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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紫菱

  此時古玉箏專注的目光直視著他,顯然對她自己適才的話毫無遲疑,冷齊言見狀喜極,深覺自己死前竟有人肯如此攜手相伴,他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緊握住古玉箏的手,冷齊言輕語:「傻瓜就是傻瓜,死到臨頭,仍是不變。」

  但是話語中的歡喜之情、欣慰之意,都是有感而發,反而使那段罵人的話顯得深情無限,喜樂難禁。

  古玉箏心疼地抹去他額上冒出了冷汗,再傻也看得出冷齊言大限即將來至。

  她雖然單純,不解世事,心下卻是白雪一片,知道冷齊言疼痛至極,惟有說些話,轉移他的注意力,況且兩人要再談話的時間只怕也是不多了,她躺到冷齊言身邊,只盼死前與他愈靠近愈好,伸手就摟住他的腰。

  「冷大哥,我聽說塞外風光粗獷,跟中原大不相同,以後我們結伴去看看好嗎?」

  「好啊....冷大哥帶你去看沙漠、觀雪景、盼日出,那些景色真是絕美之至,以後我就再也不必一人獨賞,有個人陪伴,現在才覺得挺美的....」冷齊言也摟住她的腰道。

  古玉箏淚水湧出,冷齊言說話齊若游絲,幾不可聞,知道這話不過是美夢一場,怕是美夢難圓。

  四周靜寂,只能聽見兩個粗淺的喘氣聲,冷齊言一腳踏進鬼門關,卻覺生時未有如此之樂,在陰暗室內,他藉著微弱光線,目不轉睛的瞧著古玉箏。

  古玉箏也睜著雙眼看他,惟恐一眨眼間,冷齊言就此歸西,再也無相見之期。

  兩人目光交纏間,雖未許下海枯石爛的誓盟、雖未吐露彼此心中的愛語,但是時間空間似乎就此停止,是死是活心中亦全不掛意,擁有此刻便以心滿意足,死亦無憾了!

  冷齊言輕輕擁緊古玉箏,眼睛緩緩閉上,任那毒性發作的痛苦咬噬他的四肢百骸。

  古玉箏也反手摟緊他,淚水淌濕他的衣襟,無聲的盡情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強烈光線照醒了古玉箏,一個壯大身影從冷齊言藏身之處上頭跳了下來。

  古玉箏心知是幽靈宮的人找到了機關,她爬起身,撫撫一直蹲在冷齊言身旁的琥珀黃玉貂,心想:不知道小貂會不會聽從她的命令?

  光頭和尚立在古玉箏面前,也大惑不解的瞧她,「你是誰?小姑娘?」雖然光線幽暗,不了和尚仍能看得出眼前姑娘縱然滿身都是血污,但也難掩她的麗色。

  再瞧躺在草堆上重傷之人,不了和尚陡地一震,「冷兄弟?!」

  「你別靠近他,要不然我跟你拼了!」話聲方落,古玉箏立即撲身過來,全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了和尚更奇了,這個小姑娘下盤虛浮,分明是不會武功之人,怎麼冷齊言會跟個小姑娘躲在床板機關下,而且冷齊言還受了重傷,江湖上能傷冷齊言的只怕少之又少,這事要是沒問個清楚,恐怕他連睡都睡不著。

  不了和尚一指就點了古玉箏的穴道,彎下腰去看冷齊言,發覺他的傷不是普通的重,一把抱起冷齊言,拉著古玉箏,躍到地面上來。

  再往床底探了機關,床板又回復如初,絲毫看不出床板下還有個暗室。

  不了和尚輕放冷齊言於床上,右掌心貼上他背心大椎穴,緩緩運氣於冷齊言身上,不到片刻,他才放下手,又餵了冷齊言一顆少林寺的靈丹。

  冷齊言灰白的臉上恢復了些血色,他張開眼睛,一見來人,臉上喜悅之情發自內心。「沒完沒了,你怎麼來了?」

  不了和尚呵呵笑道:「冷神醫,你這次真是陰溝裡大翻船,幽靈宮傾窠而出七位好手,一定要捉你去幽靈宮,以慰花玲瓏的相思之情,你沒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別再跟我提花玲瓏,我腦子受不了。」冷齊言瞥見呆立的古玉箏,尋思就明白她被點了穴道,「沒完沒了,你解了旁邊那位小姑娘的穴道吧!」

  不了和尚笑得更賊,「我說小老弟,你什麼時候身邊來了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這可奇怪了,你是出了名的遠離女人,江湖上皆紛紛傳言,你有不可告人的隱疾。」

