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楚冰一見到那些鮮血,整個人直撲向杜雲鵬的手臂,拚命地想用手蓋住他的傷口
「你做什麼!你肩上的傷還沒痊癒啊!走開!你走開!我不要這個鼎了!」
「你可以不要這個鼎,但我卻不能不顧你的命啊!」杜雲鵬的話一字一句地擊入她的心坎。
他的身子開始發抖,卻仍然堅強地站立,一任鮮血直流。
「我不能看著你——這樣」楚冰拚命地搖著頭,一頭的青絲蓋不住她一臉的淚水,她甚至連一句簡單的話都說不完整。
「再流一半的血就夠了。」李泰然的唇露出一個微笑——杜雲鵬的唇開始發白了。
楚冰再度想上前阻止,杜雲鵬卻用他已受傷的手臂強壓住她她不會想動到他的傷口。
詭譎的氣氛中,鼎身開始冒出氤氳的熱氣
青銅色的顏色逐漸變成一種暗色的紅,由著鼎的底部慢慢地漫上鼎身——
杜雲鵬的血流得愈多,鼎的顏色就愈來愈詭異。
李萬章雙眼發著光,滿心只覺得神鼎愈有變化,自己是真命天子一事也就更無庸署疑。
楚冰撐著杜雲鵬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子,卻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溫度。
「夠了吧!」她狂亂地大喊出聲,雙眼緊盯著他不斷泊血而出的傷口她一身的逼人寒意已然讓鼎身結了一層薄冰。她不能失去他!
「還要你的一滴血,儀式才算完成。」李泰然滿意地看著目前的狀況——
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伯父,以前沒有這種規——」李萬章不解地想上前阻止。
「閉嘴。」蒼老臉上的權威讓李萬章噤住了聲,銳利的眼轉向楚冰:「咬破手指後,把手放入鼎裡。」
楚冰毫不猶豫地咬下手指,快速地將手指伸入杜雲鵬溫熱的血液之中
心酸的淚水,亦落入紅鼎之中——
杜雲鵬努力地撐起一絲笑容,用最後的一絲力氣,低頭吻去她的淚水。
他的唇讓她覺得冷!楚冰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想用她的身子溫暖他。
〔這樣就完成了。」李泰然宣佈道。
楚冰聞言,立刻用手壓住杜雲鵬的傷口——失血過多的他,已經不支倒地。
「快去叫大夫。」楚冰頭也不回地命令著,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妻以夫為天,我何必幫一個姦夫療傷。」李萬章退到一邊囂張地笑著。
「爹!這些官兵莫名其妙地跑進來!」李晴容尖銳的叫聲才傳來,一群手持刀劍的兵將們就一湧而上,包圍了整個琉璃塔內外。
〔這是怎麼回事?」李萬章心頭一驚,隨即端出王爺的架子,質問著帶頭的狄觀濤:「狄大人,李王府豈是你們可以隨便闖入的地方嗎?」
「我不是隨便闖,我是奉聖旨而入」狄觀濤見到李萬章臉上的驚惶,隨即毅然下令道:「來人啊!進去搜,」
「報告!櫥櫃下方藏有大批刀槍。」
「報告!搜出」套龍袍。」
「報告!在桌面下找到一張起兵地圖!」
「李王爺,你還有話要說嗎?」狄觀濤近乎嚴肅的臉孔正對著李萬章。
「我沒有——」
「再加他一條暗自施行妖法的罪名。」杜雲鵬在喧鬧聲中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別說話。」楚冰掏出一隻綠色續命丸,毫不猶豫地將它送入他口裡。
「我沒有施妖法!」李萬章大聲抗議。
「整個鼎裡頭都是血,還說沒施妖法!」狄觀濤大喝一聲,在看到杜雲鵬的模樣時,剛烈的性格早已替李萬章找到了一百條罪名。
「伯父,快幫我解釋!我們不是在施什麼妹法!」李萬章對著李泰然大叫。
呱——
屋頂上響起一聲烏鴉的長叫,李泰然突然跪倒在地上。
「伯父!」李萬章著急地跑到他身邊,搖晃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李泰然再度睜開眼時,那雙眼是灰蒙且神智不清的。
「快告訴他們,你不是在施妖法!」李萬章掙扎著想推開那些一擁而上的士兵。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李泰然一臉茫然地看著旁邊的士兵,卻依然如同侄子一樣被拉了出去。
「冤枉——」李萬章的大叫聲在塔內迴響。
「來人!快去叫大夫!」狄觀濤奔到摯友杜雲鵬身邊,快速地撕下自己的衣袍綁住那道仍在流血的傷口:「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
「我想留給你一次救我的機會——」杜雲鵬感激地朝他一笑,虛弱地轉向楚冰:「帶著鼎離開,你的時間不多了——」他想用力握住她的手,卻無法施出一點力氣,他連眼睛都沒有力氣睜開了。
「不!」在杜雲鵬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楚冰嚇得忘記了要呼吸!
