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了個夢,夢到蘭若躺在地上,被火燒得焦黑。」她赤裸的腳悄悄踩上他的腳背,整個人緊貼著他的身體。
「不會的,相信我,她會沒事的,相信我。」他咬著牙說出這幾句話,額間冒出數顆冷汗——他都不相信他自己了!
黑夜原就屬於慾望與罪惡,而她又是如此吸引著他。
「爹娘都被燒死了,我不要再失去蘭若。」樊冷蝶將身子更加偎向他的胸膛,他粗重的喘息聲都聽在她的耳裡。
「不會的。」沈拓野低吼一聲,用力推開她。
「該死!」他詛咒一聲,伸手又摟她入懷——她眼中的水光讓他大為不忍。
就在這一推一拉間,披在她身上的斗篷便敞開了幾分。
「我很累,可是我不敢睡。」她軟軟的手掌貼上他的胸口,有意無意地撫著他的肌膚。
「我送你回房,我會坐在旁邊陪你。」他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早該想到她定是有難處才會在宴席上獻舞。否則沒有哪個女子願意委屈自己像個商品般待價而沽的。
「一定要走嗎?」她輕抬起腿,摩挲著他的大腿。
「別亂動,我不是聖人。」沈拓野連忙制止她的蠢動,再這樣下去,他會被她逼瘋的。
「誰要你當聖人來著?」樊冷蝶緩緩拉下他的頸子,直到她的唇含住他的下唇,「你好熱。」
沈拓野粗吼一聲,猛然攫住她的紅唇。在她情難自禁的嬌吟中,他古銅色的大掌伸入她的衣襟內,逗弄著她的身軀。
樊冷蝶熱情地直起身,讓他將她壓在牆上,任由他的唇與手在她身上留下濡濕的印記。
兩人交纏的身影投射在牆上,房裡的氣氛顯得旖旎非常。
她嬌喘連連地仰起頭,兩條長腿在他的幫助下,盤住他的腰間。而他腰下火熱的悸動隔著薄衫,沉重地壓在她女性的隱密處。
一陣寒風吹動了窗欞,沈拓野乍然推開她,凝重的表情一如前夜。
「回房去,我不想占女人的便宜。」他粗聲喝道。
「你不要我嗎?」樊冷蝶倚著牆,身軀仍因方纔的激情而疼痛著。
「我尊重你,孤男寡女原就不該共處一室。」
他們兩人無名無分,他不想侵犯了她。何況水中月的情況已經夠複雜了,他著實不該再摻入私人的情懷。
心裡雖是這麼想,他的雙眼卻怎麼也離不開她。燭光下穿著米色單衣的她,肌膚晶瑩如雪,被徹底吻過的紅唇與蓓蕾則顯得嬌媚異常。
「你在逃避我,我這麼卑賤的身子入不了你的眼?」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雙膝。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拓野走到她面前,瞪視著她的身影,她窩在角落的樣子,像個無助的孩子。
「如果不是嫌棄我,那就抱我。」她朝他伸出手。
沈拓野瞪著她的唇,仿若她口中吐出了一條毒蛇。
他握緊拳,憤然道:「若你父母地下有知,知道你如此看輕你女子的清白,他們會做何想法?」
「早在父母雙亡時,我這副身子便不屬於自己了。」樊冷蝶心酸地說,雙眸中盈滿了淚,「你是我第一個心甘情願獻上自己的男人。但是如果你不願沾染我這殘花敗柳的身子,那麼……我走。」
她扶住牆壁,在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淚水終於滑落眼眶。
手剛碰到門,她就聽到身後一聲歎息,接著她的身子被向後一拉,他的胸膛偎暖了她的後背。
「這是你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沈拓野的下顎抵住她的頭頂,「我不希望你在事後有一丁點的後悔。真把自己給了我,就代表你將會一輩子跟著我。」
他說出的話,間接地表示了他的承諾。
「吻我。」她轉過身,淚水灑在他的胸口上。
一場男歡女愛便在寒夜中熱騰地燃燒而起……
遠方傳來第一聲雞啼時,沈拓野閉著眼沉沉入睡,樊冷蝶則在穿上衣衫後,站在床邊注視著他的睡容。
「對不起。」
她輕撫著他兩道濃密的眉,碰觸著他剛毅的鼻樑。
他該是個好人吧?至少他是第一個顧慮到她貞節的男子。若不是她告訴他,她已非清白之軀,相信他是不會碰她的。
她並不後悔把處子之身給了他。而他,在發現她還不曾被人佔有過時,他臉上的狂喜以及在纏綿中展現的溫柔,成功地讓她忽略了初夜的疼痛。
樊冷蝶留戀地坐在床沿,低頭吻了下他溫熱的唇。
再抬起頭時,她的眸中漾著少見的溫柔,她靜靜地瞅著他,怕是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他了。
倘若再見,他對她也會只剩下恨意吧!
