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夕蓉嘴角隱隱抽動,她這輩子從來沒讓人這般誣賴過。
「我做生意向來憑良心,年年賑災濟苦,哪像蘇家財富愈斂愈多,對水災旱災從不贈出一分一毫,或許老天有眼報應降臨,讓蘇家財產全數敗盡。哪像某人嫁了人又不守婦道,攀親帶故上京找別人的丈夫,真不知安得是什麼心?」
邵紫芸惱羞成怒大拍桌子。「我安什麼心你是知道的,我回來就是有自信能入主展家,奪回凌霄的注意。」
曲夕蓉斂起笑容一冷冷開口,「我曉得你與凌霄的過去,但別忘了如今你的身份是蘇家寡婦,登堂入室來搶別人丈夫,對嗎?別忘了,我與凌霄是太后下詔促成的婚事,只要我不點頭,他連納侍妾的機會都沒有。」
況且以她丈夫的個性,哪會再吃回頭草。邵紫芸也不看看自己的姿色,想打她丈夫的主意,早個五年還有希望,如今,唉!
邵紫芸氣得想抓破她的美顏。「我雖嫁人蘇家,但我的初夜卻是獻給凌霄。」
曲夕蓉驚愕地看向她,她!竟敢做這種道德不容的事情,還嚷得那麼大聲!
邵紫芸看她臉色有異,一臉得意再說:「我若沒嫁進蘇家,今日的展王妃會是我,而不是你。」她取下插在發間一根鑲有紅玉的金步搖,擱在桌上。「這是他送我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
曲夕蓉不解地瞪著她。「你既然把清白之身許給他,為何還嫁至江南?」
「當年凌霄雖然被聖上封為王爺,可是與蘇家一比,在財力上仍差人一截。」她淡淡一笑。「做人嘛,當然得往高處爬。」
曲夕蓉聽她這麼說,對丈夫年少時對她付出的情感到不值,他竟將初戀投注在這名薄情又勢利的女子身上!
「你對凌霄有情嗎?」
「我不否認年少時與他曾有過真情。」邵紫芸指指身處的容院,眉開眼笑再道:「這裡原是展凌霄住的院落,也是我年少時練舞的地方。」
曲夕蓉看著面前那張得意的笑容,胸口微微的痛著。
為什麼凌霄沒向她坦白?是忘了?還是刻意隱瞞呢?
不,她不會將丈夫與別人分享,即使傾盡所有,她仍舊會捍衛這分情。
曲夕蓉深口氣看向她,語氣平靜地說:「只要你肯放棄凌霄並離開這裡,你要什麼儘管開口。」
邵紫芸笑了笑。「此話當真?」
「我從不信口開河。」
她知道此話一出,必需滿足這個無底洞,不然她會失心失意,並且千瘡百孔。
因為她,輸不起。
第七章
展凌霄轉過正在對鏡畫眉的妻子。「你今天要出門嗎?」
「我有事得回娘家一趟。」
暖暖冬日中,他們不約而同處理好所有瑣事,難得空出一日,他一大早就計劃好了要帶被冷落許久的愛妻出門踏青散步時,她竟說有要事須出門!
他生著悶氣。有什麼事比他們兩人相處更重要?
曲夕蓉按他坐於鏡前,拿起梳篦為他梳整頭髮。她拿來一條青色綢帶繫好他的頭髮,素指笑點他的臉龐。「這麼俊的臉生起氣來很難看耶!」
聽了她的戲諂,他勉強扯出笑容。
「這才是我英俊無人能敵的好夫君。」
銅鏡裡,有他們夫妻倆的面孔,展凌霄溫柔癡望鏡裡那張花容月貌的臉蛋。
「你知道嗎?你的笑,是我今生見過最美的笑容。往後常笑給我看,好嗎?」他愛看她的笑容,更戀上她的一切。
曲夕蓉朝他綻了朵宛如春花初開的笑容,伸出左手小指。「別忘了我們小指牽連著一條紅線,我們說好
了,要做一輩子的夫妻。」
「是啊!咱們早就說好了。」他柔情似水地看著鏡中的妻子。
她一起床就漾著笑臉,但沒人知道這張笑顏下有著多少辛酸。
前些天她已將邵紫芸要的銀兩從公款中移給了她,今日回娘家主要是要籌措銀兩來補公款,保住她得來不易的幸福。
這筆錢足以讓千戶平凡人家,安穩過兩三年的好日子了。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她不能有一絲絲失去丈夫的風險。因為,她是個死腦筋又固執的女人,情感易放難收,她無法承受真愛被人奪去的失落感。
「身子不舒服嗎?」他發覺她眼內的失意,關心問著。
「哪有!」她笑嗔一聲。
在那女人未離開前,她不能讓丈夫發覺異狀。
展凌霄抗拒不了她的甜美嬌媚,雙手掬起她的臉,湊近她的唇瓣,輕觸屬於他的芳香醇美。
她按住他的手,拉開兩人的距離,蹙眉輕斥,「夫君——別這樣!」大白天的,被人瞧見多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
