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立人深邃的雙眸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直盯著她的人不放,然後誠摯地說:
「你好有趣,我長這麼大,還沒遇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他的話,讓她眉毛皺了起來,嘴唇不自在地撇了撇。
有趣?嗯……是有不少人這麼說過她啦,可是她不認為自己和他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啊?她不過是說,巧克力是種萬用糧食而已啊。
怎麼這樣他就認為她是個有趣的人呢?還是她天賦異稟,隨便說說,就會有人認為很有趣呢?
「嗯!」經過一番快速,而且……嗯,勉強算得上嚴謹的思考後,她說:「這可能是因為你以前遇到過的女人不夠多。」她對他安慰地笑了笑。「不過沒關係,很快的這個現況即將改變了。」
陸立人對她的話頗不以為然,他自認自己認識的女人夠多了,也許比她所認識的人的總和還多,但是他沒點破她的話,讓她繼續說下去。
「你想想,等到你拍的這廣告開始在電視上播出,你的長相、身材、聲音便會開始密集地在大眾媒體上出現,到時全台灣——不,全亞洲,甚至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搶著要認識你,到時你還怕認識的女人會少嗎?」
「我不是……」
「沒錯,到時你一定會認識很多很多很多……」她開始替他編織起未來的榮景:「為了要達到這個目標,所以你一定要更努力、更勤奮地工作——咱們的古聖先哲孟子不也說過了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她又開始背起她唯一背得齊的文章。
「所以,加油,立人!明天是屬於努力工作的人的!」這也是她唯一的結論。
「哦?是嗎?」另一個聲音加入了他們的談話。「能否麻煩你解釋一下,為什麼孟子說的這段話,會等於明天是屬於努力工作的人?」
聽到這問題,她的眉頭簡直要打結了!哇咧,又要她解釋?她說這話,曾經、唯一要求她解釋過的人只有一個,而這個人恰巧已經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了……現在居然又冒出第二個?
她用力地吸了口氣,回過身面對那個對她提出這問題的男人。
「這個呢,意思就是說——」幸好,上回被人給考過之後,她已經查過正確的解答了,這回肯定不會再出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很得意地將那一長串的話,以最簡短的句子給回了出來。
「嗯,不錯,有進步,你已經將那幾句話的真正意思給說了出來。」
站在眼前的男人,不知怎的讓杜拾羽覺得有些眼熟。
「不過,你還是沒告訴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和明天是屬於努力工作的人有什麼關係?」
哇咧……杜拾羽在心中拚命地罵起一些OOXX的話,但礙於這是公共場所,眼前不但有陸立人,還有她的丫姐,她只好勉強地笑了笑,再很勉強地說:
「擁有明天的人,當然就是成功的人;是成功的人,當然也就是人上人啦。」管它對不對,回了再說。再者,她這麼回,相信也沒人敢說她不對。
語畢,她得意地看著那個竟敢給她出難題的傢伙,看他打算怎麼說。
可不看還好,這麼一看,竟覺得他眼熟的很。
耶?眼熟?不對啊,她很少對沒見過的男人覺得眼熟的啊——當然啦,那些常出現在各類廣告及服裝雜誌上的英俊男模特兒例外。
「很好,過了兩年,你終於找出關聯處了,Minimum。」男人的笑,隱著點不懷好意。
一聽到 Minimum 這個暌違快兩個月的 ICQ 代稱,杜拾羽臉色大變。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是 Minimum?」
「我怎麼會知道?」他對自己笑了笑,「我想,這是老天爺的旨意吧。」
「啊——」聽到他這麼說,她尖叫一聲,打算落跑。
可沒想到對方硬是快她一步——
「Minimum,我說過的,總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扁你一頓。」說完這句話,便拎著杜拾羽往外走。
沒想到,從剛才便被兩人給冷落的陸立人立即擋在他身前:
「放開拾羽!」他的表情顯示,不惜與之展開肉搏戰。
「走開,這不關你的事!」男人冷冷地撂下這句話。
「你不顧拾羽的意願拉著她走,這是犯罪行為!」
雖然眼前這男人有股讓人不得不服從他的氣勢,但是他休想在他陸立人面前帶走她。
「立人!」此刻陸立人的經紀人的聲音簡直是尖叫了。「不可以對袁先生沒禮貌!」她死命地拉開準備衝上前幹架的陸立人。「他是太宇集團的總裁!」
「什麼?」聽到經紀人這麼說,他愣住了。眼前這個霸氣十足的男人竟然是太宇集團的總裁袁震?
