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你看我們要不要用如緹的照片代替,重新影印?」望著手上影印紙張裡那戴著厚重眼鏡的彩色半身人像,任欽文猶豫的問。
「我看不用了,如縈不是說不喜歡只重外表的男人嗎?只是我們只印兩張宣傳單,夠嗎?」塗聖蘭也低頭看著手上的紙張。
「這兩張可是各代表著我們的勇氣,你要是有多餘的勇氣,你去印吧!」
塗聖蘭可不敢想,他們兩老現在可是在打自己小女兒的主意,一人印一張已是在搏老命,要是被如縈知道他們廣印要將她出租的宜傳單……一陣涼風吹來,她打個寒顫,手上紙張一個拿不穩,突地被風吹刮離手。
「老伴,紙飛走了!」她拉著丈夫急忙追紙去,總共也才兩個為女兒篩選另一半的機會,不追回來怎麼行!
路邊,襲飛和段書憲正在座車裡等綠燈。
「喂,我問了那麼久你找人當新娘幹嘛,你也只回句『情勢所迫』,啥重要下文也沒有,你能不能行行好,說清楚點?」
遇上個惜字如金的慢郎中,實在是折煞他這個好奇心旺盛的急驚風。「你不會動腦自己想?」襲飛仍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慵懶態度,搖下車窗,逕自感受著迎面拂來的沁涼空氣。
突然,一張紙隨風飄進窗內,就那樣落在他大腿上。
低頭一望,他整個人怔住,視線全教映人眼簾的容顏鎖住……
「什麼東西?」還想鍥而不捨追問找新娘一事的段書憲不由彎身湊近探看——
「新娘出租,任如縈,二十八歲,意者請洽……」
一陣窗戶叩敲聲陡地打斷段書憲的低念聲。
襲飛勉強將視線抬起,瞧見一對中年男女彎趴在窗旁。
「對不起,那張紙是我女兒的,麻煩先生還我。」塗聖蘭噙著抱歉的笑容,心下卻不由得驚讚著,眼前這個五官俊朗的年輕人生得好器宇軒昂!
車後傳來喇叭聲,段書憲只得將車子駛向路旁停靠,就見襲飛推門下車,迎向跑上前的兩人。
「這紙上所寫的,是真的嗎?」他將突然而落的紙張捏拿得緊。「呃……」任氏夫婦微頓,終於還是點了頭。
他眸中顫然閃動,「這個新娘,我要了!」
第二章
「我的天啊!」一聲十足駭人的驚喊從任家飆出,劃破寂靜輕柔的早晨,直衝屋頂。
任如縈手裡拿著兩張紙,不敢置信的喃念上頭的字,「新娘出租——任如縈,二十八歲,意者請電……」
天!留的居然是老爸的電話?
她發著抖又轉看另一張寫著「合約」字樣的紙,「從簽約日起,任如縈就是襲飛的出租新娘……」
出租——新娘?她?!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爸、媽——」
任她喉嚨快喊破,屋裡半點回應的聲響也沒有,然後她眼睛噴火的看見桌上卷錄音帶,她二話不說的放來聽。
「女兒呀,先說好,不能生氣哦。」
是她老媽的聲音。
「可惡!你們在搞什麼鬼?!」她直對著錄音機吼,為什麼她會莫名其妙的成為什麼出租新娘?
「事情是這樣的。」彷彿料得到她的怒氣似,錄音機傳來任欽文的解釋。「因為你一直不肯交男朋友,所以我和你媽就突發奇想,將你當新娘出租給有需要的人。」
任如縈簡直快抓狂。突發奇想?她父母是開婚紗店開到走火人魔嗎?竟然將她這個女兒當禮服一樣「出租」給別人?!
「如果天從人願,你和對方也許會跳過成為男女朋友的階段,直接成為夫妻,這樣就了了媽和爸一樁心願。」塗聖蘭接續道。
「對呀,我和你媽運氣不錯,碰到一個叫襲飛的男人,很帥哦!他說他剛好需要一個假新娘,所以我們就一拍即合的把你租了,細節大致就像合約上註明的那樣,放心,襲飛有保證不會對你怎樣,這段期間就委屈你到他家住,爸和媽要去環島旅行了。」
到此,錄音帶沒再傳出半句聲音。
任如縈顫著手按下快速回轉鍵,重新又聽一次,然後
「天啊!」她不由發出淒慘哀號。怎麼會發生這樣離譜的事?她竟然被父母當作禮服租了?!
