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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余宛宛

  「爹,你不冷嗎?」她用手戳了下爹在冬天裡很「清涼」的身體。

  「冷死了!那個老大夫說什麼傷口若想復原得快,就不能綁布巾,害我連外衣都不能穿。」一個大男人坐在榻上裡著棉被,哀哀叫疼。

  楚冰為什麼沒來看他?從昏迷中醒來後,她就忽然消失了。

  「丫頭,你怎麼愈來愈胖?是不是把豐子夷家的饅頭全吃光了?」杜雲鵬捏著杜少君的臉頰,椰揄著她。

  「我才沒有!我一餐只吃兩顆饅頭配一片肉乾,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憐。」杜少君拉著爹的袖子猛撒嬌。

  「有肉乾吃還叫可憐,那豐子夷那一家人不就可憐慘了。」他拍拍她的頭。

  「關於他們的近況與未來,爹就放心吧。今天去接我的那個粉味嗆死人的姑娘,上回拿畫給我時只掏出了兩錠銀子,這回,我便盡渾身解數,灌了她一大桶馬屁迷湯後,她掏出的那些銀子、拔下的那些簪子、手鐲,夠讓豐大哥他們過個一年半載了。」杜少君得意地用雙手插著腰,朝他眨了眨眼。「我很聰明吧?」

  「你這個鬼靈精哦。」他讚許地比了比大拇指,招手讓她附耳過來:「交代你的事,都辦好了嗎?」

  「辦好了。畫卷已經交到了狄伯伯手裡。他說他懂了,而且表情很奇怪哩。」杜少君小聲地回答道:「可是我不懂呢。」

  「小孩子還不用懂。」

  「可是豐大哥懂啊,他好聰明,對不對?」小臉上的大眼閃亮地眨動著。

  「那麼愛慕他,乾脆把你許給他好了。」杜雲鵬好笑地說道,捏了下她的鼻小大。

  「好啊!好啊!」杜少君用力點了兩下頭。「什麼時候上門提親?等我長高一點的時候好嗎?」

  「真不害臊的傢伙!」他爆笑出聲後,突然又端正了臉色:

  「李晴容怎麼會想到把你帶來這?你來了會有危險啊,快走!」

  「不會有危險的,是我要李晴容帶她來的。」楚冰清冷的聲音出現在門邊。

  杜雲鵬忘了自己正在說話,所有的注意力至黏到了楚冰身上。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她唇上淡紅色的胭脂時,他一愣!

  她過分蒼白的臉孔,被唇上的色彩染出了柔美的肌色她看來甚至是溫柔的。

  「你今天真好看!」杜少君跑到她身邊兜著圈子說道。

  「你好嗎?」楚冰伸手觸了下她的頭髮,希望她雀躍的精神能感染給自己。

  「很好。吃得好、睡得飽,只是有點想爹和你。」杜少君吐吐舌頭,俏皮地說道。「你想不想我啊?」

  「想。」楚冰簡單地說道,手卻被她拉了過去,高興地在空中繞著圈圈。

  「爹,楚姑娘說她想我耶!」手舞足蹈,外加拉著佳人的手,杜少君好不得意。

  「那有什麼好得意的!我也很想、很想、很想她!」杜雲鵬清亮的眼直勾勾地看著楚冰。

  「我去處理一些事,處理好就來陪你了〕楚冰沒有看他,只是沉靜地回覆著他的話。她沒有掙脫杜少君的手,低聲對孩子說道:

  「看來豐子夷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是病人,你應該多關心我一下,而不是這個一餐吃兩個饅頭加肉乾的小豬!」杜雲鵬直起身大聲地抗議,不料卻扯動了傷口,痛得他橫眉豎目。

  「哎喲!」他的眉毛五官全皺成一團,連杜少君看了都覺得痛了起來。

  「你幹麼坐起來!!」楚冰扶住他向前傾的身子,對於他光溜的上身未曾置啄。

  他的虛弱讓她一驚,也讓她更確定了自己的決定。

  「好冷。」杜雲鵬嘴唇發著抖,頭卻極有侵略野心地往她的脖子上靠。

  「冷還抱著我。」楚冰抗拒地推著他的胸膛,手指卻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冷死也要抱著你。」一個自詡為大男人的人這時候卻開始撒起嬌了。

