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魁的話使成霄的微醺一痛而醒。
好吧!就把那謎樣的女人從心頭拋開,不為她那幽怨的面容與眼淚而迷偶。
他們是恩愛而幸福的。
就任自己和另一個命定中的謎樣女子一同在人海中翻滾浮沉、放棄了自我:書廊裡,邰芷英專注地凝規牆上懸掛的每一幅畫作。
雖然各有大小不同的尺吋,畫面佈局卻呈現畫家一致的強烈個人風格,每一幅言都
有艷紅的色彩和乖異的佈局,無論是花卉、水果還是裸體人像,在藍、紫、綠、黃等色的強烈背景襯托下,組合成不合選輯而又具奇異震撼力的美感圖案。
邰芷英被一幅灰紫裸體女像那淒鈍頹廢之美深深吸引。
她看了又看,和那幅畫呈拉鋸狀態般定定地對立著。
而羅旖魁則只是散漫地在到處閒逛一般,他東看看、西餾餾的模樣顯然對這整個畫展沒有多少敬意和興趣。能吸引他的目光的物體倒不沒投有,他也會站著定定地盯著它看,彷彿為它深深著迷,然而,那不是任何一幅畫,而是他的妻子的美麗背影,在整個展覽場裡,唯一令他感興趣的是他的妻子芷英。
耐心等到她終於有了離去的意思,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
旖魁攬著芷英的肩頭走向電梯,滿面笑容地問:「我們去哪裡吃晚飯?」
「回家吃吧!」
芷英淡漠地回答。
旖魁知道,芷英不喜歡和他在外面拋頭露面。尤其在他帶她到一家演藝人員群集的豪華西餐廳去亮相過許多次之後,她對他明白表示過對這類的地方敬謝不敏。旖魁喜歡熱鬧的地方,喜歡被簇擁的感覺,更喜歡炫耀他美貌的妻子。奈何芷英偏和他反其道而行,為了自己盡興,也為了維持自己的丈夫氣概,他總會不時地勉強她與他同行。
但是,今天,他想算了,早點回家也好,他已經很久投在子夜之前回到家門,他渴望有一長段時間好和妻子溫存。
回到他們在仁愛路的住處,芷英從冰箱取出炒飯罐頭,倒在盤子內放進微波爐加熱後,便走進臥室去換下外出服。當她褪下了裙子和上衣,準備脫去絲襪時,旖魁從後撲了上來,他一把摟住了她,一隻手按住了她的乳房,同時急促地吭吻著她的臉和唇。
「不要!旖魁!」
芷英躲著旖魁的嘴,同時拂去他抓在她胸部的手。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
芷英奮力掙扎,旖魁終於因為她那股勇猛奮戰的狠勁而撤退。
「喂,你怎麼啦?怎麼這麼凶悍?連親熱一下都不行啊?」
旖魁惱怒往小沙發上一坐,把從衣領上扯下的領帶往牆角狠狠一丟,瞪著芷英喘氣。
芷英取了一件袍子套上,才又俯身去褪絲襪,仍是一言不發。
「怎麼?我陪你看了一下午的畫展,你就這樣回報我?」
「你還記得去看了書展?藝術的洗禮對你也不過只是原始官能的刺激而已。」
芷英輕蔑而嫌惡地回答,並準備走出臥室。
「芷英,你回來!」
旖魁一陣風似地拉住了芷英,並把她壓在床上,低吼著說:「你竟然嘲笑我!丈夫的熱情是妻子的幸福,你懂不懂?我要你,有什麼不對?」
旖魁邊說,邊扯掉芷英的袍子。
芷英被旖魁高大的身軀所壓制,所有的反抗毫無作用。旖魁狂暴而急促地卸了芷英身上所有的衣物,迅速而粗野的進了芷英的身體,一陣狂情激盪,很快地發洩了他漲滿全身的情慾之潮。
當他離開了她,鬆弛地在她身邊躺了開來,不禁發出了勝利與滿足的微笑與喟歎。然後,他才轉過臉去看被他所征服的妻子。
她虛弱地擺著一個被凌辱後不願去修飾的萎頓姿勢,雖然眼角掛著淚珠,卻是一臉的倔強與怨恨。
「芷英,抱歉,我是個既沒有耐性又不溫存的丈夫。」
還在征服與勝利的快感中飄飄欲仙的旖魁以優越而毫無誠懇的口氣望著天花板說著。雖然說是在道歉,毋寧說是在示威或標榜他所向無敵的男性強勢。
「誰叫你總是擺出一副碰都不能碰的樣子呢?天底下哪有像我們這種夫妻的?以前你雖不夠熱情,到底還勉強說得過去,現在,你總是拒絕我,不然就像個木乃伊似的,我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我喜愛性愛,喜歡你熱情的響應,而你偏偏像一塊冰!我怎麼受得了?」
芷英聽著,既不迴避,也不回答。遣些話她已經聽過許多次了。
「還是不說話?也不反抗?」旖魁又翻身上來壓在她身上,扳過她的臉,直視著她說:「你愈是這樣冷若冰霜,倔強死硬,愈是刺激我要你!我不相信我征服不了我的老婆!」
他又一次進入她,又一次快速地任高潮泉湧而出,然後退身而下。
這一次,他感到疲憊了,原本漲滿體內的高亢鬥志和情慾已釋放了大半,他的情緒緩和了下來,一陣死寂緘默的思索之後,他起身拾起芷英的袍子替她蓋在身上,拂開地散落在臉上的頭髮,輕聲地說:「芷英,我誠心誠意向你道歉,好不好?我這麼粗暴,也是被你逼的!因為我實在太愛你,兩個相愛的人結為一體,盡情享受魚水之歡,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為什麼這麼排斥它?人生苦短,鑽牛角尖做什麼?你本來可以過得比誰都快樂,都好,不是嗎?」
好話說了一大篇,看芷英仍然無動於衷,旖魁大歎了一口氣,爬下床來,到廚房取出炒飯,又倒了一杯巧克力調味乳,用托盤托著送到芷英的床頭櫃上,這才不支倒床就睡。
芷英聽到他微微的鼾聲響起,這才緩緩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邊垂淚、發呆。
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婚姻!