憤憤地將根本沒看完的合約揉成一團扔向旁邊,她突地想到,這一定是天才爸媽胡謅的把戲,目的是想嚇唬她,逼她交男朋友,因為她到昨天都還沒聽他們說要去環島旅行。
「對!一定是這樣,根本沒有個叫襲什麼飛的。」
門鈴乍響,她略整心情上前應門。老爸老媽想看她被整得發狂的樣子?她偏不如他們的願,就是要來個輕鬆的笑容反擊。
「這麼早你們去哪兒……」問話和笑靨隨著打開的門頓住,她怔愣的看著佇立門外的高大頎長身影, 「你——找誰?」
襲飛沒有說話,一雙深邃黑眸一眨也不眨的鎖著她。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這人直瞅著她的視線,不知為何竟讓她心頭跳顫好幾下,剎那間她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下半秒,她迅速揮去腦裡的胡亂錯覺,又挪退半步,「你是誰,要找哪位?」
「襲飛。找你。」他跨進門內,順手帶上大門,雙眸仍定定地凝視著她。
襲飛?
「襲飛?!」
她驀地睜大水圓雙眸。這個眉眼鼻口無一不俊的男人,就是爸媽口中那個很帥的襲飛?
「你不該如此驚訝的,伯父伯母要去環島旅行前沒跟你說我會來接你?」
「接我?」任如縈皺眉又退後一步,「你該不是要告訴我,我爸媽真的把我租給你了吧?」老天!老爸老媽是玩真的?而且連要去旅行都告訴人家?
「你的反應很奇怪,你會想出新娘出租的點子,是想賺外快,多賺點錢孝順你爸媽不是嗎?」
昨天任氏夫婦是這麼告訴他的,雖然他懷疑話裡的可信度,不過,卻不影響他租下她的決定。
「那根本不是我出的點子,全是我爸媽的主意,反正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跟你談的,跟我無關。」賺外快?虧爸媽想得出來!
「恐怕不行。」他緩步走向她。
「為什麼不行?」這次她沒再後退,挺直背脊迎對他渾身懾人的靠近。
「你沒看合約嗎?」
他停在她跟前問。
她仰頭看他,心跳奇怪的又抽快一拍。
「被我扔了。」
「沒關係。」
他嘴角有抹看不見的笑意。「從簽約日起,你任如縈就是我襲飛的新娘,必須住我那兒,期限由我定,」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幾時會回香港。「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你必須配合扮演稱職的身份,期間如衍生什麼問題,假台北地方法院訴訟解決。」
這是合約的內容?「你再念幾百條也不關我的事,反正不是我簽的。」
如海邃眸若有所思的凝望她眼鏡後的靈亮雙瞳,「我記得你以前很溫柔的。」
「我以前溫不溫柔關你什——」她突然頓住,微瞇起眼,「你『記得』?」
他心湖輕輕漪漾,臉上卻依然沉著。
「我是說『聽說』。」
「聽誰說?」
奇怪,他剛剛明明說「記得」的不是?
「你父母。」
噢,百分之三百的可能!她哀歎的抓抓鬢髮,重新慎重的望著他,「聽著,我不管我爸媽跟你有什麼約定,都不干我的事。」
「恐怕還是不行,你已經畫押了。」
「畫押?」
她愣然的反應不過來。
「合約上蓋有你的指印。」他現在很肯定她被設計了,不過這還是不能動搖他要定她這個出租新娘的決定。
任如縈的腦袋一轟,恍然記起昨天傍晚看小說看到不小心睡著,醒來時右手拇指上有怪異的紅印……
「不會吧?」她一骨碌沖人廳裡,撿起教她揉成團的合約一看,在未了確實有個黑黑的拇指印……不對!
「這張紙是影印的,你想唬我?」她不客氣的瞪向自動自發跟進廳裡的襲飛。
誰知他還是一臉的從容,聲音磁性渾厚的道:「忘了告訴你,簽名蓋印的正版合約在我那兒,因為伯父伯母怕弄丟它,所以要我保管,他們說只要影印一張給你看看就好。」
任如縈覺得手心腳底都開始冒冷汗,爸媽居然雙手奉上正版合約給人家?
「另外,你最好再看看合約最後一條……」
她發顫的隨著他的話低下頭去,一看,只覺得雙腳發軟,連胃都抽疼起來。
承租人襲飛願付出租新娘的任家五百萬保證金,但倘若出租新娘任如縈有反悔不願意履約的念頭,必須支付雙倍的違約金……
「喂——」襲飛眼明手快的扶攬住身子直往下跌的她,「怎麼了?」
「我早餐還沒吃。」她勉強擠出一句,已經不知該氣還是該罵了。
見鬼了!這種爛合約爸和媽也簽?現在只要她一聲不願意,就得付一千萬的賠償金耶。
望著她苦惱懊喪的神情,襲飛胸中的不放心散去,嘴角隱隱揚起一抹看不見的笑意,輕輕攬腰抱起她。「我帶你去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