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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報告香主,皓燕不見了。明明見他進了城,眨個眼卻沒了影兒!」
「又跟丟了?」火氣死命憋著,這句話他已經連續聽了十幾天,「難不成這皓燕練了什麼法術?」
「香主,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蹤皓燕了?」嗚嗚嗚,真是太挫敗了!
「噗……」瞧他那張苦瓜臉,皺得都快流出苦瓜汁了,匿在暗處的垚冰差點噴笑而出,連忙掩口。
「嗯?是誰?」
垚冰深吸口氣,勉強止住了笑。
這些日子以來,利用烏龜禽獸自動靠過來的機會,反倒讓他探知不少消息。原本以為謠言終會隨時間淡去,毋須在意,但傳了這麼多年,加上他一現身便立刻被盯上的待遇,這分明是蓄意運作的行為。
對此事,依他的性子向來懶得費心,否則,若認真起來,早就在中原解決一切了,如今干回老本行,還不是怕小姑娘受到牽累。
想到初雲,胸口驀地一緊,原本嬉鬧的心情登時散去,竟微微怔了……
「香主,依屬下看,您大概找皓燕找得太累了,所以這裡……」往自個兒的耳朵比了比,「嘿嘿……不大靈光了!」
「放肆!」
一聲呼喝,猛然震醒了藏在一旁出神的垚冰。怎麼小姑娘還沒離去,他就被思念絆了心?丟個苦笑,給一時失了魂的自己,這才將注意力放回那些烏龜禽獸上。
「屬下沒……沒這個意思,只是——」搓搓雙手,陪笑道:「搞不好《絕天神鑒》根本不在皓燕身上。」
對對對!垚冰腦袋連點三下。這幾日,聽了無數門派的說法,就屬這句最中聽。
「這不關咱們的事,幫主另外派了詹、杜兩位香主負責玄鷹和青鷗……」
垚冰腦袋轟然一響——該死!現下他會動念著手調查這件事,無非為了初雲,但他怎麼忘了:絕天門另兩位堂主,玄鷹和青鷗,同是這場謠言下的目標呀!
青鷗練如灩,雖是女子,但武功見識均廣,倒不必擔心;倒是玄鷹聶颯,數年前為救心愛女子而自毀功體,論事情本末,還是他垚某人一手造成,要是聶颯和他那口子有什麼萬—……
「唉唉……」歎了口氣,唇畔扯了抹無奈的笑,垚冰輕輕道:「既然屁股擦了一半,還是將它擦乾淨的好,留下來的臭味熏不死自己,還怕熏死別人。」
「果然有人!你到底是誰?」
垚冰緩緩踱步而出,懶懶瞥向他們。
「皓燕——」驚叫聲拔尖沖天,手指戰慄。
他翻了個白眼,掏掏耳朵:「垚某人活得好好的,沒見過閻羅王、沒喝過孟婆湯,閣下不必喊這麼大聲,我還知道自己是誰。」
「你們發什麼愣?快上呀!」
眼見烏龜禽獸再次往他這兒撲來,垚冰利落地閃開。再撲再閃。再再撲再再閃,晤……就當是忙碌之前的熱身遊戲步!
縱躍閃避的同時,心底卻不禁逸出如煙輕歎:或許,這沒什麼不好——當思念的羈絆無法斷卻時,就用忙碌拴牢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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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明明湊足了,為什麼不能讓我去?」
大鬍子萬萬沒想到先前那位小姑娘,真的又跑來了,還將頭髮削得短短的,十足像個男孩兒。「嘔,這個嘛……」
旁邊有人插話進來:「咱們這趟做的是危險生意,可不是出門玩耍,誰會讓小孩子跟著去啊?」
「我不會惹麻煩的……」
「走開走開,咱們可沒時間跟你窮攪和,待會兒就要出隊,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可是我……」不!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她好不容易才攢夠錢的。
大鬍子見雙方對話越發激烈,趕忙出來打圓場:「不……小兄弟,不是不帶你去,而是這趟生意做得大,咱們已經沒多餘的馬和車了。」
「現在明白了麼?快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真不行?」初雲深深吸了口氣、決意最後一問。
大鬍子有幾分心軟,歎口氣說:「如果你能自己備了馬,那咱們就沒活好說了。」
其他人心想,小傢伙總不可能臨時變出馬兒來,於是紛紛點頭附議。
這時,清朗的聲音大刺刺駐了進來:「各位,該安靜了!」
是垚冰,以及紅鬃馬。
「喂!你以為你是誰啊?叫咱們安靜?」有人老大不高興地嗆了句,目光直狠地瞪著來者。
「老兄,這可是你們自個兒說的,要是她……」手往旁邊的初雲一指:「備了馬,你們就沒話好說的。難道,是在下聽錯了?」垚冰掏了掏耳朵,俊容攤著童叟無欺的笑容。
「你……」還想開罵,話卻被垚冰「停止」的手勢阻了。
「嘖嘖……都說該安靜了,還這麼多話?!」揚了揚牽在手裡的組繩,亮嗓說道:「各位可看清楚嘍,這匹馬是她的。」執起初雲的手,垚冰將繩頭塞入她的手裡。
「現在,她可以去了吧?沒問題的話,請點頭。」
在場的幾個粗漢,彼此相看了眼,不約而同依了他的話,將大腦袋瓜地往下壓了壓。
「很好很好!」垚冰滿意地挑起了眉,爽快一揖,「各位還有事要忙吧?在下不多言了,告辭!」
說完,旋了個身就要離開。
「等等!」初雲自後方拉住他的袖擺,「你就這樣走了?」
她的聲音撞進耳裡,垚冰猛然屏息,神情瞬間僵凝,任靜默淌流著……
「真的……就這樣走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原本控馭好的情緒,此刻在胸口翻攪如潮。儘管不捨,但垚冰卻明白——自己喜歡眺向遠方、神采飛揚的她,就如同他喜歡逍遙如風的自己。
他深深吸口氣,慢慢地、慢慢地,同時心底暗數——一、二……
三!
