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纖秀的身影彷彿一捏就碎。他看著她紮起的髮絲、潔白的頸項、細緻的耳垂,若他此刻用手撫摸,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他微微前傾,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像在感受著她。
突然,電梯門打開,一群人擁了進來,迫使斐兒向後退,若非他及時扶住她的腰,她肯定要跌到他的懷裡。
放在腰上的手停留的時間過長,斐兒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表示自己的不為所動。
一出電梯門,海粟不到董事長辦公室,反而跟著陳泰欽和斐兒來到電腦部門。
海粟這才很正經地看著比他小一歲的陳泰欽說:「你和蘭小姐在談戀愛嗎?」
陳泰欽沒想到海粟會那麼直接,看了一眼斐兒才回答。「我不否認我對斐兒很有好感。」
「那你呢?你接受陳經理的追求嗎?」海粟栗轉問斐兒。
她直視著海粟,眼神不悅的說:「我只做我份內的事。」
「你份內的事,包括和上司一起上下班,一起買花嗎?」海粟不留情的再問。
「嘿!老闆,你今天吃錯藥啦?」陳泰欽莫名其妙地問。他跟了海粟幾年,還不曾見他管人私事到這種地步。
海粟把這些天的火氣盡量強壓下去,「泰欽,我一向不反對辦公室戀情,但若在同一個部門,就難免會影響工作的效率,所以,你若對蘭小姐有好感,我就得把她調走。」
「調走?」陳泰欽吃驚地說:「不!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如此有默契的秘書……」
這句話更刺激了海栗,他立刻打斷陳泰欽的話,「她必須走!」
海粟將臉轉向斐兒,只見她站在窗邊,眼睛看著窗台上的盆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這模樣多像特洛伊中的海倫呀!面對一場為她而打的戰爭,她竟連一點點的關注都沒有!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又要將她安置到哪裡去呢?
* * *
「什麼」德鈴聽到海粟的話,不禁激動地站起來,額前的松發猛地散落。她更次重複方纔所聽到的,「你要把蘭斐兒調為董事長秘書?」
「沒錯。」海粟擺出嚴肅的表情說「你則升為人事部經理。」
「我們公司根本沒有人事部門,以前都是我一手處理的。」德鈴仍以不敢相信的口吻說。
「所以,我特別為你設了這一個部門,讓你成為『偉岳』的第一位女經理,你應該高興才對。」海粟面無表情的說。
「那根本是多些一舉。」德鈴反對的說「這些年來,我一個人就兼人事和秘書兩份工作,哪一項不是辦得妥妥當當你為何要裁掉我的秘書工作?」
「我們公司急速膨脹,人事方面必須有專業管理,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當然要升你啦!」海粟安撫地說。
「那我寧可選秘書而棄人事經理!」德鈴不太滿意的回答。
「德鈴,你一向理智,怎麼那麼『不長進』呢?」海粟試著緩和氣氛,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德鈴愣了一下,「為什麼要用蘭斐兒呢?論年資,比她有資格的人多得很,幹嘛單單選她?」
扯到問題的核心了!德鈴不是外人,於是他就老實說:「你把她調到電腦部門,陳泰欽一下子就被她迷住了,你知道嗎?」
「知道哇!」德鈴說:「這不就是我最初的目的嗎?他們男未婚、女未嫁,我正好樂觀其成,你三姐還說我的主意真妙呢!」
這就是最難解釋的部分。
海粟清清喉嚨說:「你曉得,蘭斐兒在男人方面素有不好的傳聞,而泰欽在愛情上算是單純,我不希望他去沾惹到她,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似乎對蘭斐兒的評價很低。」德鈴說:「這些日子以來,我也暗中觀察過她,她雖然略有姿色,但工作勤奮,不像是會招蜂引蝶的女孩。」
「是嗎?」他冷笑地說:「若說她不會招蜂引蝶,為什麼才來三個星期,就有傻瓜上鉤了?」
話說到此,德鈴仍覺得突然及荒謬,一種女性的直覺促使她開口,「那乾脆把她調回梁經理的部門不就沒事了?」
「我不這麼認為。」海粟堅持地說:「我覺得只有將她放在董事長室,由我們兩個監督,才不會讓她有製造桃色糾紛的機會。」
「既然你怕她惹事情,幹嘛還重用她?這太不合常理了。」德鈴仍不停的探索他的用意。
