲鵬望著她總嫌清瘦的背景。他明白,她是很認真地在遺忘。
他沒有辦法做到如她的事不關己,因為他會擔心,怕有任何危險乍然傷了她;因為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怕未來的某一日他會忘了她的容顏;因為他還來不及提筆畫下她的微笑——他不自覺地上前,走入了塔中。
塔外的天空響起烏鴉的叫聲,李萬章興奮地雙眼發亮。他的朝代,快到了!
李泰然念完了一整串咒語,他走到櫥櫃邊,拉開了櫃門——
青銅色的鼎,矗立在黑布之上,呈露出一種潛藏了千百年的古老光采。
「李家祖傳之古鼎啊,今日李家長媳因故必須移動此鼎,我於此見證兩人的婚禮已成,請您由著李家長媳的心意到您另一個棲身之處。」李泰然燃起一爐薰香,喃喃低語著。
李萬章懷疑地看了李泰然一眼,老覺得伯父今天的腰挺得太直了一點。
「確定要把鼎移出此塔嗎?」李泰然看了楚冰一眼。
楚冰點頭,目光膠著在鼎座之上。
「萬章,你站到這裡來。」李泰然從黑布下拿出一把匕首。
杜雲鵬一見到匕首,又上前了一步,準備隨時為她擋去所有危險。
「那不關我的事!」李萬章奸詐地一笑,目光注杜雲鵬臉上瞄了一圈。
「接下來要做什麼?」楚冰冷冷地問道。
「李家長媳若要移動此鼎,需要其夫婿的配合。」李泰然手中的匕首銀光一閃。
「伯父,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李家的祖訓是規定說,長媳若要移動此鼎,則需要心愛男子的配合。」李萬章幸災樂禍地說道。
楚冰的心中一慟,並沒有回頭去看杜雲鵬。
「女子最摯愛之人,自當是她的夫婿。」李泰然低垂的視線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這個李家長媳、心愛的男子,可不是我這個正牌夫婿,而是——他!」李萬章的手飛快地指向杜雲鵬。
〔悖倫亂理!」李泰然忿然地一拍桌子,瞪著李萬章。
「你該做什麼就做,不需要滿嘴的仁義道德——李家長子都不介意了,你這個伯父又能說些什麼!」杜雲鵬站到老人身旁。經過她時,察覺到她沉重的呼吸。
「將你的手腕放到鼎的上方。」李泰然命令道。
杜雲鵬依言將未傷的左手放上了鼎的」隅。
「那刀子是做什麼用的?」楚冰啞聲問道,快步走到了杜雲鵬的身側——臉上的蒼白已不是胭脂所能遮掩的。
「移動此鼎,需要血氣之勇,因此需要用鮮血裝滿這鼎。」李泰然解釋著。
「不行!」楚冰果決地說道,伸手就將杜雲鵬往門口推。「你走!」
鼎要裝滿,至少需要三大碗的鮮血!
「不行也得行,你必須把鼎帶回!」杜雲鵬反手握住她手腕,堅持地站在原地。
楚冰一愣,仰頭望入他的眼——
移動了,命在旦夕的人會是他啊!
不移動,你會魂飛魄散。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無怨無尤地凝視著她。
「我一個大男人,一點血弄垮不了我的。」杜雲鵬低聲說道,眼中的深情逼出了她眸中的水氣〔已經決定的事,就該毅然堅持下去。」
杜雲鵬捉起老人的手放到自己手腕上。
「快動手吧!」
他的聲未落地,亮晃晃的刀子已然往他的手腕劃下。
狂湧出的血一接觸到鼎身,立刻爆出了一縷熱煙,青銅色的鼎面開始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