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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謝上薰

  小烏龜首先喊出來:「彩蝶,你來啦!」看到她就像對親姊姊或親妹妹一樣親切,而她照樣隨便給他一個姊姊式的笑容,心思全在小龍王身上。

  靈光之下,白鶴歇腳於樹梢,仰首長鳴一聲,瞬間變幻出人形,一身白衣勝雪,是個瀟灑不俗的美少年。

  依然是小烏龜先行打招呼:「小鶴,真高興看到你。」

  仙鶴童子飄然落地,笑得謙遜。「謝謝你,小烏龜,我才真的很高興看到你和龍三,好像回到了天庭,四人一起作伴。」

  小龍王以低沉清晰的聲音說:「我要的是五小仙,重聚,不管缺哪一個,總是遺憾。快告訴我,你們江南之行可有收穫?」

  彩蝶仙子看著他,眼神是關懷而專注的。「我來說吧!龍三,你聽好,小魔仙已經不存在了,她如今人在南京,化身為花無悠,身體也是花無悠的,並且已經嫁入楚國公府,樂不思蜀了。」

  「我不信!」小龍王很快的說:「你如何確定她是小魔仙?」

  「憑著她身上的蓮花胎記,小鶴也可以作證。」

  「是的,龍三。」面對他謂似的注目,仙鶴童子的聲音、沉摯又低柔。「除非有一天仙長渡化她回天庭,我們是再也看不到我們熟悉的小魔仙了。她變成了凡人,一個充滿愛恨癡嗔的花無悠,亦是『鐵血公爵』仇炎之的愛妻。」

  半晌,小龍王的心裡浮起了一陣迷惘的苦澀。

  彩蝶悄眼看他,心底在低低歎息。唉,他心裡仍然只有小魔仙呵!即使小魔仙只當他是個玩伴,他的眼神仍時時追隨著她,心裡牽掛的永遠是她。為了墜入凡塵的小魔仙,小龍王不顧一切下凡了,而她彩蝶仙子呢,則是追隨小龍王而來。

  仙鶴童子永遠是她的護花使者,只有小烏龜純粹來湊熱鬧的。

  「龍三,」小烏龜小心翼翼的問:「我們是白忙了一場,秦寶寶不是小魔仙。

  怎麼辦?我要親自去一趟南京嗎?」

  「不,我要再確認一次。」小龍王意外的執著。

  「如果秦寶寶不是小魔仙,為何我一見到她就感覺親切?為何她病在床上會令我心焦惶恐?為何……」為何親眼目睹她衣不蔽體的和衛紫衣相擁而眠,他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他不明白,又不能說與人聽。

  彩蝶面色不愉。「誰是秦寶寶?」

  小烏龜早已看出了她的心事,提醒她說:「那是一位美若天仙的人間小婦人,我早告訴龍三不可太認真,一切隨緣,畢竟,我們能修煉成人形並不容易,若不善加珍惜,恐怕也要跟蛇郎君一樣墜入凡塵,歷動千年。」

  他說得口沫橫飛,自以為義正詞嚴,精彩絕倫,哪知嘴巴都還沒合上咧,小仙已跑得一個都不剩,真不給他面子。

  「喂,你們上哪兒去啊?」

  「叫了半天,比較好心、而且跟在最後面的小鶴傳來聲音:「我也不知道。

  龍三突然跑掉,彩蝶便追上去,我則去追彩蝶。你也快跟上來吧!」

  什麼跟什麼嘛!說了等於沒說。

  小烏龜歎了口氣:「這群冥頑不靈的傢伙!唉,我們果真能修個正果嗎?我看難囉!」嘮叨歸嘮叨,還是追上去。好話三遍,連狗也嫌!小烏龜忘了,那些「好話」他說過不只三十遍,早已變成壞話。不快跑行嗎?同樣的話聽到第二十一遍,比狗屎還教人避之唯恐不及。

  小龍王心想:「那只囉嗦的烏龜活該被燉作烏龜湯,我鐵定見死不救。」

  事實上呢,他感應到秦寶寶正朝這方向而來,急著去證實自己心中所想,因此沒顧上拿一堆狗屎射殺住烏龜嘴。

  ※※※

  打從山徑走過,衣袂飄飄,田野翩翩。

  太陽舒展了笑顏,從雲朵間露出臉來,風也為它幫襯,將烏雲吹得老遠老遠,這又是陽光普照的一天。

  北陵山離村約六七里路,山勢並不險峻,茂盛的林木餵飽了採樵人家的肚皮,山雞兔獐等野味豐美了百姓家的餐桌。沿山道走走,沿途並無名山的特殊奇景,不過,順著溪流而上,有一道小瀑布是八姓莊村民引以為傲的風景。

  衛紫衣終究是拗不過寶寶的央求,一行人來到了北陵山。賢妻良母型的席夫人預備起豐大盛的午膳,可以邊賞瀑布邊享用。席如秀被老婆差去街上買東酉,順便打聽了不少小道消息。戰平帶著一雙弟妹不斷助興,他害怕不來會被寶寶整,她說隨時可以為他作媒。

