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縈此時完全沒有氣力抵抗,只顧頹喪的閉起眼,在心底唉叫連天。
就因為她沒半個男朋友,父母竟然就這樣把她賣了,還悠哉的跑去環遊台灣?!
天啊地啊,她到底是不是老爸老媽的女兒啊!
※ ※ ※
由台北南下的高速公路上,任欽文和妻子正打算先到新竹逛逛。「老伴,如縈要是知道我們這樣打她主意,會不會氣得不跟我們說話?」塗聖蘭擔心的問。
「不會啦!那孩子性子烈歸烈,不過心腸很軟的,頂多氣我們一下而已,再說我們碰到的那個襲飛,一表人才的,應該不會讓如縈討厭才是。」
「這倒是,他眉宇間坦然又正氣,完全感受不到半點浮華氣息,我對他的印象不錯。」
「我也是。襲飛不是說他還沒結婚?如果他和如縈真能有意想不到的發展,那我們也不用擔心她老是不交男朋友,直接就有個合我們眼的女婿了。」任欽文說得異想天開,對看見女兒未加裝扮的照片,沒半句嫌惡評語的襲飛,是當真滿欣賞的。 「所以一切都會沒問題吧?」塗聖蘭轉頭望向丈夫。
他騰出一隻手拍向她肩頭,「安啦,女兒都這麼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我們兩個就好好旅遊,這可是難得的假期呢。」
說的也是。有他們兩老共同的審視,將女兒出租給襲飛當新娘,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接下來,就希望他們那個對男人有點偏見的小女兒,趕快墜人情網呵!
※ ※ ※
意識旋沉中,任如縈在夢境邊緣中掙扎——
「……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低著頭的女孩聲音怯怯的。
「什麼事?」看不清臉龐的人嗓音有點啞。
她握起拳頭,抬起臉鼓起勇氣說:「我喜歡你,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歡你。」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彷彿可以聽見一陣卜通卜通的心跳聲。
他蠕動了雙唇,「瞧你那一頭亂得像雜草的頭髮,還有戴副又厚又大眼鏡的醜模樣,喜歡我?你先回去照照鏡子吧!」
匡啷一聲,她好似聽見心碎一地的聲音。
「你、你怎麼這樣說?」她眼裡泛起水霧。
「我說的是實話。」
冷冷的聲音貫耳而來,看不清的臉龐忽地逐漸清晰起來
「不,不應該是你,不……」
「喂!醒醒,喂——」
在迷濛意識中掙扎囈語的任如縈霍地張開眼,只恍惚望見一道模糊晃動的影子。
夏遠傑?是夏遠傑……
「怎麼回事?你做惡夢了是嗎?」
看見一張英挺成熟的臉,她雙眸連眨好幾眨。
「襲飛?!」
她遙遠的神智驟地全醒了。
「你怎麼還是這麼驚訝,我們見過了不是?你的近視到底幾度?」他突地加上無關緊要的一句。
任如縈卻因此猛然察覺他溫熱的氣息就呼吐在她臉上,這表示——』「哎呀!」
「你究竟在慌什麼?」一隻大手及時勾抱住差點翻身滾落床鋪的她。
「眼鏡,我的眼鏡!」
沒有眼鏡,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話落,有東西架上她的鼻樑,她模糊一片的視野瞬間變得清明,焦距裡全是俊逸得過分的臉孔。
「啊!」
她驚叫的跳離他,她居然跨坐在他大腿上?
「我長得有這麼恐怖嗎?」她好像還是頭一個看見他會尖叫的人。
「你想對我做什麼?這裡是哪裡?」她退到牆角,戒備環視全然陌生的房間。
坐在床沿的襲飛好笑的交疊起修長雙腿,「這裡是襲家別墅。我本來要帶你去吃早餐,不過你睡著了。」
任如縈迅速的想起一早發生的荒唐事。自己被父母不說一聲就把她出租的事氣得沒力的任他抱著走時,她潛意識裡大概是想,睡一覺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才會不知不覺地睡著。
可是……「我睡著就睡著,你把我放在我家就好,幹嘛帶我來這裡?」
他莞爾的凝視她眼裡的防備,「你不覺得你提防得太晚?假使我真心存不軌,早在你家就對你下手,不然你熟睡時,我也能放肆的對你為所欲為,你明白嗎?」
「明白個頭!誰知道你心裡打什麼主意?」她瞪他。
他大方的隨她瞪。「只是要你當我的新娘,好應付我家人隨時可能的逼婚。」
「你不會去找別人?」他的家務事與她何干!
「我剛好遇上了你爸媽。」這算不算有緣?
