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我覺得很不妥。」
「有何不妥,她原本就是個娼妓,做的就是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祖奶奶呃……不,老婆婆,」見她說得咬牙切齒的,君嬉夏實在忍不住,站起身為自己辯駁幾句,「我覺得我該為自己的聲譽抗辯一下,我不是妓女,如果你差個人下山,到北京城裡向人問起我的名字,他們都會知道我是誰……」
曾曼儀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又敲了一記龍頭枴杖,怒道:「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你身無寸縷的躺在俞飛的床上,那種行徑跟妓女沒兩樣,再說,就算你不是妓女,那又如何?這裡是冠雲山莊,什麼事我說了算,我要你當妓女,你就去給我當妓女。」
「老婆婆此種行徑與蠻夷分子一般,讓人瞧不起!」君嬉夏說話也不客氣。
「你說什麼?」曾曼儀咬緊牙關瞪著她,而雷玉潔主僕已是冷汗直冒了。
「祖奶奶,這事我思忖再三後,也認為不妥,所以要君姑娘伺候那些壯丁一事就此打住。」霄俞飛這一席話,可讓三個年輕姑娘鬆了口氣。
曾曼儀犀冷的眸子,直勾勾的定視在他那雙沉潛深邃的黑眸上,嗤笑一聲,「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還是翅膀愈來愈硬?拒絕我安排的婚事不說,連一個妓女的事,你也要干涉,再來是否要將我這個礙手礙腳的老太婆扔下山去,好獨佔我雷家的霸業?」
他濃眉一蹙,「我不懂祖奶奶的意思。」
「不懂?』』她嗤之以鼻,「那我就挑明了說,你不娶玉潔,卻將一個妓女弄進山莊來,可見你早有擺脫我們雷家婆孫二人的計劃,你想娶君嬉夏,讓她為你傳宗接代,心中一定也在詛咒我這個老太婆最好別太長壽,或者找個時間殺了我跟丫頭,免得礙了你吞併我雷家大業的計劃,這個如意算盤,你以為我不知道?」
對這一席自以為是又胡思亂想的話,雷俞飛沒有半句駁斥,但那雙沒有溫度的黑眸有一道心寒的光芒一閃而過。
沒想到在祖奶奶眼中,他竟然是一個城府深沉、忘恩負義的人!
雖然他在山中的生活稱不上愉快幸福,但他很清楚是這個地方讓他成長的。
雷曼儀這一席話,聽在君嬉夏、雷玉潔跟顧心華耳中,都知道她冤枉了他,但他並沒有叫屈,也似乎不想辯解。
君嬉夏不明白,這凶婆子怎麼就只認定是他帶自己人山的,卻沒有想到她身旁這一對主僕?
不過,雷玉潔主僕都清楚,那是因為奶奶認定她們沒有那個熊心豹子膽。
「日久見人心,當家的是不是如老婆婆所想的那樣,一定會見分曉,但我真的是很無辜的被牽扯進來……」君嬉夏不想錯失逃離這兒的機會,但沒想到曾曼儀居然不客氣的打斷她自辯的話後,下起了逐客令。
「我沒興趣聽你說話!走走走,全部都給我走!」
眾人沉默的相繼起身,才走到房門口,便聽到曾曼儀叫了名丫環道:「把那張椅子拿去燒了!」
四人回身別了一眼,只見她要丫環拿去燒的,就是君嬉夏剛剛坐過的椅子。
她有毒嗎?幹麼只燒她坐過的椅子?君嬉夏忍不住開口,「老婆婆,那椅子好端端的也沒惹你,何必將它燒了?」
「一個妓女坐過的椅子留在這兒幹嗎?」
她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再很無力的看著她,「你跟妓女有仇嗎?妓女也是人,還同咱們一樣是女人,你以為她們真的那麼喜歡伺候男人?她們多半是有苦衷才下海賣身的。」
「聽你這麼說,你跟妓女們的確是很熟。」曾曼儀話中帶刺的說。
「不是,我連見都沒見過,我只是將心比心,多少能瞭解她們的無奈。」她這話說得真誠,當然也是真話。
但有人可不這麼認為,曾曼儀扔給她一記白眼,拿起龍頭枴杖要她滾。
君嬉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逃過一劫,但她很清楚自己是押對寶了,她將時間跟精力用在霄俞飛的身上果真是對的。
而曾曼儀在看著三四個年輕人離開書房後,走到窗台前,看著幾人往前庭走去的身影,眸中仍難掩憤怒之光。
她自認對雷俞飛的猜測並沒有錯,而她也在江湖上打混了數十年,還沒有老眼昏花到看不出來君嬉夏到底是不是妓女!