「一切都是為了我三姐呀!」他佯裝無奈的說。
德鈴看看眼前這個她熟悉又令她心儀的男子,忍不住說:「蘭斐兒既有勾人的魅力,你保證不會被她吸引去嗎?」
命中要害!海粟的確是有一次不良紀錄,但他也是那種不會犯第二次錯誤的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消除德鈴的疑慮,只好說:「我有了你,眼中怎麼可能還會有別人呢?」
德鈴一聽這話,魂都飛了,
這是海粟截至目前為止,對她所說的最類似「情人」的愛語。她星眸微醉,整個人陷在狂喜中,陶陶然地說:「你是真心的嗎?」
為了表示對斐兒的不在乎,他終於說出大家一直期待的表白。
「德鈴,你應該很清楚,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選,這些年當我的秘書,也實在辛苦你了。這一次,我把你調為人事部經理,一方面是讓你有空暇去準備我們的婚禮;另一方面,你都要當董事長夫人了,怎麼還能委屈你當個管雜務兼跑腿的小秘書呢?」
德鈴覺得自己都快哭出來了,她多這些話,幾乎像等了一輩子那麼長。對於個性大而化之的海粟,她從不指望他會有什麼甜言蜜語或浪漫的舉動,但方纔那一番坦承,讓她死也無憾了。老天有限,她終於「捕捉」到這死硬派作風,又不解風情的男人了。
因為太激動,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地說:「你……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求婚?哦……差不多吧!」海粟語焉不詳地說。
德鈴再也管不了這是辦公室,也不在乎女人的矜持,一下子投入他的懷抱,盡情地感受倚偎在男人臂彎裡的安全與承諾。
由於興奮,她開始叨念著盛大的婚禮及愛的小屋,彷彿她已經籌劃許久了。
海粟則滿腦子浮現那些白紗禮服、喜餅、新傢俱、恭喜聲……這令他有一種窒息感,不自覺地想輕輕推開她。
「德鈴……呃……我們結婚的消息暫時不要宣佈,好不好?」他試
著說:「我父母目前在歐美旅行,這是他們一生難得的假期,我不希望中途打代他們。所以,一切都等明年過農曆年,他們回來後,我們再做策劃。」
德鈴有些失望,她巴不得明天就能做海粟的新娘,但她也是個明理、識大體的人,既然他已經許下承諾,她也就不必急於一時了,不過……總要有一個吻來表示兩人的山盟海誓吧?
她深情地凝視他,手圈上他的頸背,進一步接觸的意味十分明顯。
海粟看著她健康小麥色的肌膚,盈盈含情的杏眼,儘管她也是漂亮可人的,但他就是沒有和她顛鸞倒鳳的衝動。
或許是他們共同工作太久,彼此太像哥兒們,也或許是他一向敬重她,不敢有冒犯之心,然而,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最後還是只有一個德鈴留下來,她應該算是他的有緣人吧?
半晌後,海粟才收緊雙臂,低頭輕吻她的紅唇,感覺到她的激動……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海粟如逢大赦般地放開她,回應道;「進來。」
一身白衣裙的斐兒推門而人,她今天將長髻垂下,襯著冷白的臉龐,彷彿大白天跑出一道清瑩的月亮。
「董事長,你找我?」她平板地說。
「海粟最討厭人家叫他董事長,以後喊老闆或岳先生就好。」德鈴的身體依舊靠著海粟,一副小鳥依人狀,好似是在宣告她的版圖,「蘭小姐,恭喜你了,我今天調升人事部經理,老闆秘書的位置,我們決定由你遞補。」
海粟好笑地看看德鈴,她一副管家婆的樣子,如果她以為斐兒會驚喜感激到無以名狀,那她只有慢慢地去作夢吧!
果然,斐兒只是眉頭一皺說:「我才初來乍到,恐怕沒有能力承擔這個重任。」
「你是不是怕老闆?」德鈴好意地說:「你放心!總秘書的工作量雖然大,老闆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但基本上,他是很講道理又很有彈性的人,你跟了他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況且,我也會幫你的。」
斐兒仍是搖頭的說:「公司裡多的是比我資深的秘書,你們還是另外找人吧!」
德鈴還沒見過如此不識抬舉的人,她無奈地看看海粟。
他則仍是一臉的笑,慢條斯理地說:「蘭小姐,總秘書這個職位可以分到經理級的股票和紅利,是難得的機會喔!」
他知道什麼東西才能打動斐兒,她需要錢,只有錢才可以在她石頭般的心上,敲出一點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