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哭了?」葉焚銀的長指輕輕地從她頰畔抹過,眼眸中微微泛起異樣的情感。
米菱搖搖頭,想哭又想笑。
「宮主,奴婢伺候您快二年了,奴婢絕無害宮主之心,求宮主明察。」紫霞哭得梨花帶淚,彷彿有萬般委屈。
紫霞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故意騙米菱說藥裡放的是迷藥,不過她所施的毒可比驚夢輕得多,就算葉焚銀真的喝下去,相信許大夫也有辦法解毒,當然,她會如此大費周章,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米菱徹徹底底地消失在葉焚銀面前。
「米姑娘,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左護法原本就認定米菱的嫌疑最大。
米菱非但沒回話,還將螓首慢慢地貼抵葉焚銀的胸膛。
這一幕,看得底下跪著的紫霞恨得赤紅了一雙眼,而一旁的左護法更是氣得唇角直抽搐。
「宮主,不如將米菱交由刑堂來處置。」左護法恨不得將米菱拉出葉焚銀的懷裡。
刑堂!她不要,米菱忍不住渾身輕顫,更加偎入葉焚銀懷裡。
「宮主……」
「咦!今兒個的議事廳怎會如此熱鬧?」一抹頎長的身影緩步跨入議事廳,柳隨意笑吟吟地看了眾人一眼。
「柳總管。」
黑衣侍衛,包括左護法全都恭敬地朝柳隨意行禮。
噙著溫柔笑容的柳隨意旋即向左護法招招手,左護法會意,連忙上前將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他。
柳隨意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後,即朝葉焚銀走去。
左護法與紫霞暗自一喜,因為他們全認為柳隨意絕對會秉公處理。
「米姑娘,你有什麼委屈儘管同我說,本總管絕對會替你作主。」一見米菱哭紅了雙眼,柳隨意不但面露心疼,而且還想替她拭去淚水。
一道帶有噬意的凌厲目光冷不防地瞪向柳隨意,他識時務地收回將要觸及到米菱臉蛋的手。
當然,柳隨意這番話也令底下的兩人為之錯愕,尤其是紫霞,不僅怨恨更深,也開始緊張起來。該死的,竟連柳隨意也替她說話。
「謝謝……總管。」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的米菱,輕聲道謝。
「總管這……」左護法首先發難。
「別急、別急!既然宮主說下毒者另有其人,那就朝熬這碗藥的人下手吧!」柳隨意一臉好心地提供這項建議。
「總管!」紫霞愕叫,臉色逐漸發白。
左護法皺著濃眉,將兇惡的目光轉向紫霞。
「宮主……真的不是奴婢!總管,不是我、不是我……」當黑衣侍衛一左一石地押住紫霞時,她真的慌了。
「是與不是,管刑堂的人自會告訴我。」柳隨意笑容可掬地一揮手,哭叫不止的紫霞旋即被押至刑堂。
「總管……」紫霞離去前的哭叫聲讓米菱有些不忍,更何況她亦擔心……
「米姑娘是想提供什麼線索嗎?」柳隨意笑得更加親切。
「我是想問……」
「你可以問我。」回答她的不是柳隨意,而是板過她的臉,表情深沉而帶著不滿的葉焚銀。
哪知,當柳隨意一臉興致勃勃地找來一張大椅想當個觀眾時,葉焚銀竟一把橫抱起米菱,然後離開桌案,在行經柳隨意時,他的腳尖竟詭異地碰觸柳隨意所坐的椅腳一下。
之後,當葉焚銀抱著米菱步出議事廳時,原本坐著的柳隨意一個漂亮的閃身,緊接著,他所坐的大椅也隨之崩垮。
嘖!真是小氣得可以。
第七章
樹蔭下,米菱顧不得雙手沾滿泥濘,徒手挖出個小洞,然後再把用布巾包裹起來的小兔子埋進去。
昨日,葉焚銀將她抱出議事廳後,便直接來到她的臥房並陪伴她許久,這期間,他不曾開口問及那碗被下過毒的藥膳一事,更沒有罵她或是嘲諷她一句,反倒是她,有好幾次都想將心中的委屈以及來血陽宮的目的全說給他聽。
可每每到口的話,她總是有所顧慮而又吞了回去。
唉!罵她膽小也好,無用也罷,一旦她將君姐要她偷昊陽玦之事洩露出去,她無法預測葉焚銀將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所以在他離去之前,她根本不敢多瞧他一眼,或許他對她也有些失望吧!
