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耳畔再次聽到紫霞斷斷續續的聲音後,米菱突然開竅。
「我早就知道你是諸鳳樓的人,之所以留你這麼久,無非是想試探諸鳳樓的實力到底如何,不過……」葉焚銀這番話是針對紫霞,不過,他卻始終盯著米菱愈顯蒼白的臉。
「不過什麼……」他早就知道她的底細!紫霞艱困地吞嚥下一口唾沫。
「齊鳳冥根本派錯人了。」葉焚銀邪佞地勾起唇角。
「派、派錯人了……」紫霞愣愣地重複。
「你真令我厭惡——」惡字尾音還未結束,葉焚銀修長的手已緩緩地舉起。
「不要!」
米菱猛然擋在葉焚銀身前,一把抓住他欲殺人的手。
「小東西,讓——開。」葉焚銀瞇了下眼。
「不!別殺她,不要……」米菱將他巨大的手包裹得更緊。
「菱兒。」葉焚銀聲音更魅,更深沉。
「拜託你,把她趕走就好,不要再在我面前殺人了!」無預警地,米菱放開他的手,卻一把環抱住他。
葉焚銀眉心微皺卻沒有震開她,就連他修長而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手也詭譎地不再有所動作。
「替這種人求情,沒必要。」他凝視著她烏亮的發頂,冷殘地說道。
血陽宮絕不會接受這種輕易背叛自個兒組織而倒向另一方的牆頭草,尤其是諸鳳樓之人。嘖!齊鳳冥,你我相會之日或許不遠了。
「但紫霞她愛你不是嗎?」米菱緊閉著眼,微顫的嗓音帶有一絲鼻音。
「愛我,嘖!」葉焚銀不屑地哼道,彷彿紫霞口中的愛對他來說是一種很廉價,也很齷齪的東西。
但是,倘若換成另外一個女人同他說這個字,他或許就會……嘖,他應該找個機會試試的,說不定她可以輕易地喚醒他那過於麻木的心。
「宮主!紫霞她罪不及死,更何況她——」葉焚銀的口吻,令米菱的心沒來由地裂開一條隙縫。
一時間,米菱只覺得心痛,而且她也感到有些迷惘。
不過,她到底在心痛什麼?又在迷惘什麼?
「米菱,你這該死的女人,用不著你來可憐我!」葉焚銀的無情令紫霞心碎,但她仍舊無法恨他,所以她惟有將滿腹的憎恨全發洩在米菱身上。
「聽到沒,那女人不會領你的情的。」葉焚銀挑了挑眉,「所以留她無用。」垂放在衣側的長指,輕輕地揮彈著。
「宮主!」米菱倏驚,緊張地仰高恐懼不安的臉。
「你可以先出去。」既然她不喜看他殺人,那他可以等她離開。
「不要……宮主,菱兒求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吧!」
「住口、住口!我紫霞最不需要的就是你這賤女人的同……啊!」米菱愈是替她求情,紫霞便愈憤恨難堪,不過,她話還沒罵完卻突然慘叫一聲,緊接著便嘔出一口鮮血。
「紫霞你怎麼了?」米菱緊張地想靠近她,但腰間卻被一隻突然伸來的手臂給緊緊鉗制住,雖然他的力道不至於弄痛她,卻令她無法再上前一步。
「你該擔心的人不是她。」葉焚銀微傾身,嗓音低沉地在她耳畔撂下此話後,步伐一轉,欲將米菱強制帶高大牢。
紫霞隨後淒涼的厲笑聲,教米菱如遭雷擊般,全身麻痺到難以動彈。
「哈哈哈!宮主,你若要處置我,也應該連米菱一起才對,因為她也是諸鳳樓派來的人,而她的任務便是偷取宮主身上的昊、陽、玦。」既然她得不到葉焚銀,那就一同毀滅吧!
米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股莫名的戰慄從心中浮起,她不可思議地發現葉焚銀依舊攬著她走,沉穩的步伐完全沒因紫霞那番話而稍有停駐。
難道他沒聽見?不可能!
可不管他有沒有聽見,他們都已經步出刑堂。
太陽暖烘烘的映照在兩人身上,只可惜仍無法驅散米菱心頭的那股寒冷。
他為什麼不把她關起來?
米菱啊米菱,你甭再自欺欺人了,因為葉焚銀早就看穿你來血陽宮的目的!
