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盼月兩人笑著點頭,這麼好客的人真是少見。
易盼月突然說道:「喔,對了,月池兄,令郎患的是『骨蒸病』吧?」
「是的。這孩子自小體弱多病,前些年又染上了『骨蒸病』,幸虧治療得早,現在已經痊癒了,只是氣色一直不好。」李言聞有些驚異易盼月認得此病狀。
「骨蒸病本來就不易醫治,需要長期悉心調治;而令郎的病恐怕尚未完全痊癒,李大哥可能還得多注意一些。」冷傲霜想了想也說。
易盼月的話已經夠他訝異的了,沒想到冷傲霜也……
「原來兩位也是醫道中人,枉我與兩位同行半月竟然不知,實在是太駑鈍了。」
「我們曾向月池兄提過嗎?」易盼月笑問。
李言聞搖搖頭。「似乎不曾。」
「那便是我們的錯了。」冷傲霜道。
冷傲霜和易盼月便在李言聞一家子熱情的款待下住了下來。
★ ★ ★
李言聞是蘄州城內出了名的大夫,上至貴族官吏、下至百姓平民,每有病痛都要來向李言聞求診。
回到蘄州以後,李言聞忙碌地行醫看診,幾乎不得一刻閒;而易盼月與冷傲霜只好自個兒上山遊湖,半個月內足跡幾乎遍佈了整個州城。
原本他們已經打算告辭,但一場留客的雨卻在入夏時節下了起來。
求診的人十分眾多,有時李言聞必須外診,而易盼月便義不容辭地幫忙李言聞看診。
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易夫人,你們小兩口離開蘄州打算到哪兒去啊?」李言聞的妻子吳氏一邊揉著麵團,一邊問道。
冷傲霜頓了一下道:「不知道,再看看吧。」她也跟著吳氏將麵團反覆拍打。
「就算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你們這樣居無定所地四處漂泊,總也不是辦法呀。」吳氏又開始拌餡。「你們夫婦倆還年輕,尚無所謂;但等你們有了孩子,可就不能再這樣流浪下去了。」
冷傲霜聽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順著吳氏的話,連反駁都沒了氣力。
「對了,既然易公子也懂醫術,那你們乾脆就在蘄州落腳吧。」吳氏建議道。
「不怕我們搶了李大哥的生意?」冷傲霜好笑地提醒。
「這……也對啦。但是──」
「好了,別再提這件事了。餡料加點砂仁下去吧。」冷傲霜看著豆沙餡,不禁建議道。砂仁是溫性藥材,可以理氣寬胸、健睥和胃,有促進食慾和幫助消化的功用。
「砂仁?」吳氏疑惑地問道。
「是啊,老人家不都這樣做嗎?」
「真的?那好,我也試試看。易夫人,請你幫我看一下爐子,我這就去取砂仁。對了,大概需要多少啊?」
冷傲霜看了看餡料的份量,估量道:「大約兩錢吧。」
吳氏很快取來了砂仁,豆沙包在兩人的手中很快地都被送進蒸籠裡。在爐火的蒸烤下,漸漸地逸出甜美的香味。
蒸好了之後冷傲霜端了一盤到前廳分送給幾個前來求診的病人食用,而最後一個才連盤遞給剛剛為病人看診完畢的易盼月。
易盼月接過冷傲霜遞來的包子,開心道:「我也有分啊。好香,這什麼餡?」
「豆沙。」冷傲霜淡淡地答道。她正注意著窗外的雨勢,沒看見易盼月聞言後的苦瓜表情。
「甜的啊。」他向來不喜吃甜食。
「是。」她頭也不回地應道。
易盼月端著盤子走到她身邊。
「這雨似乎愈下愈大。」
「是啊。」她轉過臉看了易盼月一眼,發現包子還在盤內未動。「包子要趁熱吃,冷了味道就差了。」
易盼月顯然還是沒有要動盤內那個甜包子的意思。
「你吃過了嗎?」
冷傲霜搖頭。
「那這個給你吃。」易盼月笑道。
「廚房裡還有一些。」
冷傲霜懷疑地瞪著易盼月看,他不吃甜的?
