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乍聽之下欣喜若狂,但仔細一想便發現不必高興得太早;她半埋怨的開口:「我看,主要是去視察牧場,然後才順便帶我去吧?」
「倒來與我計較這個了?這有那麼重要嗎?還是你不想陪我去了?」他挑眉看她。
「我要去!」蘇幻兒忙不迭的大叫;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可以膩著丈夫,可不能因為拿喬而白白被取消掉,太蝕本的事她才不會去做呢!
「那就走吧!回房換衣服去,趁早去方可以玩得久一些。」石無忌幾乎是用半哄半拐的口氣將幻兒拖出客院。蘇幻兒一時不察就讓丈夫給哄走了,留下了石無痕與梁玉石這二個她有心促成好事的人。
豈能事事盡如人意?蘇幻兒這個當媒婆成癮的多事女人,一心想當月老,瘋狂到連她那向來縱容她的丈夫也受不了。這一次,不管石無痕與梁玉石之間會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石無忌決定不讓妻子插手。
石無忌夫妻走了之後,梁玉石才猛然由失神中回復,並掙開石無痕的懷抱。
「你做什麼!」不管對他們而言,她是男是女,這種行為都是不合理的。這個石無痕,他中心到底在想什麼?
石無痕神色自若的笑了;她很香,不是脂粉香味,是一股少女特有的清新味道。她也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為柔軟。照說她是練武之人,肌肉應該比一般女人結實很多;可是,她很軟……但仍可感覺出她十分有力。
昨日黃昏第一次相見,便對她的外表產生疑惑;她是個女人,可是她的氣質是非常男性化的,那種刻意的偽裝加上女性化的面孔,曾經使他誤以為她是個男孩!畢竟她來自南方,在南方不乏脂粉味重的文弱男子。可是,他的直覺向來不會出差錯的;她是個女人!即使她偽裝得如此神似。
「你來做什麼?」梁玉石直覺的想躲開他;他的居心太難測、眼神太過奇特……不能惹到這種人!她心裡是如此想的。
「冷落客人可不是石家的待客之道;我專程來帶你到城內逛一逛。」他又走近了一步,好玩的發現了梁玉石雙眼中的防備。
「不必了!我奔波了半個多月,今天仍想多休息會兒,不必勞頓你了。」轉身要回恃內。
只見石無痕身一閃,已擋住她的去路,揚起嘲弄的笑容:
「原來南方男子的體力如此不濟!我以為只有大姑娘才會在大白天休息。梁兄弟,別讓愚兄我見笑了!一同去騎馬如何?讓我瞧瞧名捕梁玉石的功力。」在他挑又不容推拒的話語中,梁玉石連多說一個字的機會也沒有。
也許是教育使然,面對別人的挑時勇於面對不退怯,成了她的性格;不管石無痕是什麼居心,她卯上了!總不能默認自己「鐵面名捕」的名號純是浪得虛名吧?石無痕話裡的意思就是這個。
於是,在石無痕轉身走後,她也無言的跟了上去。
這一回合的交戰,她輸了,因為她入了殼。石無痕,一個可怕的笑面虎!第一次的交鋒,注定了她往後的沉陷……他總是先設下一個陷阱,讓人沒有防備的跳入!這種男人,讓她心惶惶,充滿無力感;他無庸置疑是絕頂聰明的。
外頭都說石無忌最可怕、最冷酷,可是她的觀感並不是如此;石無痕才是最可怕的!他的臉沒有石無忌的威嚴氣勢。他一派的溫文,讓人誤以為他很平易近人,是個儒雅的文生。但如果有人這樣認為,就會注定那人在對話中的必敗;在他那副儒雅的假面具之下,有著不容忽視的侵略力量,與他為敵的人若無法看清這一點,結果是不明不白的落敗。她知道的,與這種人相處最是危險;打一開始,她就要避開這個男人,因為一旦他對她有興趣,必然會使她沒有半個秘密可以隱藏得住,而這必然的結果卻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近二十年的女扮男裝,早已使她忘了自己原來的面目,並有意的拒絕面對事實。而這身份,是她如今僅有的保護了,如果連這層保護都被窺破的話,赤裸裸的她將會連最後一點尊嚴也消失怠盡。她早已不知道要如何扮演好一個女人了!目前的這種不男不女,是她該過一生的打扮;只要不要有人來探索,讓她這麼過下去。這一生,她就算獨自一人的過下去,也根本不會覺得有何不妥,而既是孑然一身,又何必在乎性別如何?是男、是女?永遠也不必對任何人負責或解釋。
她不知道石家人會不會對她的性別有所質疑,但她相信,在石無忌已有愛妻的情況下,所有人寧願相信她是男人;那麼,石無痕的接近是存著什麼目的?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著——他倒底想做什麼?
