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鑼升快昏了,沒想到自己在那邊忙來忙去,到頭來竟然是和玩票性質的對手在打對台。「那、結、果、呢?」他咬牙切齒地問。
宋鑼志漾起好看的微笑,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欠扁模樣。「還不就是這樣?不然仙嫴怎會琵琶別抱?」
「你、又、知、道、了!?」宋鑼升氣得直發抖。
「我當然知道。」宋鑼志揚了揚下巴,望向宋鑼翰的房門口。「喏,仙嫴這不就出來了嗎?」
艾仙嫴真的沒料到,會面對全家人都等在門外「迎接」她的盛況;就在她由宋鑼翰臂彎裡轉醒,發覺自己錯過了做早餐的時間,匆匆忙忙穿戴整齊衝出他房間的此刻。
「呃……你們……」她的臉羞成一張紅滿月,一雙眼左瞟右閃,就是不知該定在哪個人臉上。「怎麼都在?」
宋希墑見所有人全僵成化石,他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說明大家集合的理由。「我們以為你失蹤了,這裡、呃,是最後沒找過的地方。」
「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姚美如可不像宋希墑這般顧及仙嫴的顏面,忍不住數落起自家女兒。「你自個兒的房間不睡,跑來鑼翰房裡也不通知一聲?如果你比較喜歡鑼翰的房間,媽可以跟鑼翰商量,叫他跟你換個房間嘛!」
宋鑼志和宋鑼升在一旁聽了哭笑不得,這個姚阿姨真的是……永遠在狀況外啊!
宋鑼翰在翻身時,發現懷裡少了佳人的蹤影,渾渾噩噩地尋出門來,一把由身後抱住那具軟玉溫香。「你怎麼不叫我——哇!怎麼那麼多人!?」然後,毫不意外地被門前的陣仗給徹底嚇醒了。
「咦?」姚美如愣了下,咦了好大一聲。「你們幹麼抱在一起?難道……」她總算有點瞭解現實的狀況,狐疑的眼轉向宋鑼志、宋鑼升兩兄弟,並接收到他們沉痛的點頭確認。
「啊!你們什麼時候變成這種關係的啦∼∼」
* * *
好不容易「強迫推銷」所有人接受他們的新關係後,當天下午,艾仙嫴意外地替宋鑼志收了封掛號信;她敲敲末鑼志的房間,等他出來後把信拿給他。
難得他今天休假嘛,不然等他回家都七晚八晚了,哪還有心情看信?
結果一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宋鑼志的臉色一沉,臭著臉將信丟擲在地。「無聊!」然後當著艾仙嫴的面,砰地一聲將房門甩上。
喲呵,現在是怎麼回事?艾仙嫴可好奇了。
打她住進宋家以來,宋鑼志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毫不遮掩地表現他真實的情緒;到底是什麼人寄來的什麼信,讓他連看都沒看就發脾氣了?
她把信撿了起來,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她大膽地拆了信閱讀;反正是宋鑼志自己不要這封信的嘛,他把它丟了不是嗎?
信裡的內容,是說那位寄信人小姐(信件最後署名曾芳香,那應該是個小姐的名字,聽起來就覺得這個人香香的呢!),她決定和父母移民到國外,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並感謝宋鑼志這些年來的照顧。
照顧?鑼志到底是怎麼照顧人家的,怎會讓人家以後都不回來了呢?那娟秀的字跡、略嫌凌亂的弧線,顯示她在書寫時的心情恐怕不是很穩定。
這位曾芳香小姐跟宋鑼志是什麼關係呢?等不及宋鑼翰下班回家,她一溜煙地跑到庭院,找那個近日來老愛無病呻吟的宋鑼升,或許他可以給她解答。
「鑼升!」搖晃著兩棵樹間的吊床,她硬是將宋鑼升由午憩中擾醒。「你告訴我,曾芳香是誰?」
宋鑼升眨了眨眼,剛被擾醒的眼有絲呆滯。「啊?誰?」他躺在吊床上看書,看得累了才剛睡去,怎麼沒多久便發生了大地震?
「曾芳香啊,她是誰?」她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原來是仙嫴,不是大地震。
「喔,曾芳香……」說著說著,他又閉上了眼,眼看著又將睡暈了過去。
「宋鑼升!」她慍惱地用力搖晃吊床,差點沒將他由吊床上給搖下來。「不要睡了啦!曾芳香說她要移民了,以後都不回來了款!你快起來給我說清楚!」
「噢……」懊惱地呻吟了聲,宋鑼升不得不臣服在她的「盧」功之下。「就是那個笨女人嘛!愛宋鑼志愛得要死的那個笨女人吶!」
愛著鑼志的笨女人?「那她為什麼要移民?」而且還說她不回來了,她和鑼志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難道完全沒有挽救的機會了嗎?
