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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嚴沁

  「我明白你的意思!」斯年頗為感激,「我會考慮一下,我會找出可行的方法I」

  費烈笑一笑。

  「有另外的女朋友?」他問。

  「總是有的!」斯年不想深談。

  「文珠認識?」費烈再問。

  「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斯年說。

  車到中環,斯年在文華酒店門曰放下費烈。

  「電話聯絡!」斯年揮手。

  「好自為之!」費烈叫。

  好自為之?費烈是什ど意思?

  天色依然陰沉,巳到下班的時候,中環人潮湧湧,車龍排得好長。

  斯年把汽車轉一個彎,亙駛慧心的辦公大廈,他今天遲了一些,希望還來得及接她。

  好不容易挨到慧心公司的大廈外,停妥車,就看見慧心滯滿灑灑的走出來,一件米色風衣非常有型。

  慧心當然也看見了他,正待走過來,突然又停步,她——怎ど了?

  想揚聲招呼,卻看見步行過來的費烈,費烈也趕來等慧心下班?

  正考慮該不該離開,費烈也看見了他,他那部平治四五?跑車畢竟是引人注目的。

  費烈看看慧心,又看看斯年,恍然大悟的露出個好特別的笑容,彷彿是說:原來如此。

  然後,他大方的對慧心打個招呼,對斯年揮揮手,轉身大步而去。

  慧心望著他的背影遠去,才慢慢走過來,上車。

  「你的西洋鏡拆穿了!」她說。

  「有什ど關係!」他看來完全不在意。

  『你不擔心他告訴文珠?」慧心笑。「那時又得急急想法補救,挽回!」

  「你說笑話!」斯年神色認真。「我對文珠做的一切只是不想傷她!」

  「現在呢?讓費烈看見你來接我,而我和你又沒有他想像的感情,你這只死貓豈不是吃得太划不來?」她說。

  「費烈看見又不等於文珠看見,費烈是君子!」他笑,「別忘了他是劍橋的!」

  「劍橋的都是君子?」她也忍不住笑。

  「至少費烈是!」他說:「而且他知道我對文珠只是兄妹感情!」

  「那又如何?為了我你還是划不來,我又不是你的

  女朋友!」她說。

  他看她一眼。

  「遲早你會承認!」他信心十足,把握十足。

  「你有這耐性等吧!」她笑,也信心十足。

  「我會等一輩子,等到——」他考慮一下,然後促狹地用個電影名字:「等到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不了情?」她說。立刻發覺說錯了。

  「那ど表示你巳有情?」他眼睛亮了。

  她巳有情嗎?

  沈慧心被老總臨時派去參加一個酒會。

  酒會是五點鐘,在文華酒店,所以在四點四十五分就離開了公司,步行過去。

  她心中是老大的不願意,這種雞尾酒會最無聊,客人和主人根本不認識,為了業務上、生意上的來往,就給一張請帖,老總當然不去,就落在一些高級職員身上。唉!拿一杯酒,傻傻的面露微笑站著,也不知道做什ど,站一會兒,看人來得差不多,如果沒有抽獎,人就漸漸散了。酒會的目的是什ど?能達到嗎?

  慧心跟著人群走迸去,這是最熱鬧的一刻,生張熟魏都和站在門口的主人握手,打招呼。

  然後,她要了一杯酒,遠遠地站在一角。

  放眼望去,竟是沒有一個熟人。

  這原是她意料之中的情形,她才工作不久,不可能在這種場合有朋友。

  其實,這種酒會應該派她波士陳家瑞來的,目前的情勢是,老總比較看重她?是嗎?

  當然,多參加凡次這種酒會,她也可能建立自己小小的社交圈子,這並非難事。

  有人對她笑笑,是個中年外國人,她只得禮貌點頭,那中年人就走過來。

  一陣自我介紹,寒暄,不著邊際的應酬幾句,中年人禮貌地對她舉一舉杯,走了。

  她暗暗搖頭,她是站在這兒等第二個人對她自我介紹?或是她該主動點兒結交朋友?

  但是要她去向人推銷自己——自我介紹,實在很像推銷自己,她又不情願。

  站一陣,等人多一點的時候就溜吧!反正巳經簽了名,主人知道她代表老總來過就行。

  喝一口酒,有一雙溫文有禮的手在背後輕輕的拍一下她,她意外的回頭,誰?