就在這時候,袁震拉著仍舊死命掙扎的杜拾羽離開攝影棚。
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李慶豐見著這陣仗,訝異道:
「難不成太宇集團的總裁也是丫妹的網友?」想到兩人的談話,的確有這個可能。「天啊,丫妹你也太厲害了吧!什麼人不好惹,去惹到他?」
瞧這陣仗,他看杜拾羽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唉,他只能說,夜路走多了也是會碰到鬼的。
瞧,他的丫妹不就是最佳血淋淋的例子嗎?
# # #
惡運當頭!
她杜拾羽絕絕對對是惡運當頭!
要不然,怎麼不過是在攝影棚裡看陸立人拍廣告而已,就會遇上網路仇家呢?
「嗯,這個……同胞……有話好說嘛,咱們都是文明人,你說對不對?」
她的手被他給鉗制住,想跑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好連忙陪笑臉。
不知怎地,真正看到 Minimum時,兩人在數不清個半夜裡暢所欲言的情景,飛快地一一浮現在袁震的腦海裡。
他不曾對她的外貌有過預設,因為他從不認為他們兩人會見面。
對於一個不可能會見面的人,去揣測她的長相,是件相當愚蠢的事。而他,當然不是個愚蠢之人,自然也不會去做那種無聊事。
可是,當他以為已經完全不可能再遇上 Minimum 時——無論是現實或網路,她卻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面前。
這時,她不再是個虛幻人物,而是一個有聲音、有表情、有溫度的女人。
她,是個活生生的女人,而現在,她就站在他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在離開片場後,為了防止她臨陣逃脫,他的大手仍緊緊地禁錮著她的。
「啊?」杜拾羽被他這個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問題給問得愣住了。「你說什麼?」
怪了,怎麼他們有點雞同鴨講啊?
「我說,你叫什麼名字。」耐心,是他的優點之一。
「喔,名字啊,我叫杜拾羽。」等她將自己的名字給報上後,才覺得不對,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勸他,要以文明的態度處理事情,怎麼現在卻兜到她的名字上了?
「等等,等等,同胞,你問我的名字做什麼?」
「難道你要我一直叫 Minimum?」李慶豐出賣了她這件事,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嗯,你要這樣叫,我也是不反對啦。」她這個人是很隨和的。
「我個人比較偏好正式一點的稱呼。」
袁震的雙眼片刻未曾離開過她的身上,看著她的眼神,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給透視。
通常,人與網路上的表現會有所差異,像他的某個朋友,就自詡在網路他是能言善道、幽默風趣的,而現實中他們所熟知的他,卻不是那麼個樣子。
而透過觀察,他可以得知 Minimum,杜拾羽,是不是就如同網路上所表現的那個樣子——反應靈敏、頑皮得讓人束手無策。
「喂,同胞,你直盯著我做什麼?」他的眼神,讓杜拾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雖然現在是冬天,可不知怎地,他那打量的眼神,就是讓她有種被狩獵的錯覺——他是拿著槍的獵人,而她自然就是那被逼得無處可逃的獵物了。
對於她的疑問,袁震僅只嘴角一揚,以此代替回答。
不過,對於他的「回答」,她顯然是十分不滿——
「喂,同胞,我是問你話耶,可不是在叫你表演抽動臉部肌肉。」
聞言,他忍俊不禁大笑出聲。
「喂喂喂,同胞,這有什麼好笑的啊?」他倒笑得開心,她這邊可是看得超級不舒服的。
笑什麼笑,他牙齒白啊。杜拾羽沒好氣地心想。
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居然連最基本的溝通都不懂。
這男人,照一般人的觀點來看,是很帥——這點,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可又不能讓自己成了個睜眼說瞎話的人。
頎長的身材、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就連他的手指也如鋼琴家般的修長……嗯,在一番很仔細地審視過後,她發現先前的說詞錯了。
這男人不是很帥,是非常帥——當然啦,離陸立人那種帥得讓人忘了呼吸,而且還可愛得要命的那種等級,眼前這男人還是差上那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