表面上的風光和名義,真相卻是這樣空虛醜陋。躺在床邊上的旖魁,當初是那樣一個多情細膩而狼漫的迷人男子,在她為他的愛所俘虞之後,她才漸次發現他的浪漫正是他狂情多欲的生性之顯微表相,他要她做一名蕩婦,和他夜夜春宵、縱情肉慾之中,甚至為此而剝奪了她身為一個女性天賦的權利和使命……。他只想佔有她,並堅信經由性的征服便是完成了心靈與真愛的征服,他以他個人的人生觀來安置她的一切,來主宰她……。
而事實上,旖魁對她的心境,竟是沒有絲毫貼切的瞭解,他們對彼此的失望,就從新婚之夜開始,一直到現在。
望著旖魁為她送來的晚餐,芷英心中感到萬般傍徨與痛苦。
旖魁對她的愛是真的,對她的殘忍也是真的。這樣一個自我中心,我行我素的丈夫,令芷英愛恨怨憎悉數化為一團混亂,生活在一片深深的迷惘與矛盾之中。
苦苦沉思了好久好久,芷英仍是和以往一般,找不到她人生的答案。
黑暗中,她摸索到了客廳,按下一個電話號碼。
「是韻芳嗎?」
她出的語調如鬼魂一般。
「我是,芷英,你怎麼了?」
那一端的是韻芳,是芷英高中時代至今的好友,也是芷英唯一傾訴心事的對象。多年的深交,使兩人間充滿了默契與瞭解。只要芷英一開口,韻芳便能猜測出她的情緒和心事。她聽得出來,芷英正陷入無助的悲愁苦悶之中。
「韻芳,我覺得我是一隻困獸,甚至,連一隻困獸都不如,因為,我連作困獸之鬥的力量都沒有……」。
「芷英,我看你的情況是愈來愈糟了。明天出來走走吧!我把明天下午所有和客戶的約會全都延期,陪你好好聊一聊,好嗎?」
「韻芳,謝謝你。」
芷英放下電話,拭去了面頰上冰冷的淚痕。在這世界上紉算有一個可以依附倚靠的人,然而,畢竟她只是一個朋友。
她的丈夫呢?
望向昏暗夜燈申的臥室,芷英竟然感到一股涑然的寒意。她衝進浴室,不斷以溫水沖浴自己的身體。
第四章
韻芳如約開車來到擎天崗停車場,果然看到芷英的黑色英國蓮花轎車已停泊在車陣中。
題然芷英已到了好一陣子,她的座駕已被許多車子包圍了。
雖然不是假日,秋高氣爽的擎天崗草原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偷閒來此享受原野遼闊怡人的視覺美景。韻芳鎖好車,信步向草原走來,她看見芷英坐在草原上,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
「嗨!芷英,想不到你還帶了個小跟班!」
韻芳愉快地打招呼,眼睛同時被兩個漂亮的大小女孩所吸引。芷英穿一套粉色褲裝,脂粉未施,長髮直洩,她的典雅幽靜氣質就如同在精緻的雜誌內頁所看到的,氣質逼人,充滿藝術氣息的歐洲年輕美女,而那坐在她身邊的可愛小女孩也是一身粉色的蕾絲褲裙套裝,兩人就像一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磁娃娃。
「韻芳,侵佔你的工作時間,不好意思。」
芷英的氣色並不好,仔細看還有一抹淡淡的黑眼圈,叫韻芳看了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