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小姐,我利誘完了,不必再聽我的威脅吧?」他再施加壓力的說。
斐兒很清楚他的「威脅」,但這樣一而再,再布三地升她的職,實在很詭異;然而,這既得的利益,不用她費力去爭取,雖說從此要和海粟朝夕相處,讓她覺得不妥,但也還算值得吧!
「好吧!」斐兒回得很勉強。「我要什麼時候換辦公室呢?」
看她那副冷傲的模樣,彷彿她才是施惠的一方!
就為了怕她在外面和三姐夫藕斷絲連,就把她調到總公司;又為了怕她在公司裡引起群雄爭霸,於是硬把她放在身邊監視……瞧瞧這一連串的行動,他付出多大代價,竟然連婚也求了,去讓德鈴拿婚姻的繩套來扼殺他的自由!
而他「犧牲」如此多,她還無殺的兀自保持她的鎮靜,簡直是莫名其妙!
海粟正滿心不平時,德鈴和斐兒已談起來,兩人往外面的秘書室走去。
前一陣子,有朋友說,他印堂發黑,要防小人,莫非指的就是斐兒?
他到整衣的鏡子前照一照,並沒有看見什麼黑色,倒是唇旁有個淡淡的口紅印。嘿!那個冰冷的斐兒一定也看到了吧!
她會怎麼想?想他是會吃女秘書豆腐的老闆嗎?
如果她以為他會像其他男人般,臣服於她的魅力下,那她就錯了,因為出過一次麻疹的人,就會有終生的免疫力。
總之,他以人溺己溺的精神將她留在身邊,他不許她再用邪惡的心思,去陷害無辜的人了。
唉!誰教他天生就是行俠仗義的人呢?若有定時炸彈,他也只好往自己的身邊攬。
所謂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寫照。
迷醉
她的笑容是如此晶瑩飄渺,
他不禁在心中自問,
當陽光消失、冰原又回復黑暗時,
他能自這冷熱交替的情海中脫身嗎?
替海粟工作真的很不容易,他是個精力充沛的人,創造力十足,天天都有不同的點子。但同時,他也是個討厭細節的人,所以,他身邊的人,就必須善於分析整理,連再瑣碎的事情都必須能—一擺平。
這對斐兒而言,並不是太困難的事,因為無情的人,多半有極強的耐力。
她曾花長時間看蜘蛛和壁虎爬,曾徹夜醒著抓鬼,曾機械式地做幾天幾夜的手工……相形之下,海粟一連串的指令,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她甚至連氣都不必喘一下。
能力證明後,最麻煩的還是人際的相處上。
海粟算是第一個被她「騙」的男人,這就好像少女的初戀,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在眾男人中,他的地位永遠不一樣。
而這種「不一樣」拉遠了他倆的距離,就如那句「相見不如懷念」的話,在心中是鈍鈍的痛楚;但情況反轉過來,若要每日面對八小時以上,那可真是強忍著在傷口上灑鹽的酷刑。
他在時,必然不離她的視線範圍:但不在時,她也熟知他的行蹤,甚至由電話中兩人交談更多,更無法避免接觸。
為什麼不乾脆離職?她一點都不怕他揚言不讓她找到新工作的『威脅」;那麼,股票和紅利算是最主要的誘惑了,再也沒有一家公司能給秘書如此優厚的待遇了。
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海粟也不是傻瓜,他的「冤大頭」更不是隨便當的,雖然目前仍看不出他有報十年前「一箭之仇」的傾向,但他提出的條件及要求也不尋常。
她正式轉到董事長秘書室的第一天,海粟就關起門來,正襟危坐地對她說:「有關專業方面應該注意的事項,我想德鈴……呃……郭經理都解釋過了,我現在要強調的是你個人的行為部分。」
她挑高眉,用眼神詢問,連口都懶得開。
「我知道公司裡沒有禁止員工談戀愛,但身為我的秘書,需要保持清明的頭腦。所以,在你為我工作期間,我不希望你交任何男朋友。」他盯著她說。
簡直是荒唐!郭德玲不就在職場上和他大談戀愛,她還親眼目睹兩人「親熱」,那他這話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但像他們有權勢的人,全憑高興廢立規矩,爭辯亦無益。於是,斐兒冷靜的說:「沒問題,反正你是付薪水的人,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我不許你再理陳泰欽,也不能和其他男人眉來眼去。」海粟更霸道的說:「我知道你對男人有奇怪的影響力,但不准再用!」
斐兒毫不辯駁的點點頭。
天哪!這女孩真是沉默得可以,海粟完全不明白地的想法,甚至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到底什麼才能令她大笑、令她哭泣?什麼才能撼動她冷漠的心?