該死的,為何那麼倒霉的讓他遇上她那該抓來打屁股的爸媽!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她冷不防進出一句。
襲飛被問得愣住,「什麼意思?」
她不再那麼防他的向前走兩步,「看清楚,我從頭到腳和美女都扯不上邊,你要情人要妻子,站在馬路上一喊,保證有幾十打美女跳出來讓你挑,你幹嘛非找我不可?」
他一派瀟灑的站起身子,「因為你出現了。」
她狠狠白他一眼,「你在說什麼讓人聽不懂的鬼話?
「我只要你——任如縈。」
她的心猛然一跳,這傢伙現在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渾身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眼見他逐步走近,視線竟移不開地只能和他的纏扣在一起。
「你之前是不是做惡夢了?」
這句話卻猝然解開任如縈身上的定身咒,她恍然驚醒的退離他一大步遠。「我做什麼夢不關你的事。」
夏遠傑。那個她早已遺忘的人,今天全是拜襲飛所賜,才會讓她又記起他。
襲飛深思的望著她,剛才那一瞬間,她眼裡閃過的情緒似乎有些複雜。
「我要回去了。」任如縈大跨步的轉身。
「可以,不過你收拾行李後得再回來這裡。」他不慌不忙的說。
「為什麼?」她猛地又旋回身子。
「你要我再念一次合約內容給你聽嗎?」
哦,該死合約!
※ ※ ※
「早啊。」不意外突來的訪客,襲飛淡笑的打招呼。
段書憲可沒他的閒散心情,一屁股坐到悠哉看報的他對面,「看來昨天那件事你搞定了。」
「應該吧。」雖然任如縈半刻前是繃臉嘟嘴離開的,不過她應該會回來這裡。
「那你還不說清楚?」他沒好氣的問。
昨天在街上聽見襲飛跟那對夫婦說,他要租他們的女兒當新娘時,他險些沒當場昏倒。這年頭怪事是層出不窮,但幾時聽過有人要出租給人家當新娘、有人要租新娘的?!
偏偏上次全教他碰上了!只是昨天襲飛要和那對夫婦商談細節時,硬是不讓他跟,說等一切底定,他自會告訴他原由,害他回去憋了一晚,今早無論如何再也忍不下去,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殺到這裡來。
「你要是不說清楚,今天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他又追加一句。非弄明白這傢伙在搞什麼鬼不可!
「我爸有意安排我的婚事,我不想,只好趁來台的機會自己找新娘。」
啥?就這樣?「你在唬我?以你固執的個性,你不想,伯父能奈你何?」
「爸有意要我娶的,是倩倩。」爸跟他明示暗示過好幾回。
倩倩?襲倩?「你妹妹?」
「是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我爸希望在這兩年終止我們的收養關係,讓我與倩倩能順利結婚。」他更正。
「既然如此,你就娶啊!我去香港時見過她,小美人一個不是?」
襲飛送他一記大冷眼,「倩倩對我而言只是妹妹。」他起身踱往屋外。
段書憲跟著走出去,「這更沒問題啊,跟你爸說實話不就好?」
他斜眼再送一枚冷眼給他, 「你以為我沒說過?問題是我爸還是沒打消這個念頭。你也知道我是襲家養子,我爸對我有恩,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跟他鬧翻,剛好梅生叔叔要我來台灣,我想乾脆來場他鄉情緣,到時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嗯,說得好像滿有理的,不過……他忽地送兩記白眼還他, 「你要假新娘可以慢慢找,幹嘛要那個什麼、什麼……」
「任如縈。」
「對,就是她。奇怪,昨天才見到人家的照片,你把人家名字記那麼熟做啥?」不以為然的碎念幾句,段書憲又自顧自地翻白眼道:「你居然挑個一點也不美的四眼田雞,幫你演這場假風虛凰的戲碼?你沉著的腦袋是哪裡出了岔?」
「一點也不美嗎?」側身望向庭中教曹顯瑞照顧得極好的紫色玫瑰,他眼裡有抹段書憲沒發覺的神秘光芒。
「當然!有哪個美女會戴副笨拙難看的眼鏡,還一副頭髮亂亂的邋遢樣?」
「你的眼光有待商榷。」
「是你要去配副閃光加亂視眼鏡!」
聳個肩,襲飛不再和他爭辯地朝他的座車走去。「既然你來了,就勞煩你載我去認些路,順道買些東西,家裡多個人,要補充些日用品才行。」
他錯愕的追上他,「聽你這麼說,你不打算換掉那個任如縈?」
「一點打算也沒有。」
赫!他說一點打算也沒有?
「你真的瘋了!」這是段書憲下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