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用力的點點頭。
「你看到她的屍體了!」她再問。
她頓了一下,愣愣的道: 「沒有,我是聽小蘭說的,而小蘭說她是聽林旺說的。」
「那林旺又是聽誰說的?」
她搖搖頭,摸摸額頭,「我……我沒問耶。」
曾曼儀眸中一冷,問了丫環君嬉夏投的是哪一口井後,就施展身形掠往騰雲亭的方向去。
*
「投井自盡?你們可曾看過投井自殺的人還笑得那麼開心的?」
水井邊,一大群家丁、丫環頭垂得低低的,讓臉泛鐵青色的當家對著他們大聲咆哮,而這也是他頭一回失控吼人。
至於那個害他們被「五雷轟頂」的罪人君嬉夏居然在一旁捧腹大笑,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簡直沒良心。
真的是有沒有搞錯?哪有人在井裡游水的?當雷俞飛臉色蒼白的掠身而來時,大家可是屏息以待的看著他跳進井裡救人。
因為這個井深得很,不知道撈不撈得到屍體,就在大家提著心等著雷俞飛救出投井自殺的君嬉夏時,他是抱著她從井裡飛身出來,符合了大家的期望沒錯,但令眾人困惑的是,當家的一張臉明顯壓抑著怒火,而那個美人卻是一臉燦爛的笑意?
這自殺被救後不都是該呼天搶地的哭叫——讓我死,讓我死嗎?
怎麼她笑容可掬,整個人看來還更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你們都以為我投井自盡啊?不是不是,我本來是想將帕子弄濕,結果噗通一聲跌下井後,發現裡面很寬很深,只是井口窄了點而已,所以我就在裡面游水了一下,沒想到讓你們受到驚嚇了,真是對不起、對不起……噗噗……」
真是太誇張了,她嘴巴上說很抱歉,但眼睛、嘴角全是笑意,最後還忍俊不住的揚著小嘴笑出聲來。
雷俞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將他們這些大聲嚷嚷她投井自盡的家僕罵得狗血淋頭、滿頭包,他們真的是好委屈。
連德軒跟韋元達頭垂得低低的,也不敢看雷俞飛。
等他罵完,要他們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大家連忙作鳥獸散溜了。
而在看到雷玉潔主僕哭得淅瀝嘩啦的相扶持拾階而上時,他們也不敢逗留,更不敢多嘴,就讓她們自己去面對頭一回氣到臉色丕變的當家的吧。
哈,老夫人也施展輕功掠身而上,兩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看來莊裡所有人全被驚動了,他們還是快閃為妙。
雷玉潔看著那些低著頭臉色蒼白、靜默的拾階而下的家僕們,還有表情也差不多的兩位領主,跟顧心華哭得更悲傷了。
肯定是真的了,不然,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了二十年,何曾見過眾人的臉色都這麼難看?
曾曼儀原也以為是僕傭們以訛傳訛的假消息,但此時看著每個人匆匆跟她點頭行禮,又臉色發白的模樣,讓她也不禁懷疑那個假消息也許是真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的行為真的是太瘋狂了!」
雷俞飛先對剛剛那些害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的眾人咆哮一陣,宣洩心沖那股從不曾體驗過的驚懼與害怕後,才能面對這張還笑得出來的瑰麗容顏。
「你還笑得出來?!」他嚇壞了,也氣瘋了,而她還在笑?
