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閒?!他是哪只眼看到她清閒的,全府就數她最忙!
曲夕蓉笑看一臉氣嘟嘟的媚兒,笑問:「你姑爺要你向承太學習,你有沒有學到什麼?」
「該會的我早就會了,而他只會乘機欺侮我,惹我生氣。小姐,你要救我脫離水深火熱之中啦!」說到那傢伙,她就有一肚子的氣,要不是她隨小姐嫁入展王府,她早就下藥毒死那傢伙。
見媚兒抿嘴雙眼往上瞪的滑稽表情,曲夕蓉忍住笑意,喝著茶。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王府裡的這對寶。
「你去請各管事及曲府總賬房過府,我下午有事要交代他們。」
「小姐,你去哪?」見她站起身,媚兒不禁問道。
「回房睡一下。」曲夕蓉伸個懶腰。「近來不知怎麼了,老想睡。好了,咱們下午見。」
「小姐,等等。」她翻開一本紫皮賬冊跑到她身旁,指著其中一行賬目。「我想請教你,王府所有的賬全都審過了,但我還是抓出魁星閣的賬上有些錯誤。賬是平了,卻是以虛盈掩其虧損。」
她冷聲問:「虧損多少?」
媚兒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緩緩地說:「一千兩。」
「這是怎麼回事?將董承太找來,我有事要問他。」她生氣地坐回位子。既然是從那支出一千兩,何必由數家妓院的盈餘添補這筆數目,把賬作平?
她得問問,展王府是怎麼樣做生意的!
「王妃。」董承太十萬火急地趕過來,行禮。
「承太,請你告訴我魁星閣的賬是怎麼作的?」
被抓到了嗎?他嚇得發顫,頭不敢抬起來。
「小姐在問你話,還不快點說。」媚兒在旁催促,一臉幸災樂禍。
展爺幹麼發個經商厲害的女人進門嘛!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豁出去了!
「展爺要我撥出一千兩買回江南蘇家的宅院,還要我重新添購傢俱及選數名僕人到那兒去,以便——」
「好了,別再說了。」曲夕蓉聽完心裡明白幾分,阻止他別再說下去。「你先下去忙吧。」
呃!董承太與媚兒面面相覷一會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主子。
曲夕蓉閉眼反覆思索。
蘇家、蘇家……啊!
她想起來了,江南是有一戶專門養蠶紡絲的蘇姓人家,他們用自家生產的蠶絲紡出上好繡線、綢布。她原本也想加入這個市場,只是如此強敵,多重考慮下她也不好勉強冒險。可是,約在兩年前,她下了趟江南,因緣際會發現數塊良田,於是拿自個的私房錢買下並遍植桑木。
看來前幾日來府借宿的女子肯定是蘇夫人。凌霄為什麼沒知會她一聲,便自己挪出一筆錢買回蘇家宅院?
買屋贈寡婦。像……金屋藏嬌。
曲夕蓉想到這裡,臉色瞬間刷白。
見主子臉色有異,媚兒擔心低問:「小姐,你沒事吧?」
「王妃?」董承太亦一臉憂心。
「承太,你先去忙你的上曲夕蓉緩緩張開眼,吩咐道:「媚兒,準備好茶及點心。」
「咱們去哪?」
「到客院拜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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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當她知道丈夫私下買下蘇宅後,她的心更加惶恐不安。
曲夕蓉帶著媚兒來到專給客人休息的院落。剛踏進時,她們便瞧見滿庭芬芳的圈子裡,一抹淡紫身影撫動輕紗婆娑起舞。
這位客人真是好興致,在紅梅樹下跳舞。
看她的舞藝,身段、眼神……像是專業的舞孃,動作流暢且不做作。
她學過嗎?但一位良家婦女無事學舞幹什麼?
曲夕蓉帶著疑惑走進園裡。
邵紫芸跳得渾然忘我,根本不知有人在她旁邊。
「蘇夫人。」
聞言,邵紫芸停下動作,轉身看向來者。
「你是?」
「曲夕蓉。」
兩位女人首次見面,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方。
她們是不同類型地美女。邵紫芸身材豐滿、容貌艷麗,雖為人婦多年,仍有當面地風采,而曲夕蓉絕美嬌小,嫻雅溫純惹人疼惜。
「王妃,請坐、」邵紫芸微笑招呼著。
「蘇夫人長我數歲,喚我夕蓉就可以了。」曲夕蓉示意媚兒在一旁地石桌上擺上茶點,面帶笑意地親手倒茶。「蘇夫人,請用。」
邵紫芸笑笑端起茶杯嘬飲,隔著熱茶白煙掩飾眼前蘊藏地妒意。
清麗嬌美,談吐優雅,是曲夕蓉給她地印象。美麗地女子男人難以抗拒,身份地位又相配,難怪展凌霄會答應這樁親事,專寵如斯。
名義上是帶茶訪客,實探來者虛實。曲夕蓉不愧是京華傳奇。
原本想在明日親自拜訪這位忙碌的「展王妃」,既然她先踏進客院,想必是有話要說。
「蘇夫人,住得還習慣嗎?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馬上請人處理。」
「謝過夕蓉妹子,凌霄幫我許多忙,這樣就足夠了。」她柔聲回答。
凌霄?!這位蘇夫人真敢在她面前喚她丈夫的名字。
這算挑釁嗎?