昨夜來敲他的房間,只是她演的一齣戲。噩夢是真的,不過她早已習慣那種在夢中哭著驚醒的痛苦,她不需要誰擁著她才能安穩入睡。
和他發生關係,只為了要離開他。
打十二歲那年起,她就開始服用少量的「迷魂香」,好讓自己的血液帶著毒性。初服毒時,她四肢抽搐,連站都無法站穩,她差點撐不過那一個月,摔東西的習慣就是在那時養成的,每次毒發,她就靠摔易碎品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久了,便再也改不了這個惡習。
那段日子她嘔了不少血,受了很多苦,然而靠著她的忍耐力以及江君為她調配出來的補強體質的藥,她終於適應了迷魂香的毒性。
從此她的血成了一種工具。
沾染到她毒血的人,並不會死去,只會昏迷一陣子。
「我一定得離開,讓你和我結合,是我唯一能夠迷昏你的方法。」樊冷蝶對著他平靜的臉龐喃喃地說:「我們幾個活下來就是為了毀滅那個人,卻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弄成這樣的局面,你擄走了我。官法昭搶了蘭若,江君也失蹤了,媛媛和師父不知道有多著急,所以……我是一定得走的。」
她歎了口氣,實在是不愛這些離愁別緒。才跟了他多久,就這麼心神不寧的,若再多待些日子,她和那些唯夫命是從的女子又有什麼不同呢?
父母死後,她就知道為了復仇,她這輩子不會是個平凡女子了。
平凡女子沒有驚心動魄的生活,平凡女子沒有如她一般的外貌、舞藝,但是……平凡女子卻有著她這一輩子也求不到的正常姻緣。
她希望自己很平凡。
樊冷蝶站起身,手裡握著數種從他房裡搜出來的藥丸,她不知道哪顆是解藥,乾脆全帶在身上。
「我走了。」看了他最後一眼,她留下一顆心,然後毅然轉身走開。
她自馬廄中牽出這些日子她所騎的紅馬,翻身上馬離開客棧。
寒冷的北風讓她裡緊短裘,黑色的樹影在風中搖晃著陰森的影子。天尚未全亮便趕路是有些愚蠢的,幸而對於黑夜,她並不害怕。
夜裡的鬼魅,只是人腦中的假想。真實的人生遠比鬼魅世界來得可怖,至少鬼魅不會為了貪財而害死四個村莊數百條的人命。
陣陣冷風刮過她的臉頰,她揚鞭策馬全速前進。
樊冷蝶緊咬著牙根,強忍胸口那股悶悶的痛。難道沈拓野又讓她吃了其它毒藥嗎?為什麼她的症狀迥異於以前的四肢羧麻?
還是他根本沒讓她吃解藥?猜疑的念頭才湧上她腦子一里,從胸腔中上升的無力感讓她幾乎嘔吐出來。
她握住韁繩止住馬的前進,整個人癱在馬背上,一陣陣抽搐自腹部傳來,她的身子在一陣搖晃之後,跌落到地上。
快死了嗎?
心口一陣陣的急促跳動,讓她的呼吸緩不下來。心口的不舒服逐漸漫上咽喉,一種喉嚨被勒住的痛苦讓她幾乎窒息。
她像條離水的魚,只能睜著眼躺在地上,微張的唇只盼能多呼吸一絲空氣。
突地,一記夜梟的刺耳叫聲傳入樊冷蝶耳中,一聲長啼後是兩聲短啼,接著又是聲長啼。
樊冷蝶猛然睜開眼,那是他們四人特有的傳訊方法,他們其中有人在這附近!
「我在……這……」
她虛弱的聲音幾不可聞,此時林子裡響起嘶嗚的馬聲,更掩蓋過她的聲音。
她知道有一群人正朝這裡走來,可是她卻沒有多餘的力氣移動身體躲起來。
樊冷蝶頭一偏,眼前一黑,登時昏了過去。
第六章
「醒來了,美人。」一雙手撫著她的手臂,一陣臭蒜味直朝樊冷蝶的口鼻裡撲。
樊冷蝶睜開眼,目光凝滯在眼前這張有著小眼睛、大鼻孔的圓形男性臉孔上。
她在作噩夢嗎?
熊祥怎麼會坐在她旁邊,而且還用色迷迷的目光看著她?
「你已經睡了三天,老子擔心得很。你這白細的身子有什麼閃失,我可是會心疼的。」他不安分的手直摸著她的手臂,濁貪的眼盯著她起伏的胸口。
樊冷蝶捉住錦被,猛烈的咳嗽逼得他鬆開手,她邊咳邊坐起身,把臉埋到雙膝間。王八蛋熊祥,不知道趁她昏睡時,吃了她多少豆腐!
她怎麼會在這裡?腦子迅速回想一切,待咳嗽將歇之際,她的眼中也凝聚了足夠的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