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笑話爛不爛,看海師妹表情就知道了。」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將目光轉向海寧,發現她神情冰冷,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笑意,還隱隱有著惱意。
「別扯上我。」瞪了呼顏鑫一眼,海寧氣呼呼地跑開。
「小姐生氣了!」阿麗道。
朱長樂在她的示意下,連忙向眾人告了聲罪,追了過去。
※※※
海寧走到離眾人有些遠的角落,對著滔滔江水發怔。
她在著惱什麼呀?就因為呼顏鑫扯上她?不,在更早之前,她的心情便宛如烏雲罩頂,煩鬱難受。
而令她心情不好的人,就是——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男性溫柔的嗓音,她芳心一顫,熱氣直往眼睛沖。
「寧妹妹,你不高興呀。要不要我說個笑話,逗你開心?」
還說笑話!
海寧氣惱得直想跺腳,但她只是語氣冰冷地回答:「要說笑話,可以說給你的妮妹妹、阿麗妹妹聽,我不希罕!」
「妮妹妹,阿麗妹妹?」他搔了搔頭,不確定地問:「你指的是呼顏妮和阿麗吧?我可沒稱過她們是什麼妹妹喔。寧妹妹,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別那麼喊我!」她閉了閉眼,心裡無限彆扭,「我也沒有誤會。」
「沒有誤會,為什麼生氣?」他忍住笑說。
身為遼東王世子,為人又隨和,朱長樂得到女性青睞的機會頗多。可因為自幼便訂親,且家教甚嚴,在男女關係上,他的態度一直是十分嚴謹。說說笑笑是無傷大雅,但更進一步的相處則敬謝不敏。
對於阿麗或呼顏妮,他純粹是以逗小妹妹的態度在相處,從沒想過會誤導海寧。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表示海寧在意他吧。
這幾天來,她巴著她師父海潮,讓他沒機會親近。現在她好不容易落單,朱長樂當然得把握機會,今天說什麼都要探明她的心意。
「我沒生氣,也沒誤會,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海寧氣憤地低嚷。
「咦?我又沒說你在為我生氣、誤會,怎麼會冒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話呢?」
「你!」她憤慨地轉過臉,看見朱長樂臉上的笑意,心頭的火扇得更高。「笑笑笑!一天到晚笑個沒玩,你就不煩嗎?」
他一怔,「你不喜歡我笑嗎?」
「哼!」她又轉開臉。
朱長樂輕唉一聲,收斂臉上的笑意。備感挫折地低語道:「我真不明白你心裡的想法。從小到大,家父和家母都教導我,對人要和氣有禮,尤其是對對女孩子要笑,否則會讓人嚇得不敢親近。家父因為自幼的教養,那臉唯有人對至親之人,才能自然親切地湧出笑意,平常時候冷峻得讓人難以親近、是以,他希望我不要像他,免得嚇跑你……」
原來如此。
聽到這裡,海寧心軟下來,頓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語氣和緩地道:「我也不是……不喜歡……只是……阿麗和呼顏妮正慎情竇初開的年紀,你這樣逗她們……難保會讓她們想歪,一顆芳心錯放在你身上。你要是無意,就不要……」
「冤枉呀。除了你之外,我對任何姑娘都沒有那個心意。寧妹妹,你要相信我。」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拉她,海寧在沒防備下,被他拉個正著,手心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羞得她粉臉嫣紅。
「還不放開我!剛才還喊冤,現在就拉著人家的手不放,還不叫人誤會嗎?」她嬌嗔道。
「我只有對你這樣呀,別的人我又不會……」他委屈地噘了噘嘴,一雙朗星似的眼眸含著如炬的情焰,手仍沒放開。
海寧臉頰一陣燙熱,低著頭道:「什麼對我這樣?之前你還沒認出我是海寧時,一出手就摸人家那裡……後來又拉我,分明是……壞蛋啦!」
「哎哎哎,這件事我早就跟你道過歉。當時我連來人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楚,情急之下,只是想扶住你,卻沒想到會摸到你……」
「你你你……還說!」她又羞又氣。
明明就是她先提起的,還不准他說?