「誰知道?」宋鑼升原想打混過去,但一見艾仙嫴一副不問出結果誓不罷休的熱心模樣,他縱然有再大的狗膽,也不敢等閒視之。「呃,可能受不了鑼志腳踏多條船吧?」
「多條船?」鑼志真有這麼花嗎?她以為那只是表象而已。「我覺得……鑼志不像那種花心的男人,他只是嘴巴上愛這麼胡謠罷了。」
解鈴還需繫鈴人,這種事問當事人最快:既然宋鑼志不可能會告訴她,那她只好找另外一個嘍!反正信封上有留地址嘛,嘻!
宋鑼升的眼一下子由混沌轉為清醒,似乎是被她的話給嚇醒了。「款,仙嫴,你該不會……喜歡他比喜歡我多一點吧?」
雖然事已至此,他和鑼志都注定沒機會了,但他就是小腸小肚地想計較出,誰在仙嫴的心裡份量多一點?
艾仙嫴沒料到他有此一問,先是愣了下,之後露出甜甜的笑臉。「怎麼會?」
噢,這個答案讓人心情好多了,原來他的份量比宋鑼志稍稍重一點——
「你們都一樣啊!」結果她一句話又將他打入低潮地獄,半點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全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吶!」
哇咧!這女人真夠狠的,還好他不曾獻跳脫衣舞——他本來差一點打算這麼做的。
把掉到身側的書本拿起來,攤開後蓋在臉上,宋鑼升決定從此離這個怪女人遠一點。
所謂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回頭想想,或許當初正好跟某人吵了架,而每天又可以看見仙嫴在家裡走來走去,然後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想說把她追來當女朋友也不錯……
現在想來是大錯特錯。
他後悔了,仙嫴還是當他的大嫂,比當他的女朋友好一些;不過,當初他到底是跟哪個「某人」吵了架?
艾仙嫴一看他準備再補個眠了,也不好意思再吵他,但她有個問題非問下可。「喂,鑼升,你還不用八人大轎去抬麻小姐嗎?」
宋鑼升閉上的眼陡地瞠得老大,書本上的字緊貼著他的眼皮,看起來黑鴉鴉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我覺得麻小姐個性是直了點,可是她跟你滿合適的啊……」艾仙嫴百無聊賴地自言自語,未了,微歎口氣。「算了,你那時跟人家把話說得那麼重,人家要不要原諒你還說不准呢!」然後拿著信走了。
宋鑼升直瞪著眼前那黑鴉鴉的書本,一抹悵然莫名地爬上心頭,久久、久久——
* * *
「曾小姐,我希望你還是不要那麼早就下定論。」窗明几淨的泡沫紅茶店裡,艾仙嫴和一個看起來有點壯……應該說是骨架較粗的女孩坐在一起,兩人臉上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凝重。「法國款,真的好遠。」單程飛行連換機就得花二十四個小時,更別提來回了,整整兩天就這麼掛了。
「不會啊。」漾起靦腆的笑,曾芳香頗具特色的內雙眼瞇了起來。「那是個浪漫的國度,到那邊的生活應該不至於太難過。」這是她用來鼓勵自己的理由,現在也企圖用這點來說服艾仙嫴。
「可是……」可是那裡沒有宋鑼志啊!艾仙嫴不安地用叉子切下一小塊起士蛋糕,放在嘴裡卻食不知味。「我想,你的朋友應該都在台灣吧?你捨得嗎?」
「還好啦,反正現在通訊很方便吶!」除了書信,還有電話,E-mail,沒什麼不方便的。「而且我們全家都去啊,就我一個人留下來多奇怪?」
哪會奇怪?奇怪的是宋鑼志怎麼還沒來?
她自作主張地跑到曾芳香家找人,出門前還特地打電話到髮廊通知宋鑼志,說她約好了曾芳香見面。原以為末鑼志會丟下工作跑來,沒想到她在這裡坐了快半個小時了,那個慢郎中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豈不急死人了?
「一個人是有點奇怪……呃,不是啦,我是聽說……」她本來不該介入人家的感情事,可是這是宋鑼志的事,而宋鑼志是她的家人,她在道義上是該盡點心力。「你很愛鑼志,不是嗎?」
曾芳香顯然沒料到艾仙嫴會問得如此直接,清秀的臉有片刻的僵凝。
「是,我是愛他。」半晌,她選擇坦白,反正她就要離開了,再欺騙自己也沒意思。「但感情這種東西,只有一方投入是不行的,我不想自欺欺人。」
「可是他跟你交往了不是嗎?」艾仙嫴可不認為宋鑼志是可以跟不在意的女人交往的男人。「或許他只是沒說出口。」不是很多男人都這樣的嗎?宋鑼翰也沒說過愛她之類的話,但她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