  杜少君好奇地看著床榻上的兩人,突發奇想地往他們的方向直撲過去她也想抱抱。

  「哎唷!」杜雲鵬這聲慘叫可是貨真價實了。

  女兒的頭很「準確」地撞到他的傷口上,那處還未癒合的骨肉皮,猝地又全壓縮到一塊。

  「哎唷」杜雲鵬這回連眼淚都掉下來了,因為他心愛的楚冰撫著他女兒的前額溫柔地慰問著——

  「你流血了。」楚冰俯身看著小女孩額上的血跡。

  「那是我的血!」杜雲鵬哀嚎了一聲,拉過楚冰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

  杜少君嘟起嘴,硬是要坐到他們兩人旁邊。「我以前也流過血啊。」

  楚冰看著混亂成一片的景象,不自禁地抿唇笑了。這似乎不是該發生在她身邊的景象——幽都的人從不曾如此和樂。

  杜雲鵬不自禁地把手撫上她帶笑的唇邊,也笑了。

  一個含淚的微笑——痛咧。

  楚冰取來了藥粉與乾淨布巾,用她天生的冷冽體溫降低他傷口上的痛楚。

  她半倚在他胸前,雙眉因為專心而擰起。而杜雲鵬則只顧著傻傻地注視著她—完全忘了女兒正睜著大眼看著他們。

  「爹,你們什麼時候成親啊?」杜少君脫口興奮地問道。

  楚冰臉色一黯,臉幾乎低垂到胸口上。

  杜少君只當她害羞,高興地朝爹擠眉弄眼了起來。

  杜雲鵬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成親,他們會有這麼一天嗎?

  他想握住楚冰的手,她卻縮緊了拳頭,怎麼也不讓他碰。

  「爹啊!」杜少君天真地扯了下他的手指,呱啦啦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打算今天成親,所以那個粉味很重的姑娘才這麼急著把我找來哩。我一進門就看到許多紅燈籠、紅盒子、紅箱子,還有一堆頭上戴紅花的姑娘跑來跑去呢。」

  楚冰的身子一顫,指甲至陷入了掌心之中。

  「君兒,你先出去。」心中不好的預感讓他先行遣開了嘟著嘴的女兒。

  「是誰的婚禮?」杜雲鵬未受傷的左臂一伸,拐住她欲逃脫的身子。

  他變了臉色——因為楚冰的表情太不尋常、因為李萬章是頭覬覦她許久的狐狸!

  「抬頭看著我!」他一咬牙,用盡最大力氣箝住她的腰身,強迫她面對他。

  楚冰是抬頭了,目光卻投向他身後的某一點。

  「是我和李萬章的婚禮。」她吐出幾個字,彷若說的只是件無關痛癢的瑣事。

  不可能!我只是昏迷了一個晚上,事情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改變!」杜雲鵬緊箝住她的手臂,焦急地看著她的眼。

  「看著我!」他大喊,手指至陷入了她的肌膚之間她怎麼可以嫁給李萬章!

  楚冰望入他盈滿痛苦的眼眸,幽淨的眸子染上一層銀光。

  「愛與怨都可以只是轉瞬間的事一個晚上、一場婚禮也不是什麼大改變。我現在不再怨恨黑嘯天為了得到白芙蓉而使出那樣的手段了。感情的事,我現在有些懂了——沒有道理可言。」她的敘述語調平靜,她的面容也逐漸斂去了悲淒,她看著他的樣子像在珍惜一場回憶。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答案,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嫁給他!」杜雲鵬咬著牙,整顆心揪成了一團。

  「是為了那個鼎嗎?」他沉聲情測。

  「為了鼎,也為了你。你不覺得你的受傷太巧合了嗎?」她直視著他的眼,沒有一點隱藏。

  「真的怕我受傷,就應該馬上和我離開,然後我們再想法子來拿那個鼎!」十指使勁地移動著自己的身子,捉過了她的手就想下榻。「我們馬上走!」

  「我不能走。」她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心疼地看到傷口又泌出了血。她低呼了一聲,將臉頰貼上了他的。「鼎要移走只有一個法子,我不能走。」

  楚冰緩緩道出昨夜之事,並掏出懷中斷成兩半的鐲子為證。

  杜雲鵬僵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緊緊地擁住她,只想把她揉到他的懷裡。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分離」楚冰將那只斷掉的玉鐲放到了他的衣襟之中。

  「彼此心裡都有著彼此——我們不會分離。來人間一遭,我得到的已經太多了。」楚冰的手貼在他的心口,笑容帶著淺淺的愁。

  杜雲鵬低呼了一聲,冷不防攫住她的唇,用狂烈的吻讓她什麼話也無法再說。

  激烈的唇齒纏綿,正是兩人不願分離的心情。

  「娘子,時辰到了。」逕自推開門的李萬章以一身喜氣洋洋的紅錦袍出場。

  他怒著眼看箸杜雲鵬的唇離開楚冰。

  「誰讓你那樣叫她的!」杜雲鵬震怒地捉起床頭的書冊就往他丟去。

  「我們即將成親,我那樣叫她有什麼不對?」李萬章躲過書冊,有恃無恐地朝楚冰走去。「娘子,時間到了〕

  「和你成親並不代表我是你的什麼人。」楚冰冷著臉回答。

  「如果不是我李某的什麼人,那麼我也不用對二位客氣了。住我屋、食我糧,甚且還想拿走我祖傳的鼎,此罪上報官府,你們說說會判什麼罪?」李萬章得意地在室內大笑著。

  「殺人罪!」杜雲鵬霍然起身,怒剩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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