海粟又忍不住用嘲諷的語氣說:「我出了那麼多錢,除了買你不再踐踏別人的感情外,還能『買』到什麼?」
「我的努力,工作上的盡善盡美。」她說。
「哈!工作。」海粟往桌子一拍說:『鄒經理有沒有說,當我的秘書,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都是我的?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必須收拾行李,隨時跟我到世界各地去。」
「加班可以,但出差我就辦不到。你曉得我有一個待照顧的寡母。」
「這是你的問題,你要自行解決。」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我就放棄這份秘書的工作。」說著,斐兒也站了起來。
海粟梭巡著她的五官,確定在那上面看不到一絲猶疑,他低沉地說:「從我這兒出去.你不怕走投無路?」
「怕或不怕,我都習慣了。」斐兒淡淡地說:「反正強凌弱,本就是生存的真理。你有錢,愛當仗勢欺人的惡霸、我又能如何?大不了像小螞蟻一般被踩死罷了!」
海粟聽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居然說他是惡霸?他可是眾兄弟中最講義氣的岳大哥,員工心目中最阿沙力的岳老闆,不但如此,他還是幫政府擒賊緝毒的好國民,更是濟貧無數的大善人,她竟將他比擬成地痞流氓?
說他欺壓她,那她是怎麼得來更好的房子和工作的?
海粟有種被打敗的感覺,他想起十年前,花盡地零用錢買來的進口白熊寶寶,結果淪落到被丟在垃圾桶裡的下場。
他按按眉心說:「堅持用你,是我自找罪受……好吧!不出差,只加班。」
斐兒很訝異他會輕易的讓步,她以為他會吼她,叫她滾蛋呢!
上班期間,她總是無情無緒,把自己當成沒血沒肉的機器人。有外人在時,他很威嚴正經;但就他們兩人相處時,他的態度就很隨便,一會兒坐她的桌子.一會兒逗她、惹她,全沒個老闆的樣子。
不過,幸好德鈴一天都會來巡個好幾次,讓斐兒的神經不至於從頭繃到尾。
午餐時間,是公司最靜的一刻。斐兒不社交也不聊天,只習慣不停地工作,她不但已列出下午會議的大綱,連明天高雄展示會的行程表也—一確定。
她正專心的操作電腦時,突然有什麼東西輕觸地的髮梢。她尚未回頭,原本緊紮的秀髮使散了一肩,髮帶落到海粟的手上。
「我記得你以前的頭髮又黃又細,怎麼現在變得濃密烏黑了?」他說著,並用另一隻手輕掠她耳旁的發,像在評估某項產品。
斐兒本能地站起來,退到他伸手可及的範圍之外。
海粟笑笑,把髮帶放下。他就愛對斐兒做些出其不意的舉動,來看看除了冷然外,她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所謂冰山,只有十分之一露出水面,而他實在很想探究那十分之九的模樣。
他讓自己的好奇心一再放縱,反正斐兒從不是正常的秘書,而他也成熟到能掌控局面,相信十九歲的蠢事不會再發生一遍。
「我上次提了一個問題,你一直沒回答我。」海粟仍賴在那兒說:「你還縱火傷人嗎?」
「你調我當總秘書,應該很清楚我的檔案。」她說。
「你的檔案很乾淨,而我試著找舊資料,卻沒有下文。」海粟說:「我還為了找一本叫『兒童殺手』的書,跑遍了矽谷的圖書館.結果仍是徒勞無功。」
「你以為我長大後會變成一個殺手,」斐兒反問。
「是的。」海粟直言不諱的承認,「『所以我很意外你會變成一個循規蹈矩的小秘書,但我也同時懷疑,在你那冷靜的外表下,又隱藏了多少危險因子?會不去哪一天突然爆發?」
「你害怕嗎?」她微微牽動嘴角問。
「怕的話,就不會離你這麼近了。」他緊盯著她說。
斐兒冷白的臉,慢慢泛起談談的紅暈,彷彿潤玉上映著一抹霞影。
海粟的心情瞬間大好,他終於讓她改變了!
原來,她也不是那麼堅守難攻的。
海粟得意地一笑,正要走開,斐兒文開口說:「從十五歲以後,我就不再縱火傷人,因為你,我學會了世界上還有其他不觸犯法律的毀滅力量。」
這個反擊讓海粟失去笑容,他回過頭說:「所以,你開始用美色去勾引男人,要他們付盡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