她伸手按住他的脈搏,在確定了他還活著之後,整個人無力地趴到了他的胸口上,淚流不止
她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他趕快好起來。
「準備馬車,我要帶他離開!」楚冰抬頭對狄觀濤說道。
「你想害死他嗎?他現在不能離開!大夫馬上就到了。」狄觀濤板著臉說道,暗自慶幸自己來得早——晚一步,杜雲鵬就歸天了。
「不走就是死路一條,我帶他走,他還有機會活!他的命屬於我——我不會讓他死的!」她扶著杜雲鵬的腰,困難地想抬起他的身體。續命丸還可以再撐個幾天吧?
狄觀濤仔細地看了她一眼,於是彎身背起了杜雲鵬——
如果能有人將杜雲鵬從鬼門關救回來一定是這個女子——她的眼神,太堅定了!
第十章
「你帶鼎回來就好了,還帶一個野男人回來做什麼?」沙紅羅譏諷地看了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一眼。
范青青走到楚冰身邊,為她及那名男人的氣若游絲而倒抽了一口氣。
「救他——」楚冰握著杜雲鵬的手,因為瘦削而更顯得明亮的大眼乞求地看著范青青。
「你還好嗎?」范青青擔心地看著她——楚冰的身子已經飄忽得近乎透明了,根本只剩下一丁點的氣息。
「我沒事。」楚冰輕聲說道。
說沒事——是騙人的,這些日子來,日夜的趕路加上逐漸回暖的天氣,她幾度攤坐在杜雲鵬身邊,動彈不得。
「不——」杜雲鵬陡地呻吟了一聲,頭不住地左右轉動著。
楚冰急忙伸手拭去杜雲鵬額上的冷汗,為他拉攏了被子。她擔心的目光凝視著他,整顆心都繫在他身上。
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看到往日談笑風生的他變成奄奄一息的病人——楚冰的指尖剌入自己的掌中。
「把你的手給我。」范青青溫柔地傾過身,想拉起楚冰的手為她補足元氣。
「先治療他。」楚冰固執地搖著頭。
「真感人啊!」沙紅羅嘲諷地看著這一切。打從進門到現在,楚冰的目光從沒有離開過他。
傻女人!虧她當初還認為楚冰滿有個性的。
「你不是一向不理人的嗎?」沙紅羅走到床榻旁,想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有何魅力可以讓楚冰心甘情願為他形銷骨立。
「總會有你無法不理的人。」一句話,道盡了楚冰的心情。
「你愛上他了嗎?」范青青好奇地問道。人為什麼會特別偏愛一個人?因為相處的時間長短嗎?
「應該說他愛上了我,所以才把他自己弄得那麼慘。」楚冰愁眉苦瞼地說道,不愛碰觸人的她,伸手拉住了范青青。
「救他,我看見許多黑靈在他身邊晃來晃去,但是我沒有法子幫他。」
「我會盡力的。」善良的范青青輕輕一笑,握住杜雲鵬的手心,開始用她特殊的能力替他驅走病魔。
楚冰一瞬不瞬地看著杜雲鵬,怕他就此消失了生命。
他若死了,終究不能在幽都待上一年以等待她回去——對一般的亡靈來說,那一處黑暗只是他們過度的地方。
「我感應到鼎的氣息了,楚冰回來了嗎?」白芙蓉纖巧的身影飛快地跑了進來。
鼎放在桌上——楚冰則緊靠在一個男人身邊,雙眼未曾離開過男人的病容。
白芙蓉訝異的表情在看到楚冰身上的靈魂時,乍然驚煌地一變
楚冰的靈魄只剩一絲意志力在苦撐了。
「你不要命了嗎?」白芙蓉快步上前,食指倏地按住楚冰的印堂:「封!」
楚冰的身子晃動了下,感覺一道冰涼沿著她的額心徐徐灌入。
「你封什麼封?」沙紅羅握了杯熱茶,暖著手。什麼爛天氣!都快春天了還這麼冷!!
「我必須先將楚冰的魂魄封住,否則再過一個時辰,她就要魂飛魄散了。」白芙蓉簡短解釋著,感覺到楚冰的體溫較往日高上許多。
沙紅羅震驚地看向楚冰--不會吧?
白芙蓉的纖指一舉,迅速在空中畫出了兩朵芙蓉花封印,將它們分別烙在楚冰的左、右肩上,阻止其他靈體入侵。
「你可別死在這裡啊!你死了,我們全回不去了!笨女人已經夠多了,你沒事再添上一腳是搞什麼鬼!」沙紅羅快口說道,滿臉的煩躁。
「我給你的續命丹,你為什麼沒有吃下去?」白芙蓉追問道。一拍指,收結了繁複的結印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