「怎麼,不吃甜頭想吃苦頭啊你?」冷傲霜開玩笑道。
沒想到易盼月卻煞有介事地回:「那要看是為誰吃苦嘍?傲霜,剛剛李夫人說我沒有好好善待你。我讓你吃苦了嗎?」
「那是她不知道我們並不是夫妻才會那樣說,你不必在意。」
「那假如我們是真正的夫妻,跟我過這樣子的生活,你會覺得苦嗎?」易盼月緊接著問。
「你知道的,何必問我。」
「我不知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冷傲霜抵擋不住易盼月殷切尋問的眼光,只好道:「真有需要問我嗎?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再清楚也不過了。這樣的生活在別人的眼中或許不好,但每個人都自有他們以為的一套標準,沒有誰可以強迫誰。反正我們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沒必要知道我的看法呀。」
「那我們到底算什麼?」易盼月追問道。
「我們──」冷傲霜開始閃爍其辭。
「既然我們都喜歡這樣的生活,那麼當我『真正』的娘子好像也不為過,你說是不是?」
當他的娘子?易盼月在蠱惑她。
「這……讓我再想想吧。」
「還要再想想啊?像我這麼好的丈夫人選,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易盼月不死心地說。
「吃你的甜頭吧。」冷傲霜拿起地盤中的豆沙包堵住了他的嘴。
「傲霜!」易盼月拿下包子喊道。
唉,他歎了口氣,咬了一口豆沙包──好吃?!這真的是豆沙包嗎?
易盼月竟對著一顆包子研究了起來。
是砂仁!對,絕對沒錯。
沒想到加了砂仁的食物會這麼好吃。 ★ ★ ★
夜裡,雷聲隆隆,閃電不斷,雨滴打在屋頂上,吵得教人不能安眠。
冷傲霜躺在床上,突然側過身來,喚醒在床邊地板上打地鋪的易盼月。
「怎麼了?」易盼月坐起身問道:「睡不著嗎?」
冷傲霜搖搖頭。「不是。我正在想事情。」
「答應要嫁給易盼月這個無名小卒啦?」易盼月半開玩笑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冷傲霜淡淡地說。
易盼月一愣,從地上跳了起來,促著冷傲霜纖細的手腕再問一次:「你說什麼?」
冷傲霜笑道:「我可以不嫁給你嗎?」
「不行。」易盼月想都不想便道。
「我的意思是我若還是與你一同走遍天涯,但是不嫁給你、不當夫妻,只當知己,這樣子不好嗎?」
「不好。天涯總會有走盡的一天,屆時,我該怎麼辦?若不當夫妻,只做知己,有朝一日我若成親,那你怎麼辦?」易盼月再次搖頭道:「不好。我只想你當我娘子,因為,知己不能兼具妻子的身份,而妻子卻能同時扮演知己。你說,我會作何選擇?」易盼月似乎把露骨的情話當成了每日必溫習的功課,說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你真的想要我?」冷傲霜壓下羞怯、紅著臉問。
「我想要你。」易盼月眼神萬分肯定地看著她。
「給你並不困難。」冷傲霜大膽地說。
「真的?!」易盼月訝道,但他看見了冷傲霜僵硬地點頭。「那麼我們來試試看,如何?」
易盼月毫無預警地將冷傲霜拉進懷裡,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這是他難以想像的迷亂,僅僅只是一個吻,便令他萬分銷魂。
「霜,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易盼月將冷傲霜壓在身下,撩起她的一撮青絲把玩。
她豈會不知道,但是她就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冷傲霜伸手勾住他的頸項,將他拉近自己。她想確定自己的感情。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易盼月張口輕咬了下她的粉頸,在她耳畔低語:「你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冷傲霜聞言,渾身一震;但隨之而來更大的震撼卻是來自襟上的那隻大手,他正在褪去她的衣裳,他這次是來真的。冷傲霜此時才感到瑟縮,但是易盼月卻不讓她有機會退縮,再次吻上她的紅唇。
從來不曉得自己柳下惠當不成也就算了,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像個不折不扣的色情狂。
不行!感覺到胸口一片涼意,冷傲霜驚慌地想遮掩,但是她的雙手卻被易盼月鉗制住;她想喊停,聲音卻在他的深吻中自動消音。在他的撫觸下,她發現她並不是因為覺得厭惡想停下來,而是為了畏懼她怕自己體內那股漸漸脫韁的情潮就要淹沒了她。
感覺到身下人兒的顫抖,易盼月停下了侵略的身勢,輕撫去她兩頰的淚水,替她拉整好敞開的衣物,憐惜地將她擁進懷裡。他該死,他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而真的要了她。
「別怕,我不會侵犯你的。」易盼月苦笑道:「看來你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感情了,我們……如果重新再給我一次機會怎麼樣?」他不會死心的。
是的,她的確是認清了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說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李家只有一間客房,房裡只有一張床,床很大,兩個人睡絕對沒問題。
但他一直不願與她同床,怕的就是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剛來的那一夜,他們爭著把床讓給對方睡,結果兩個人都睡地板,床鋪反而空著沒人睡;而後他們又想乾脆兩個人同睡一張床,只要互不侵犯即可。他是很心動,但卻不敢保證面對美人在側會不生親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