「姑娘,原來您在這裡啊?您早膳還沒用呢!」
一名奴婢喚醒了失神的米菱。
米菱拍拍沾有泥濘的雙手,緩緩地起身,「辰兒你不必伺候我,因為我跟你一樣都是丫環啊。」她勉強地笑了下。
「姑娘才不是丫環,而是宮主的貴客。」
「貴客!」米菱為之失笑。不過她也沒說錯,在血陽宮的這段時日,她從沒真正伺候過葉焚銀。心情頗為複雜的她,旋即朝涼亭走去,忽地,她腳步倏停,轉身抓住辰兒的手問道:「辰兒,你帶我去刑堂好嗎?」
「刑堂!姑娘要去刑堂做什麼?」辰兒怯生生地問。
「我想去看紫霞。」
「這……」
「拜託你辰兒。」她極想知道紫霞現在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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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就是那裡了,但奴婢可不敢太靠近。」刑堂是宮裡面最恐怖、最陰森的地方,通常她們這些丫環都是能閃則閃。
「謝謝你辰兒,我自個兒進去就行了。」不單辰兒害怕,她也很緊張,尤其葉焚銀處置叛徒以及對付敵人的手段她早已見識過。可是,她若不能見紫霞一面,那她今後真不知該拿何種面目去見葉焚銀。
當米菱極力按撩住心頭的不安,走至刑堂門口時,卻當場驚愣住。
「咦,是米姑娘。」正巧從堂內步出的柳隨意,滿面春風地對米菱笑道。
可米菱的目光卻不在柳隨意身上,而是放在柳隨意身旁那一張沒露出任何表情,卻仍俊美的葉焚銀身上。
他們是從刑堂內走出來的,那麼紫霞有對他們透露些什麼嗎?
「你來做什麼?」沉魅低音自葉焚銀唇間緩緩地逸出。
「我……」米菱纖纖十指不斷地互絞著。
「這還用問,當然是來看紫霞的囉。」柳隨意替她回答。
「這沒你的事。」葉焚銀淡淡地瞟了柳隨意一眼。
柳隨意一挑眉一卻也不囉嗦,他雙手優雅地看於後,對米菱眨眨眼後,旋即舉步離去。
「你想看她?」葉焚銀高深莫測的直盯著米菱。
「可以嗎?」紫霞可有供出她?光憑葉焚銀與柳隨意的神色,她根本辨別不出。
葉焚銀唇角突然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教米菱在那一剎那間湧現出一股退縮的意念,但她硬生生地克制住這股衝動,並在他轉身朝刑堂踱去時,深深吐出一口長氣,然後緊追隨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而去。
陰晦冷森的刑堂大牢,果真令人卻步,尤其是親眼見到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刑具時,米菱幾乎心悸得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葉焚銀停住步伐,而差點撞上他背脊的米菱,也在此時聽到一陣陣夾雜著痛苦的沉重呻吟聲。
米菱偏首,就見牢裡的紫霞全身上下都是血,而被縛住的雙手更是被高吊著。
「紫霞……」米菱白著臉,輕呼一聲。
紫霞緩緩地睜開眼,怨恨地看著她。
「紫霞,為什麼你要這麼恨我?」她不懂,就算她沒拿到昊陽玦,她也用不著拿這種目光看她啊!
「宮……宮主……她、她到底是哪點好……為什麼你跟總管都要向著她……」紫霞扭曲著臉,痛苦地說道。
葉焚銀沒瞧紫霞一眼,只專注在米菱那張充滿矛盾卻又不解的小臉上。
冷不防地,米菱的纖腕被葉焚銀扣住,她急急地央求道:「宮主,我還想多待一會兒。」
「人你已經看過了。」葉焚銀輕哼一聲,開始邁出步伐。
「可是我都還沒有……」
米菱五指緊扣住鐵欄,但葉焚銀腳步才一跨出,她的五指就馬上鬆脫。
「宮主,您不要走,紫霞愛您,紫霞是真心真意的愛您……只要宮主能瞧我一眼,我什麼都願意說、什麼都願意說……」伴隨著紫霞淒慘的叫喊聲的是一陣陣金屬相互撞擊的聲音。
葉焚銀沒再跨出步伐。
可在這一刻,米菱卻非常希望葉焚銀能夠將她拉離此地。愛……紫霞竟然對葉焚銀說愛!
忽地,她腦中閃過一抹很奇怪的念頭,而當她想回頭捕捉它時,卻已經模糊到難以辨清。
葉焚銀回頭看她,而她也傻愣愣地望著他。
大牢裡十分幽暗,米菱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葉焚銀那一抹很深沉也很無情的揶揄謔笑。
一開始,米菱並不懂。
「宮主……我是……諸鳳樓的人……只要宮主願、願意收我……我什麼都可以說……」她再也管不住自己了!自從來到血陽宮見著葉焚銀開始,她的心便漸漸遺落,二年來,為博取葉焚銀信任,她幾乎不曾與外界聯絡,直到最近,她才以返鄉探親為藉口,見著樓主及蘇琉君,並從而得知蘇琉君要利用米菱來盜取昊陽玦一事。
她知道自己陷害米菱的做法讓她這二年來的努力全部白費,但她真的不甘心,尤其見葉焚銀竟帶著米菱來,她更是難以忍受,於是她打算背叛諸鳳樓,留在血陽宮,留在葉焚銀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