馬僮牽出二匹高大健壯的駿馬,皆是通體全黑又毛色晶亮的北方種馬。即使它們巨大的身讓梁玉石震撼;與她嬌小的身材根本不成比例,但她仍深深為之讚歎不已,而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有躍躍欲試的衝動。
她目光的癡迷,盡數收入石無痕眼底;他心中不自禁的溢滿憐愛。
「走吧!我們賽一圈。」石無痕不讓梁玉石有拒絕的餘地,逕自丟下戰帖,跨馬往山上的方向奔馳而去,轉眼間已在視線中成為一個小黑點。
對於別人撂下的戰帖,她哪有不接的道理?因此,不待多想,她也立即跨上馬追去。她追隨著如風一般的黑影,在奔馳的速度中,她的心情驀然開朗。
多久沒有這種輕鬆的心情了?梁玉石從沒有這麼開懷過;在她二十四年的生命中,總是苦多於樂,悲多於喜,再加上職務的關係,刻意令自己冷硬無情,又要時時警告自己是男兒身份,不能有一丁點兒女孩的姿態出現,所以她總是過得很辛苦,怕有一絲疏忽。
的確,她的心情需要紓解一番。不待細想,她極自然的跟在石無痕的身後。迎著朝陽,奔馳在北方遼闊不見彼端的大草原中,她晶亮的雙眼閃動著光彩,唇邊微微上揚著一朵微笑;那背影,有著令她放心的到信賴……這危險的石無痕,如果不與之為敵,他會是個很好的守護神,讓人覺得安心……
第三章
萬花樓,北方最具盛名的青樓。在來了秦秋雨這一位大美人之後,幾乎天天有大把銀子的進帳。她的出現,使萬花樓原有的十二金釵、四大美人,以及全樓上上下下的美女都為之失色。
川流不息的人潮只為見秦大美人一面而來。有財有勢的官少爺更是成天守在名叫「雅庭」的別院中小酌,只為等待秦大美人練琴完畢出來一聚。
秦秋雨,原本是秦淮河畔畫舫上的「水仙子」;色藝雙全,只因年幼時家道中落而淪為歌妓。她隨著畫舫四處為家,每行經一個港灣就落腳獻藝數日,一站唱過一站,由小女孩成長為一個絕色少女,而那讓人驚的花容月貌也博得了「水仙子」的稱號。
萬花樓的鴇母朱大娘,在三年前以一千萬兩的鉅資向畫舫主人買下秦秋雨,並且花了二年的時間請人調教,更加雕琢出秦秋雨的不凡氣質。
要造就一個不凡的花魁,光有絕色姿容是不夠的,更要有文采與氣質相互烘托;內外兼具才會使男人趨之若鶩。朱大娘執業三十多年,客人的心思她還有不明白的嗎?
如今,她知道她押對寶了。二年前投資在秦秋雨身上的一千萬兩,現在已加倍回收了。而秦秋雨才下海三個月,並且還是個清倌,只消笑一笑、唱一曲,那些王公貴族立即爭著奉上金子、銀子。
朱大娘並不急著讓她開苞,雖然先前放話說要在秦秋雨十八歲生日時讓她破身,而使得那些有錢的大佬早已暗中叫價直逼千萬兩大關。那的確是一筆令人心動的數目!可是,朱大娘並沒有這種打算;讓她保持處子之身,不僅可保萬花樓財源滾滾、名門公子天天上門砸銀子,又可讓秦秋雨保持不墮的花魁聲望;再者,朱大娘也不忍見秦秋雨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兒讓人糟蹋了。
她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尤其在青樓中見識人情冷暖近四十年,再怎麼古道熱腸的心也會消磨怠盡。旗下女孩皆是她用來賺錢的工具,她雖不曾逼良為娼,倒也沒有什麼好心腸;只是,秦秋雨太特別了!在畫舫中待了五年,非但沒有像別人一般沾染一些惡習流氣,相反的,她更加潔身自愛。而滿腹經綸也造就她與眾不同的氣質;天生的柔婉嬌弱,更使人心生憐愛,連朱大娘也為之動容。
在不會虧本的原則下,朱大娘希望有人會真心對待秦秋雨,將她贖身並且明媒正娶。的確,雖然秦秋雨身世飄零又出身青樓,但她未曾遭人玷污,一直很潔身自愛,她是有資格嫁人當正室的。所以,朱大娘一直在等,也暗中為秦秋雨物色人選,只是經過三個多月後,她也不免有些失望了。是呀!會上花街柳巷的男人,又有哪一個會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