她知道她不是,但從雷俞飛阻止她殺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絕不單純。
因為那是雷俞飛上山二十年來,第一次忤逆她,而今天則有了第二次跟第三次——
她相信他對君嬉夏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感情,才會將她帶上山莊。
不過,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娶一個與雷家毫不相干的女人,一旦君嬉夏坐上山莊夫人的位子後,她雷家的家產權勢得拱手讓人不說,她這個老太婆跟玉潔丫頭也許還會被趕出山莊或暗地解決!
所以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以免憾事發生,也因此,她才會緊咬住妓女二字,要君嬉夏去伺候那些家丁。
她瞭解男人,知道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被其他男人享用過的女人,即使她再漂亮、再動人都一樣。
就算雷俞飛對她的愛足以承受那一切還想要她,但一個當家的去跟下屬們爭奪一個女人,豈不荒謬可笑?
到時候,他就算再捨不得,也不得不放棄。
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盤,但她沒想到雷俞飛會公然駁斥她的安排,讓她連個台階都沒得下。
既然如此,那她就找個時間來使陰的……
第四章
時序進入初夏了,冠雲山莊在半個月後舉行由曾曼儀配對成親的家丁、丫環的婚禮,不過,眾人矚目的門主跟大小姐的婚事卻沒消息了。
除了這件大事外,山莊裡的一些女眷近些日子來,似乎有了一種新的生活習慣。
這個習慣的養成除了早晚的氣候溫差大,白天熱、晚上涼外,最主要的影響者是君嬉夏。
瞧她總是拿條濕帕子走來走去,時而擦手、時而擦額頭、擦粉頰,不僅姿態優雅迷人,再加上她擦拭時那臉上盈盈的滿足笑意,讓人看了也覺得好舒服。
所以西施捧心,東施效顰,有人開始倣傚起她,拿著一條帕子走到哪裡擦到哪裡。
這白天溫度較高,臉上有些微濕,輕風拂面,果真是舒暢無比。
因此,一個傳一個,一個學一個,冠雲山莊裡許多女眷、丫環,甚至還有些主事的男人、家丁也是人手一條。。
曾曼儀看在眼裡,氣在心裡,已經在考慮要下令,不准任何人帶著濕帕子走來走去,但因有些小題大做,她遲遲還沒下令。
不過,她就不懂,拿著濕帕子看來會比較有氣質、比較討人喜歡嗎?
而雷俞飛對此事倒無反應,不過,那是善於掩飾情緒才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其實,這件事可讓他重溫「笑」的感覺呢。
呃,應該是「哭笑不得」的開始吧,但見莊裡由四五人拿條濕帕子走動,再增加到五十人,一直到現在近七八十人,他真的在心中暗笑了好幾回,差點得內傷,但也見識到君嬉夏的影響力。
「門主,我們回來了。」連德軒跟韋元達竄身到這一處位居山莊最高處的「騰雲亭」,這裡可以看到山莊的全景,也是雷俞飛練武的地方。
雷俞飛的目光正凝臉著晨雲樓的方向,但並沒有看到君嬉夏的身影,這十多天來,她好像有事忙著,不當他的小跟班了,當然,她是個聰明人,明白她押對寶,他不會讓她當妓女,所以也就放心的不再煩他了。
很奇怪,他應該感到鬆口氣才是,但身後沒有那個纖細身影跟隨,他竟感到有些空虛……
擺脫了思緒,他回轉身來,見連德軒跟韋元達兩個五十多歲的人,也在腰間繫了條半濕的巾子,他濃眉一皺,心中卻湧起一股笑意。
個性較內斂的連德軒見雷俞飛將目光放到他的腰上後,一臉尷尬,急得將巾子拉下握成一團,「呃……是我家的老太婆要我帶的,她說很舒服,而門主也知道我那老太婆的話,我不聽又不成。」
雷俞飛強忍住心中那股幾乎快憋不住的笑意,冷漠的點點頭。
這平常威風八面的大領主一遇到妻子程蓮就成了小老鼠,相當懼內。
他再將目光移到韋元達身上,他的神經是屬於較大條的,這時看連德軒一臉漲紅,不禁捂著嘴忍住一肚子笑意。
霄俞飛冷冷的喚了一句,「二領主!」
他眨眨眼,一見雷俞飛冷著一張臉,滿口的笑意瞬間嚥下肚子去,見他也將目光盯在他腰間的濕巾上,他嘿嘿優笑,隨後發現似乎不妥,又連忙閉嘴,吶吶的道:「呃……天氣太熱了,天氣太熱了。」
「我們在這兒住了二十多年,何時曾聽你喊過熱?」連德軒馬上給他漏氣。
「你管我,有膽子去管你家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