「對不起,」她露齒一笑,「我真的沒想到會引起那麼大的騷動,我游得很快樂。」
「井水的用途應該不需我來告訴你吧?」他氣不過的出言嘲諷。
「不用。」她難俺那一股又湧止來的笑意,眉開眼笑的頻搖頭。
「你確定你的腦子沒壞嗎?」
「嗯唔嗯……完好無缺,這只是個人的怪癖。」
「怪癖?!。」
「嗯,沒水就難過。」
「又不是魚。」
「我倒覺得自己很像魚呢。」她真的這麼想過。
他半瞇著黑眸怒視還敢跟他鬼扯談的女人。
「嬉夏,我們來看你了!」雷玉潔跟顧心華的哭叫聲在不遠處就傳了來。
君嬉夏眨眨眼睛,隨即看到兩個淚眼汪汪的主僕,相當虛弱的扶著彼此一台階一台階走上來。
兩人看到全身濕淋淋的她時先是愣了一下,有點搞不清楚她是人是鬼,但在她噗的一聲笑出來後,則帶著困惑的眸光走向她,摸摸她的手,她的臉,都溫溫的——
而這時,曾曼儀也到了,在看到被傳死了的君嬉夏泗退完好無缺的站在水井旁,讓丫頭跟顧心華摸來摸去,也愣了一下。
君嬉夏倒沉穩,見到她來。嘴巴更是笑得開開的。
雷曼儀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轉身飛掠回文雲樓去。
「你沒死對不?你沒死.」雷玉潔說著說著,就抱住君嬉夏痛哭出聲。
「當然沒死,要不,大白天的,難不成見鬼了?」君嬉夏拍拍她哭得顫動不停的肩膀,再看看也在一旁拭淚的顧心華。
「嚇死我了,小姐,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心華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哽咽地看著她說。
「沒事,你也知道我總愛游那麼一下,這裡又沒水池,這不小心跌下水井,正好可以游一遊,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
「你真的嚇壞我們了。」雷玉潔還是邊說邊哭。
而雷俞飛在狠狠的瞪了君嬉夏一眼後,即回返騰雲亭練功去了。
她還有事沒跟他說呢,不過想一想,這時候也不是開口的好時機,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所以君嬉夏先跟雷玉潔兩個嚇壞的主僕一起回到晨雲樓去,聽到她們說她自殺的「版本」後,哭笑不得的人換成是她,而後的幾天,遇到一些僕從對她說起別的版本,她才明白,人多嘴雜,一人加一句,難怪會造成那麼大的轟動。
但明兒個就是那些配對家僕們的結婚之日,她得盡快再去找那個這些天一看到她,就臭著一張臉的雷俞飛,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喊停,或者換個新郎或新娘……反正就是別將顧心華跟林哲任湊成對就是了。
第五章
冠雲樓內,雷俞飛的臉色很臭,有個自以為是的笑美人還巧笑倩兮的在遊說他,對明日家僕的婚禮採取行動。
他懷疑,到底是她的眼睛有問題,還是他的神情不夠臭、不夠冷,讓她還能口沫橫飛的講個不停?
「……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帶來這裡,你都聽到了嘛,不是?心華找我這個笑美人來,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跟你迸出火花,讓她的主子能逃開你,跟林哲任成親,但現在你是沒問題了,可林哲任明天卻要成為心華的丈夫,這看在玉潔的眼裡怎麼不傷心?
我上回投井自盡的事不是真的,如果我多跳幾次,也許就跟我拿這條濕帕子一樣,」她晃晃手中的濕帕子,語出威脅,「會有許多人學我跳下去。」
「離你上回投井已有半個月了,你可看到有人一窩蜂的跟著你一樣投井泅水?」他忍不住開口嘲諷。
她聳聳肩,「誰知道呢?如果我多跳幾次,大家覺得好奇一定也跟著嘗試,也許以後這每口井人人都爭著跳。」
聽她這麼說,他發覺自己居然無言駁斥,至今,莊裡幾乎人手一條濕帕子,連雷玉潔、顧心華主僕倆也被這股風潮絡感染。
如果她真的投井戲水多次,他真的沒把握那些人會不會也試上一試!
他眸中冷光一閃,「我嚴重的警告你,不准你再將水井當水池玩,不管是不是怪癖,冠雲山莊就是不允許這種事再度發生。」
她沒答應,因為那種感覺對她這條「人魚」來說,真的太快樂,太舒服了,她不知道嗜水的自己能否克制?
「這事先不談,玉潔的事,你到底幫不幫?」她索性將話題繞回到正事上。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瞥她一眼, 「按照往例,這些僕傭們的婚事都是祖奶奶作主的,她點了誰跟誰在一起,他們就得成親,我不會介入。」
又不是月下老人在牽線!她抿抿唇,還想說,但雷俞飛沒打算讓她繼續,搶先道:「再說,祖奶奶對我的誤解,你應該很清楚,對這種芝麻小事,我再多言,我跟她之間的衝突肯定避免不了。」
她拿著濕帕子擦擦粉頰,笑笑的開口,「可是我又沒有要你反抗她,我只是要你去跟她說一下,玉潔愛的是林哲任……」
「那是她的事,理應由她自己去說。」
「她的膽子那麼小,又愛哭,凶婆婆一瞪,她鐵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也無能為力。」
「你是當家的。」她一挑柳眉。
他不耐的撇撇嘴角。 「當家的不是每件大小事都管。」
「雷俞飛——」
「君嬉夏,你不覺得你太吵了?」他咬牙迸出話,發現她很容易激怒自己。
見他火冒三丈,她卻笑了起來,「太吵就將我送走嘛,我就不必跟你長舌了。」
他微皺濃眉,目光炯然的盯視她好一會兒才道:
「你替玉潔出頭,不光是為了她,也為了你自己,對嗎?」
她迷人一笑,以笑容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