曲夕蓉受不了他死皮賴臉的模樣,只得拿起繡架上的黑色被風轉移他的注意力。「站好,我比比看合不合身。」
展凌霄心憐地執起她的小手。「我不是說過,我的衣服夠多了,要你別費神再為我做衣物嗎?」她白日忙得昏天暗地,晚上還幫他縫製衣服,身體會吃不消的。
「為了它,你又忙了多久?」他身材魁梧,這披風上的龍圖繡樣肯定又花了她不少時間。
「新年快到了,我看你原來那件被風挺舊的,於是為你繡了件新的。」她微笑量好後,再道:「等會再到繡坊請繡娘加個盤扣及繫帶,就好了。」
「答應我,別再忙這種小事。」他心疼她為了他又得辛勞熬夜。
他感動她的貼心及愛意,但他不要她操勞過度。
她踮起腳尖啄了他的唇一下,俏麗微笑。「好啦!」
曲夕蓉快快收拾好一切,與丈夫用完早膳後,兩人一同走出家門。
看見大門口停了兩輛馬車,她不禁好奇問道:「你也要出門?」
「近日海上貿易老遭海盜洗劫,趁我今日有空,到榮爺那兒一趟商討解決之道。」展凌霄扶她上車後,理著她的髮鬢。「晚上我會回來用膳的,你也得早點回來喔!」
一旁的媚兒及數名丫環都紅著臉偷笑。一般夫妻頂多是相敬如賓,哪像主子們這般恩愛。
丫環們的笑聲令曲夕蓉嬌顯微紅,在布幔放下前,對丈夫細心叮嚀,「小心點哦!」
「會的。」
待兩輛馬車駛離後,邵紫芸一臉陰冷地由側門走出來。
逛了北京城一圈,大多數人都在談論京城兩大傳奇締結的美滿婚姻。回來後,又看到這對夫婦恩愛的情景。
她很恨地捏碎買來的白糖糕。
既然這是段京城美滿的佳話,她會讓它變成口耳相傳的笑話。
這是她離開前送給曲夕蓉的「大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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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展凌霄先回到家。他由榮爺那兒拿回一尾肥美的黃魚,交給廚房烹煮成佳餚,並囑咐廚娘待妻子回來後端進凌蓉院。
他先到臥龍閣看看有沒有事情要他處理後,便回房裡沐浴,穿著中衣點燈翻看賬冊,等待妻子歸來。
「叩、叩!」
蓉蓉回自個房間是不會敲門的。
「誰?」他疑惑地問。
「是我。」
咦?紫芸這麼晚了來他房裡做什麼?
他放下賬冊,打開房門。「這麼晚了,有事嗚?」
邵紫芸瑞著一碗熱食。「不請我進去嗎?」
「孤男寡女,該避賺。」況且他又衣衫不整,讓人見了有損她的清譽。
「說得也是。」她將碗交至他手裡。「過幾日,我就要回杭州了,身五分文沒什麼好送你的!只有做了點八寶粥,以謝謝你這半個多月的照顧。」她笑容可掬地謝道。
展凌霄一臉詫異。「你要走了?!」董承太曾說,蘇家大宅還得半個月後才能整理好,但她卻要走?
他忍不住再問:「在杭州,你有可以安頓的地方?」一個女人家孤苦伶仃、飄零在外似乎不妥。
「我托了位親戚幫忙打點好一切,至少以後的日子衣食無缺。」邵紫芸簡扼說著。有曲夕蓉給她的銀兩,她揮霍一輩子都綽綽有餘。
「什麼時候走?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畢竟還是朋友,他總希望她過得好。
「後天。」她催促著,「趁粥熱,嘗嘗我的手藝吧!」
盛情難卻下,展凌霄勉為其難吃了幾口。
「好吃嗎?」邵紫芸心懷鬼胎地問。
「好吃。」他正想將碗還給她時,眼前的景物開始重疊,他晃了晃,碗滑落他的手,落地應聲而碎。「你——放——放了什麼東西?」
「迷藥。」她話一落,展凌霄便昏倒在地。
關上門後,她扶他到床上,艷麗的美顏露出惡魔般的笑容。隨即,脫下他的衣物,而她亦脫得只剩件肚兜,任長髮技散在肩上。
她坐在梳妝鏡前環視房內一眼,瞧見繡架上未完成的繡品,冷冷一笑,拿起擱置一旁的剪刀將素色綾布剪為碎片,再剪斷竹籃內的五彩繡線。
她冷眼笑看散落滿地上的布和線,滿意極了自己的傑作。
她坐在床邊深深看著展凌霄,心受益惑地迷戀他的英俊與剛毅,情不自禁伸指輕撫過他的眉、眼、鼻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