做客於他人府邸,對主人還是得禮貌上的稱呼的,可是,邵紫芸竟順水推舟,來個姐妹相稱。但介於兩人年紀上的差距及她與夫君的交情,她又不能多說什麼,但「妹子」這個稱呼她聽了覺得很刺耳。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邵紫芸並非單純來府尋求丈夫的協助。她若是覬覦展凌霄,肯定比綠珠、紅袖來得麻煩。
「那就好。我原本擔心,府裡太忙會冷落你這位客人。」曲夕蓉夾了塊點心到邵紫芸面前的小碟子裡。「北京城較難尋得江南特有的點心,因此我特地請廚娘做這道甜點讓客人享用,以慰藉蘇夫人思鄉之情。」
「那我得嘗嘗。」她家夾塊裡面上蜜汁的藕片,送入口。「很好吃。」
「材料是來自杭州的新鮮蓮藕,蒸軟後,加上宮內特調的百花蜜糖快炒過,夾起來會沾上金黃色的糖絲。廚娘見狀取了個風趣又貼切的名字——」曲夕蓉夾了塊到自個碟子裡,看向她笑道:「藕斷絲連。」
邵紫芸聽了臉色微微蒼白,艱難嚥下口中的美食。
她沒想到曲夕蓉是這般難纏、聰明的人物。連續使用「客人」兩字,語帶暗示她在展王府的身份,加上這道食物,似乎影射某種含意。
這位蘇夫人表情不以剛才來得自在,這招擾亂敵人陣腳的招數,看來已經得到她要的效果。
曲夕蓉再為兩人斟滿茶,盈滿笑意道:「太甜或黏牙,可喝杯龍井茶。」
蓮藕、龍井,桌上儘是杭州的特產。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邵紫芸憋住怒意,平聲直言,「有話請明講。」
「夫人是聰明人,不用我多加解釋,免得……」曲夕蓉一派悠閒地端起茶杯,喝了口,眼帶笑意看向她。難堪。」
邵紫芸臉色乍紅乍白地瞪著她。曲夕蓉既然點破,她也沒必要扮羊裝溫馴。 ,
「我再次回來,的確有自的。」邵紫芸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睨她一眼。「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曲夕蓉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再為她倒滿茶,輕柔一問:「蘇夫人此次回來,是求財、還是要人?」
「人財皆想得。」她簡扼回應。
這時,邵紫芸反倒好奇對方的表情,她看不到曲夕蓉臉上有一絲怒氣,就連她的嘴角仍是泛著笑意。
「夫人既嫁入蘇家為人婦,夫君屍骨入土未滿百日,便帶喪北上來友人家裡作客,實在不應該。」她淡淡說著。不知蘇家主爺在九泉下,後不後悔娶了位急於紅杏出牆的妻子,而無臉面對列祖列宗?
一席話充滿諷刺,邵紫芸無力反駁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這位天之驕女。
她都表明來展王府的目的,為什麼曲夕蓉還能一派鎮靜地與她對話,絲毫不受影響?
看來,她得把前因後果向曲夕蓉說清楚。
「你知不知道江南最大的絲綢商,蘇家?」
「聽過,那是你的夫家。」曲夕蓉拿起繫在腰上的手絹。「這手絹可是蘇家上等絲綢,幾乎與黃金等價。我曾聽聞北上商人傳敘,江南大戶蘇氏家族內明爭暗鬥,好不激烈;加上環境的因素,蘇家一夕數變,不久後便傳出沒落的消息。」
邵紫芸心煩地喝口茶,目光眺看藍天。
「倘若你沒購買那數塊桑田,我不會落到今日這種下場。」那幾塊由是土質最好的養桑地,能讓蘇家起死回生的最佳良劑,但卻被她搶先一步。
哪有這種道理,蘇家經營不善竟牽扯到她身上!
「你是在怪我嗎?」
邵紫芸眼帶怨恨地看著她。「我怪你有雙慧眼、怪你有顆經商腦袋,更怪上天讓你生在世上。」她的好運、她的完美,會讓所有女人自慚形穢。
「蘇夫人此言差矣。我做事向來憑本份、靠實力,不曾多取利益。」
「是嗎?在你獨霸刺繡、制服兩業後,兩年前又在江南買下桑田,連織坊的生意你也想搶。」邵紫芸眼神不屑地瞧著她。「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有銀子賺誰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