  「晦!想不到遇見你!」他說。

  「啊——費烈!」她笑了。「香港就是這ど小!」

  終於有一個熟人了。

  「一個人來?」費烈對她拐一拐酒杯,喝一口酒。「這種場合——實在悶!」

  「我是公司派的,無可奈何。你呢?」她問。

  能遇到個熟人、朋友,實在是太好的事——至少,她不必去推銷自己。

  「我和酒會主人是朋友,也是英國時的同學!」他

  說:「我來酒會純為捧場!」

  「很夠義氣!」她開玩笑。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場合。

  「我總要勉強自己去做一點不喜歡的事,不能太隨心所欲!」他說。

  「你也沒有其它朋友?除了主人之外?」她問。

  「是吧,我沒有去找!」他笑。「我是個很懶的人!」

  「站在這兒,若你有朋友在,一定會看見你,」她說:「你是很與眾不同廠』

  「我與眾不同?」他搖搖頭,有點自嘲。

  慧心有點明白他心理,不便再說什ど。

  「預備——酒會結束才離開?」她扯開話題。

  「不至於那ど夠義氣吧?」他笑。「等客人來得差不多時,我和主人打個招呼就走!」

  「那我們一起走吧!」她沒經過考慮的就說:「我很怕又有人來推銷自己!」

  「因為很多人希望作為你的朋友!」他由衷的。

  『宋必!」她不同意。「有的人也和我一樣沒有熟人,又不甘寂寞,才四處去廣結人緣!」

  「實在很無聊!」他搖搖頭。

  看看表,五點半了,人也來了好多好多,整個大廳差不多擠滿了人。

  「是時候了!」費烈做了一個暗示:「主人現在很清閒,我們過去說再見!」

  「絕對同意!」她跟著他走出去。

  主人剛才顯然對葛心沒有特別印象,現在見她跟費烈在一起,居然理所當然地說:

  「啊!費!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這ど簡單?

  費烈也不分辨,含糊地招呼過了,走出酒店。

  慧心當然也不介意,對方是什ど人呢?以後可能根本不再見面的,誤會也由他吧!

  五點半過後,中環還是一樣的擠,令人搖頭歎息,慧心突然想起,斯年每天依時依候的接她,今天豈不是要錯過了?

  她剛才一心趕來酒會,完全忘了這件事。

  斯年一定氣壞了,以為她有意避開——讓他生氣最好,他這個人對一切都太理所當然了!

  只是,現在想找部的士怕萬分不易。

  「我有車在對面停車場——」費烈誠懇地望住她。「我送你回去——如果你沒有約人的話!」

  「我從來沒約過任何人!」她說的是真話。

  斯年是自己來的,其實根本與她無關。

  「那ど,我們一起走去停車場吧!」他看來很高興。實在是,富家子女都比較天真。

  當然,也包括視萬事理所當然的斯年。

  意心很自然地走在費烈身邊,只是普通朋友,她是絕對的大方坦然。

  他們在停車場取了車,費烈就先送她回家。

  「有一件事——希望你別誤會,」慧心想一想,還是

  說了,雖然有點小家子氣,她不介意,「傅斯年和我只是你一樣的朋友!」

  他意外的看她一眼。

  「斯年對女孩子從來沒表現過那ど緊張!」他說。

  「那是他的事,我有自己的原則,信念!」費烈沒出聲,顯然是在考慮著一件事。

  「你這ど說——希望不是因為文珠!」他說。

  「與任何人無關,」她微笑。「因為我絕對無意在目前結交朋友!」

  「哦——」他不能置信。

  「這是事實!」她還是微笑。「我這ど說不因為文珠,不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

  「我明白了!」他溫文的笑。

  「這樣我就很開心,」她說:「被人誤會,實在——很悶,很煩!」

  「我有同感!」他說:「就像斯年和文珠,我一直以為他們是相好,很志同遭合的一對!」

  「我也這ど想!」她點頭。

  「然而現在看來——至少斯年不是這個意思!」他說。

  「斯年那個人好強,好勝,」她慢慢說,一邊思索著,她不想說錯話。「我不怎ど理會他,對他又不客氣,他——只為好強!」

  「或者吧!」他微笑。「斯年是不肯認輸的!」

  話似乎講完了,誤會也解開。

  「文珠——近來怎ど樣?」她忽然問。

  「還不是一樣!」他聳聳肩。「她是好女孩,只是——被寵壞了!」

  「她在香港?」她問。

  「在,近年她熱衷於打漁、捉魚,常常出海,兩三天才回來!」

  「那是很好的運動,適合她!」意心說。

  「她該做點事的,就是懶!」費烈搖搖頭。「她父母也縱容她,她是獨女!」

  「她有資格懶!」她笑:「因為世界上已沒有什ど東西她嚮往,她要的,幾乎伸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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