心裡雖這麼想,朱長樂還是陪著笑臉,「好好好,那個不講,直接跳到後來的事。誰說我沒認出你是海寧的?一照面,我就認出你了!」
「是嗎?」她半信半疑地溜他一眼。
「哎!」朱長樂頓時一臉的委屈。「雖然你連我倆的初次見面都給忘了,我卻把你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你眉眼間的神情,可是深深鏤刻在我心上。」
「少……噁心了!」心裡陣陣甜蜜,海寧嘴上卻不肯承認。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信的話,你摸我的心,聽我的心跳就知道我沒說話。」說著,他將她的小手拉到男性強健的胸膛上,那規律的起伏,以及男性的體溫,讓海寧羞煞。
「你你……又來這一套!放開我啦,就算我相信你……是第一眼認出我來,可……不表示你的每句話我都信。」
「什麼意思?」他怔了一下,被她乘機拉回自己的手,還退離他一小步。
「說什麼為我學說笑話,你卻盡說給別人聽,還逗得人家那麼樂!」海寧衝口說出,渾然不知自己的語氣有多酸。
朱長樂樂得直想笑,但又怕海寧生氣,只好抿著嘴忍笑忍得很辛苦。「好嘛,這事是我不對。若你不喜歡我說笑話給別人聽,以後我只跟你說笑,總行了吧!」
「我又沒那麼講!」
這樣不是顯得她小氣、又在意他嗎?
可惡,她又不是那種人!
懊惱地想著的同時,海寧的表情轉為嚴肅。「我只是希望你在說笑話時,多想一想,別逗得別人心猿意馬,以為你對她們有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好倔的小嘴呀,朱長樂在心裡搖頭,明明很在意他對別的姑娘說笑,嘴上還要說著大道理。「寧妹妹,我好開心。本來我以為你討厭我,對我倆的婚事不樂意接受,但你剛才的一番話讓我覺得你並沒有這麼排斥。希望以後我們都能這麼親近地說話,這樣你就不會吃……呃,我是說……」在那雙嬌媚的眼眸突地瞪了過來時,他聰明地吞下那個「醋」字,改口道:「我就不會亂吃醋。」
「你吃醋?」她驚訝地揚眉。
「是呀。」他不好意思地承認,「那個呼顏鑫老是對你糾纏……」
她嗤地一笑,「拜託!你什麼人的醋不吃,吃他的!」
「我也知道是自己多心,你根本就不會喜歡上他,我這個醋吃得極為沒道理。可是海前輩……」
「跟家師有什麼關係?」這下,她是真的不明白了。
「哎!這就更難啟齒了。」話雖這麼清,朱長樂還是毫不猶豫地說下去:「你與海前輩雖然說師徒情誼深厚,又有叔侄之親,不過,再怎麼講都是男女有別!」他強調道,「你不但老賴在他懷裡撒嬌,還跟他一塊住在在水一方樓,我怎麼看都不妥當。」
海寧微怔,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
也不能怪朱長樂誤會,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她師父非是男兒身,才會講出「男女有別」這樣的話。
「還有一件事,我悶在心裡好久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跟你說一下。」他索性一古腦的把肚子裡的疑惑全數掏出。
「什麼事?」她緊張地問。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幫著呼顏克。就算他對你不錯,但也是因為他對海前輩有野心,才要討好你。寧妹妹,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以眼神向她探詢,海寧只是膛目以對,讓他備感挫折。
「就是那個……相思呀,深情呀……這些如果是發生在一男一女身上,我都可以接受,可如果是兩個男人……」說著,他把眼光往遠處的海潮、呼顏克及夏川明看去,吞嚥了一下口水,「或老是三個男人……總之,你不會覺得不正常嗎?」
她張了張嘴,仍是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寧妹妹,我覺得我們最好早點帶海前輩離開這裡,免得他們越陷越深。」他嚴肅地朝她點頭道。
海寧再也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讓朱長樂表情錯愕,「我說了什麼笑話嗎?」
「沒!」她搖頭,礙於姑姑師父與朱長樂父親遼東王曾有過的婚約,她不方便說出真相,無法告訴他,他錯得有多離譜了。
「寧妹妹,你是不是在逃避呀,還是你……可以接受那種事,所以……」
「你不要胡思亂想。」她再次搖頭,但朱長樂顯然仍對那件事感到在意,這讓她心生警覺。
要是讓朱長樂知道她師父是女兒身,而且還是他父親遼寧王的前任未婚妻,會有什麼後果?
想到這裡,另一件事同時撞至心頭,那是她一直逃避著不想去弄清楚的——師父果真如呼顏克說的,是她的親生母親嗎?
每次與師父獨處時,她都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海寧……」
「我現在心情好亂,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她悶悶地說,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