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這把刀好,不是我厲害。」冷齊言對她的讚歎顯然無動於衷。
「冷大哥,你是我見過最謙虛的人,不像我那兩個傻弟弟,老是吹噓自己有多棒,還不是爛木頭一根。」
冷齊言聽她拐個彎罵她弟弟是朽木,不覺有些好玩,「好....」
一陣輕微足音從屋外傳來,若不是冷齊言內功太好,否則還會察覺不出,他拋下未完成的木桶,將古玉箏推進暗室,「別出來。」
冷齊言臉上的肅殺之氣令古玉箏打了個寒顫,她撤著冷齊言的衣袖,「怎麼了?冷大哥....」
冷齊言拉回衣袖,神色嚴肅的說:「等會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千萬別出來,小貂在裡面會保護你。」
四周仍然靜穆一片,別有一番風雨前寧靜的氣氛。
突然間,木門喀啦一聲被踢飛,直直對準冷齊言面前而來,他側身一閃,木門重重地撞牆上,跌落於地面。
只見木門猶閃著藍光,可見門上沾了強猛劇毒,看來來人必定是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冷齊言輕歎:「我已經再三退讓,為何幽靈宮還要苦苦相逼。」
門口走進一名老婦,她杏眼園睜道:「請你去幽靈宮盤恆幾日,我們總管要見你。」
「我與花玲瓏已無糾葛,請回吧!我是不會去見他的。」冷齊言一臉高深莫測。
老婦手一揮,瞬時其餘六人如鬼魅般的立於屋內,「幽靈宮要請人,從來沒有請不到的,冷公子,你江湖上名聲雖大,但是雙拳畢竟難敵四手,要死要活一句話!」
冷齊言擺手而立,神態瀟灑,衣衫袂袂道:「我冷齊言性喜隨意,我不走,你也無可奈何,更何況生死由天命,只怕我這條命,你還不夠格取得走。」
「你的意思是不肯?」老婦話語之中逐現陰狠。
冷齊言抬首道:「沒錯!」
話聲未落,冷齊言一腳踢向大木桌,攻個敵人措手不及,只因他心中瞭然,這七位無不是幽靈宮一等一的好手,他今日絕無法圖個僥倖,只有攻敵在先,讓他們心中先怯,然後再想個法子,帶古玉箏逃走。
「冷大哥!」古玉箏捲起布簾,滿眼擔憂地跑出來,她在暗室已經擔心了好一會,又知道外面有七個敵手,不曉得冷齊言是否敵得過?
冷齊言眼見圍攻七人,有兩人將目標移到古玉箏身上去,他一急躍奔,再也不顧自己生死,撲在古玉箏身前。
一柄長劍插進冷齊言肩骨,那火辣辣的疼痛令他全身一顫。
古玉箏驚魂未定,身子搖搖欲墜,「冷....冷大哥....」不敢置信,冷齊言的血淌進她的衣衫,她肌膚還能感受到他血液的泛流。
「住手!」帶頭的老婦話聲微顫,「老天爺,是....是古....」好似心情大受激盪,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古玉箏對周圍聲音恍若不聞,她只瞧見自己衣袖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而冷齊言在她面前的臉孔竟朦朧了起來,一楞間,她的淚立時沾濕臉龐。
冷齊言傷口處鮮血狂湧,受傷極重,有氣無聲的低語:「快....撫我進暗室。」
古玉箏立即明瞭情勢危急,她撫住冷齊言,馬上躲進暗室。
「旋轉它,快一點....至少還能擋個一時半刻。」冷齊言指著角落的水缸道。
古玉箏轉動水缸,一道石門突地隔開暗室與外界。
外面拍打石門的聲音,令古玉箏心神一懾,「冷大哥,再來怎麼做?」
「扶住我,快....我....」他上氣接不著下氣地說。
古玉箏驚叫一聲,發覺冷齊言受傷處竟湧出黑血,再蠢也知道敵人劍上抹了劇烈的毒藥,「冷大哥你....你為了救我....」心中感動之餘,眼淚撲簌簌地流下。
「別哭,我們得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冷齊言抬起腳步,深吸一口氣,踹開木牆一角,這一下劇烈震動牽動他的傷口,更是疼得他冷汗直冒。
「冷大哥,你做什麼?」谷玉箏一臉驚嚇。
「讓敵人以為我們從這裡逃出去....」他又是一顫,蹲伏在地,牙關格格作響,冷齊言明白幽靈宮獨特的毒藥開始發作,他臉上肌肉扭曲,顯然疼苦至極。
「古....玉....箏,扶我到床上。」冷齊言忍住疼痛,咬緊牙關,才把話一字字說清楚。
古玉箏明瞭敵人在外,自己沒有武功而冷齊言又受了重傷,情勢凶險至極,她不解冷齊言為何還堅持躺在床上。