  「少胡說八道,快解開她的穴道!」冷齊言笑罵。

  不了和尚指一彈,古玉箏穴道立即就解了,她撲到床頭半俯身在冷齊言身前,眼見掛意之人平安無事,心中大是快慰,淚水不由得流了下來。

  冷齊言撫撫古玉箏的長髮,「傻瓜,別哭了,我早說過我不會早死的。」

  不了和尚看了古玉箏半響,遲疑一下才問出口,「小姑娘,你叫什麼?」這會光線充足,他才看清古玉箏的容貌,心中疑竇頓生。

  「古玉箏。」冷齊言覺得不了和尚口氣古怪,便代古玉箏回答。

  眉頭皺得更緊,「古玉箏....古玉箏....」不了和尚喃喃念了幾次,又把古玉箏看得更清楚些,「你不是姓林?」

  古玉箏擦了眼淚,搖了搖頭,「我當然不姓林。」

  不了和尚喃喃自語:「難道世間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話聲未停,他一掌拍向古玉箏的面門,勁道凶厲沉穩,分明是要置古玉箏於死地。

  這下變故突起,冷齊言未受傷時,就算要救也未必救得了,這次身受重傷,更是不可能的事,他急忙大呼:「不可!」

  不了和尚勁道一轉,拍向地面塵土,塵土四散飛揚,不了和尚厲聲喝問古玉箏,「你識不識花玲瓏!」

  「我不識....」古玉箏嚇得呆了,只能愣愣搖頭。

  「沒完沒了,你幹什麼?她當然不識花玲瓏!」冷齊言蹙起眉頭,語氣裡有絲不悅。

  不了和尚凝重的望向冷齊言說道:「冷兄弟,你知道她是誰嗎?如果我沒記錯,她是....她應該是幽靈宮的人,而且還是幽靈宮的少宮主,花玲瓏只是她的總管而已!」

  冷齊言聞言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指著古玉箏哭笑不得,「沒完沒了,這個笑話不錯!普天之下,你就是路旁的阿貓阿狗,說他是幽靈宮的少宮主,我皆信之不疑,只有古玉箏,你是打死我,我都無法信服。」

  「冷兄弟....」不了和尚皺起眉頭。

  冷齊言繼續說下去,「第一,她根本不會武功,幽靈宮的少宮主豈有不會武功的道理;第二,她不懂毒術,毒術是幽靈宮的一絕,若是她真是幽靈宮的人,耳濡目染之下也該懂一些,更何況幽靈宮從來也未曾聽過有宮主,既沒有宮主,哪來的少宮主,你講這話,真是糊塗得該打。」

  不了和尚聞言又覷了眼古玉箏,「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世間上有這等閉月羞花之容貌,相貌又如此神似,除了血親之外,畢竟容貌不會這等相像。」

  「沒完沒了,你又在說什麼混話?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冷齊言大感困惑。

  「你爹娘是誰?小古....啊....古玉箏。」不了和尚沒理會冷齊言,他看向古玉箏。

  古玉箏面對方面大耳的不了和尚心生畏懼,她退了一步,「我不曉得,我是個孤兒,我奶奶也從來不提。」

  不了和尚又逼近一步問:「那你奶奶叫什麼?」

  「我....我不曉得,」不了和尚那鐵塔似的身子散發出無可比擬的威猛氣勢,古玉箏又退了一步,「我奶奶就是我奶奶....」她嚇得一張臉已蒼白。

  冷齊言咳了幾聲:「沒完沒了,我早問過她,她身世清白,不可能與花玲瓏有什麼關係。」

  不了和尚轉向冷齊言,眼光再度猶疑轉向古玉箏身上掃了幾眼,「幽靈宮的創始人名叫花月紅,她有個女兒,應該是現在幽靈宮的宮主,她十幾年前嫁給武林中一個大大有名的世家,所以現在幽靈宮宮主位置空下來,誰當主管,誰就是幽靈宮掌權者,如你所知,現在是花玲瓏當權。」

  冷齊言聽得津津有味,畢竟他算是後生小輩,這些武林前輩的典故,他聞所未聞,更何況幽靈宮不喜與江湖中人結交,門規甚是森嚴,除了知曉宮內清一色都是女子之外,其餘便朦朦朧朧,替幽靈宮更增添神秘面紗。

  不了和尚猶豫道:「花月紅女兒的姓名叫古玉,當初武林一場腥風血雨便是靠她及她自小許下的未婚夫林孟琴——一起遏止的,所以他們那對金童玉女成親是江湖上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況。」

  「林孟琴?莫非是四絕山莊的莊主,他已經退隱江湖很久了。」冷齊言知曉林孟琴,只因林孟琴也是他少數朋友中的一位。

  不了和尚再度詳細覷眼古玉箏,「是的,林孟琴與古玉新婚燕爾,宣佈從此退隱江湖不理武林中事,我以前曾見過林夫人古玉,她與這位小姑娘好似一個模子印出來,因為她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我不禁多注意了點,所以我不會認錯的,這位小姑娘真的很像古玉,若不是母女,不會這般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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