  私心裡,衛紫衣是極願意出來溜溜,住在別人家裡雖說不至於感覺不自在,但是,天天看一個後母努力發揮母愛,而那位前妻之子早已過了需要母愛的年紀,看總覺得戰平可憐,難怪他每隔兩三年才肯回家一次。

  不過,這話說出來怕助長寶寶的氣焰,當然要不動聲色才好。

  一行七人或騎馬或乘車,來到山腳下,開始挑戰腳。

  「樹林,」寶寶是靜不住的。「山上的瀑布,會不會是我在夢裡見到的那一個?」如今想起。已經沒有了恐怖的感覺,當它是一種「夢兆」。

  衛紫衣握住她的手加緊了力道。「怎麼你又想起來了」「我又沒患失憶症,只是暫時不去理會而已。不過,我已經不害怕,因為我想通了,這也許是神托夢給我。」

  「托什麼夢?」他可不明白她腦袋瓜裡都裝些什麼。

  寶寶的大眼很欣悅的閃動著,極甜蜜的含著笑容。

  「我不是夢到一條銀龍嗎?或許,這意味著我將生一個龍子呢!」

  「傻念頭!」這也叫『想通』嗎?他想笑又忍住。

  「我可是很認真的當它是一個喜兆哦!」她笑盈盈的瞅著他。

  「也好。」衛紫衣笑應,這結果總比她胡思亂想又嚇出病來好得多了。

  「大哥也這麼認為嗎?」

  「那當然,不過,最好是順其自然。」他敷衍似的說。

  寶寶卻是很認真的期待著。當她追憶夜裡的甜蜜時,有點無法控制心跳的加速,雙頰浮上粉紅的粉嫩的色彩。

  她不能也不願拋開心中的期待,沒有什麼能破壞她新升起的幸福感。

  至於為什麼突然那麼渴望有孩子?她沒去多想或許,童如夢遭金家以不能生育為由而休離,隱隱約約的刺激了寶寶心中某一概念不安的神經,害怕自己的幸福被人搖撼。她從來不懷疑衛紫衣有對她的感情如同她對他一樣深濃,夫妻相處一切均圓滿無比,幸福的笑聲隨手可得,但是,她的丈夫不是一般的升斗小民,他統領一個大幫派,他需要一個繼承人!即使他可以不在乎,他那一幫兄弟也能安之若素嗎?不娶則罷,娶了卻又生不出一個繼承人,難道只娶來好看的嗎?現今的安靜,難保三年五年後群起嘩然。

  寶寶雖然任性,許多事都能玩笑視之,對於身體的不適,憂鬱的情緒有時也會電光百火般的捉住她,尤其病中的日子最易多思,平日許多不在意的事都會一一活現在服海中,這才驚覺,原來不是真的不在意。

  「瞧你,」他轉向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在想些什?你真是個單純又複雜的小東西!」

  她幾乎想大聲的問:「假使我的身子承受不起生育之苦,你會在意嗎?」她問不出口,只能緊緊地瞅著他,好像要印證存在於彼此之間的深沉愛情。

  而那正是她所需要的慰藉。

  「你究竟怎麼啦?」他有點緊張的問。

  「不,沒什麼。」她短促地說。

  衛紫衣對她笑笑,眼光中表露的是疼寵之情。「你知道嗎?寶寶,我願做一切事使你高興,使你不要歎息。」

  他的表情極度溫柔,為此,寶寶露了真誠的笑,她心中的噩夢已除,覺得自己的念頭有夠愚蠢,莫非她還不夠瞭解衛紫衣嗎?真是笑話!

  他在地上摘了一朵淡紫色的香花,別在她的發上。

  「奇怪,你不戴任何首飾,看起來仍然明艷照人。」

  她抬起右腕。「我戴了玉鐲子。」

  「那不算,人家不會太注意。」

  「你喜歡我珠圍翠繞,像個貴婦人嗎?」

  「我喜歡你就像你自己,我要你感到愉悅而不拘束。」

  她輕鬆地笑了,溫柔而誘人的笑容,使衛紫衣相信她是無比幸福的。他但願她能永遠這樣子的笑,他但願他有足夠的力量留住這副笑顏。

  「快走吧!我們落後前面的人一大截。」寶寶又精神煥發的吱吱喳喳:「我們兩個『會家子』會輸給裡小腳的,可羞不可羞?」

  「你想贏嗎?夫人,我很樂於從命。」衛紫衣一轉眼將她橫抱在懷,施展輕功迅如快馬的追上前頭的人,這真是一件比吃飯還容易的事,因為席大人和戰家姊弟等文弱百姓早已不支的在半途休息,任憑席如秀三催四請,只換來老婆一頓罵。

  「你看看人家,大當家是如何疼惜寶夫人的?你不會多學一學?」席夫人巴不得老公『見賢思齊』,抱她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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