「冷大哥,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冷齊言要不是身受劇疼,真的會吼出來,他俯下頭,一手撐在地上,「快....」感覺全身幾乎麻痺,他抖得幾乎倒在地上。
古玉箏礙於他威嚴的命令,只好半抱半扶的把他扶到那張大床上。
黃毛皮小貂等冷齊言一躺在大床上後,立即跳上床,蹲在他身邊。
冷齊言左手一摟,右手一抱把古玉箏抱進懷裡,低語:「抱緊我。」
古玉箏滿臉通紅,心下跳個不停,天性嬌羞流露,把臉埋進冷齊言懷裡,不明白他怎麼忽然有這種舉動。
冷齊言已欲要昏過去,他伸手往床底一揮,有力按下機關,床板分開,冷齊言抱緊古玉箏,霎時跌落到稻草堆上。
幸好草堆甚是柔軟,兩人沒有受到任何撞傷,冷齊言急促喘息著,冷汗流下他額頭,他拉開衣襟,傷口黑得厲害。
「古玉箏....吸出毒血。」他費力說著話,不覺自己聲音細若蚊鳴,漸漸有氣無力,連腦子都開始昏沉起來。
古玉箏傷心湧上喉口,知道今日若不是冷齊言捨身相救,現在受這毒傷折磨的人應該是她,心裡的感激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不要說是吸出毒血,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為冷齊言萬箭穿心,她也在所不惜!
思及此,古玉箏立即俯下身子,甘心替冷齊言吸出毒血。
冷齊言對她這種奮不顧身的幫他吸出毒血讚道:「好妹子....你從我衣袋裡拿出藥瓶,倒出三粒,一粒你自己服下,其餘兩粒,你送到我嘴裡....還有撕下衣襟,包裹我的傷口....」
古玉箏耳朵靠近他的嘴邊,才聽懂冷齊言在說些什麼,她心裡知道這樣的情況,冷齊言是出息多、入息少,她忍不住悲從心來,含著眼淚,照著他的話做。
「冷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該聽你的話,躲在裡面別出來,都是我把你害成這樣。」她哽咽道。
冷齊言微微搖頭,「不....關....你....的事。」
古玉箏愈發傷心,知道冷齊言這些話全是為了安慰她,不忍她太過苛責自己,淚水更是點點滴到冷齊言灰白的臉上,吐露出自己接近他的用意。
「對不起,冷大哥,就因為你說紅顏禍水,我才好氣你,想要讓我這個紅顏把你禍得唉唉叫,可是現在我不要了,我情願你好生生活著,就算你很凶趕我走也無所謂,我只要你活著,我不要你死,我願意用我這條命來換你的....」
冷氣言為人本就孤僻,從小到大結交的朋友更是寥寥可數,離群索居的他,哪受過這樣無私的關懷與疼愛,直自此時生死關頭,心神大亂,竟有位絕世俏佳人患難中真情流露,融化他一顆冰冷的心,他不覺熱血上湧,熱淚盈眶。
使盡全身力氣,他抬手撫摸古玉箏柔順髮絲,「傻瓜,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不是什麼好人,不會太早死,你放心吧!」
「可是你的傷勢好重,而且又抹了毒藥....」古玉箏道。
冷齊言又是一陣顫抖,他明白幽靈宮毒性非比尋常,這會恐怕又要發作,再加上他失血過多,等一下必定昏迷過去,於是拉了一下古玉箏,示意她把耳朵放在他嘴邊,「你每過兩個時辰,一定要讓我服下這藥丸....直到瓶子裡的藥丸一顆不剩,知道了嗎?」
古玉箏點頭,知曉冷齊言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稍不小心,他會立馬一命歸西。
冷齊言又道:「不知道幽靈宮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們破牆而出,假使他們解破這個機關,找到這裡來,你一定要往前走,不要管我,打開暗門出去便是你去提水的溪邊,以後你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要,我要跟冷大哥在一起,你為我受了傷,我怎麼能獨自逃走。」她指尖輕撫冷齊言的臉龐,這一生心意從未如此堅定,「要死,我跟你一起死!」
冷齊言聞言心中大震,他又是感動、又是感傷,感動的是他這一生從未有人對他如此好過,情願一條命交到他手上;感傷的是,他強力支撐,現在還不致昏迷,如果一昏迷下去,恐怕要再醒過來也不知是何時的事,而若無外援來臨,他冷齊言也只有活活等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