「啊——」初雲一聲驚呼,隨即狂笑出聲,指著突然轉身的垚冰,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咳……哈哈哈……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哈哈哈,好好笑……」
「好姑娘,我這可是個又苦又傷心的表情吶!」他邊說邊將鬼臉又誇張了兩分。
「哈哈哈……哪有人會像你這樣,笑死人啦!」咯咯笑聲未歇。
逗她開懷,自個兒的心底也舒緩了些:「唉……我這麼又苦又傷心的,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唉……老天爺啊……」
「少來了!」她哪會不知他在做戲,鼻尖兒一皺,「你喲,就愛胡扯!」
「嘿嘿……對呀,我就愛跟你胡扯。」他最喜歡她笑的模樣,毫不做作,就像燦陽下的草原風,純淨爽直。
笑聲漸息,初雲舒了口氣,兩泓水眸,笑意猶盈盈:「謝謝你的馬。」
「這句話,接得不對!」
「嗯?」她不解。
「唔,你該說的是……」濃眉斜挑,飛快眨了個眼,拔高了嗓,學她的聲音:「我呀,就愛聽你胡扯。」
「去你的!胡說八道!」初雲睨了他一眼,紅著雙頰,轉過身去。
瞅著她纖瘦的背影,就算傾出玩笑話,惆悵還是去不盡吶……
垚冰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發,輕輕歎了口氣,沉沉說道:「唉,頭髮剪這麼短,倒真像個男孩兒了。」
初雲一怔,離愁又悄悄攀上了心頭。
「今早醒來時,怎麼沒瞧見你?」她還記得當時沒見著他的滿懷蕭索,「本來,想跟你說再見的。」
垚冰淡淡一笑:「那麼,就現在說吧。」
就是因為知道她要跟他道別,所以刻意避開。過去三天,離別的氛圍持續堆疊,讓他向來不羈的心,沉了、重了……這種感覺,太陌生了!
初雲霍地轉身,將東西飛快塞進他的掌心「這個給你。」
「給我?」是兩截斷簪。垚冰抬眼向她,有些訝異。這斷簪,可是她相當珍惜的呀……
「偷羊賊,這句話,你接得不對哦!」笑顏驟亮,初雲立起了指,在他面前左搖搖、右擺擺,「唔,你該說的是……」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壓低了嗓,學他的聲音:「我、會、好、好、收、著。」
「哈哈哈哈哈!」垚冰被她的模樣逗得放聲大笑。這初雲小姑娘啊,想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生死夥伴?」驀地,她舉起了右手。
恣笑斂成微曬!夜般幽深的瞳眸凝照著,不動如山,垚冰終於將自己的大手緩緩貼上了她的——「生死夥伴!」
第七章
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頭……依序折了四回,初雲瞅著自個兒的手,輕輕歎了口氣:「唉……才二十天呀?」
這二十天,怎麼覺得比二十年還久?
車隊裡的人是熱直腸子,既然上了路,對她挺照顧的。大鬍子就曾說過——到東邊的路長得很,中途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當然要互相照顧。
一切都好,只是,難免會想念……
「騎個馬也能發呆?想家啦?」大鬍子驅了馬過來,與她並騎。他是車隊的領頭,名叫鄂溫雷。
「沒的事!」初雲連忙搖頭否認。
「想家就想家,沒什麼好丟臉的。」她的反應迅速得反常,惹得鄂溫雷哈哈大笑,「咱們一票兄弟,來回這麼多次了,還不都會想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