雖然他經常嚇她、要她、戲弄她,可是卻從未真正傷害過她,而這又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她在他眼裡,真的比隻兔子還不如,所以他根本懶得提防她;就算他早已摸清她的底細,他仍任由她在血陽宮,甚至是他房間四處遊走。
——♁☉♁——
突然出現一隻被斟滿酒的酒杯,讓米菱回過神來。
「喝。」
米菱緩緩地伸手執杯,不過連她都不曉得這個舉動是否是因為葉焚銀的聲音,充滿著強大的威迫之感。
輕啜了口,濃醇而不辛辣的酒液瞬間滑入她的喉間,令她恐懼的心立刻溫暖不少,就在這時,她才發現自個兒已身在亭內。
「菱兒。」
「我不是——」葉焚銀的叫喚聲意外地撥弄起她某一根繃緊的弦,也令她稍加安撫下來的心又再次提吊起,於是她不經思索便急道,不過話到中途卻又突然梗住。
「不是什麼?」他刻意露出的淡笑充斥著不可捉摸的邪意。
米菱壓根兒不敢抬眼,不過她仍是說話了,「我不是諸鳳樓振來的奸細。」
「我知道。」葉焚銀睨她一眼,舉杯仰首啜飲。
「你信我?」米菱猛一抬首,聲音略帶激動,心中有種她形容不出的感動。
「憑你想做臥底,嘖!」他嗤笑出聲,俊美的臉上甚至掠過一抹可笑之色。
雖然,他可以肯定米菱銀諸鳳樓無關,但她與蘇琉君確實有著極大的牽扯,否則她不會為她而甘心留在血陽宮,之前,他尚有上百種方法可以令她乖乖說出答案,但現下他想要她為他而甘心留在血陽宮。對,就只為他!
對於他的輕蔑,米菱非但不生氣,一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美眸還在此時進射出璀璨的光芒,可不到頃刻的時間,這抹光彩便又快速消失。
她在高興個什麼勁啊?
現在的她卡在葉焚銀與君姐之間,正所謂偷也不是,不偷也不是。
偷……拜託,你還在癡人說夢嗎?不了,她再也不要做什麼選擇,更不要再蹚渾水,她想回家、想回雲香山去,什麼血陽宮、什麼諸鳳樓、什麼昊陽玦、什麼風境山的寶藏,統統都不干她米菱的事!
「我想回家。」她悄悄地握緊拳頭,喃喃自語著。
「我沒聽清楚。」葉焚銀笑了下,輕聲地問。
「我想回家。」米菱的指尖已深陷柔嫩的掌心裡。
「為什麼?」
葉焚銀問話的口吻就猶如在問她今兒個的天候如何,然而米菱卻知曉他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我留在這兒做什麼?」他沒有理由生氣的,少掉她這個麻煩不是很好嗎?
「你有很多用處。」他微微斂眸,籍以掩下過於外露的惡光。
「用處!」她又不是個東西,米菱聞言益發難受。「我會有什麼用處?」用不著他說,她也知道自己僅有的價值就是供他做娛樂之用。
很諷刺吧!
「這還需要我明講?」若非寵她、憐她、惜她,她有可能活著與他坐在一塊討論這等無聊之事。
起初,他也不明白他為何對她動不了手,但既然一開始就無法對她下手,那就只好把她擱在身邊,等哪一天他懂了,再處置也不遲。
最近他終於弄清楚了。顯而易見的,他想將這個膽小、怯懦,但又固執、不怕死的美麗小女人給留在他身邊一輩子。
她應該感到榮幸的,能被血陽宮宮主看上,可是她修了好幾輩子的善果才能得來的福分。
「是啊,宮主想說的話我全都知道。」所以她才想離他遠遠的。
葉焚銀沒再開口,似乎不想再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無聊對話。
「可以嗎?」見他不語,米菱咬了咬下唇再問道。
半晌過後,米菱還是得不到他的答覆,可一道炫人的光影驀然吸引住米菱的目光,不過,更令她深感錯愕的是他竟然將它推至她面前。
「這是……」
「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它?」葉焚銀挑了挑眉。
「但、但是……」
「現在它是你的了。」
「什麼?」米菱不敢置信地驚跳起,彷彿眼前突然多出了只會張嘴噴火的兇猛異獸。
「它不會咬人,你不必駭成這樣。」葉焚銀偏首,取笑意味十分明顯。
「可是、可是……你怎麼可能會把昊陽玦主動給我?」米菱一會兒看向昊陽玦,一會兒看向葉焚銀。
她除了不相信他的好心之外,更不相信自己的好運。尤其葉焚銀還曾經為了這塊昊陽玦而差點中毒身亡呢。
「嘖!難得我有這般好心,既然你不要,那我就——」
米菱比他快一步地取走桌上的昊陽玦。
將昊陽玦捧在掌心的那一剎那,一股沁透人心的冰涼感差點讓米菱握不住它,「我終於拿到手了。」她緊盯著掌心上的昊陽玦,不知不覺地喃喃自語。
「到手之後,你想做什麼?」
「我要將它——」米菱回過神來,滿臉驚愕地瞪向問得好整以暇,卻又暗藏心機的葉焚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