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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席絹

  老實說,讓她這麼個不知世事的黃花閨女獨自出門,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杜冰雁知道自己生嫩得可憐!縱有警覺之心又那敵得過人心險惡!化成男裝也只是文文弱弱的模樣,沒半點氣勢。

  也算她福大命大!十天前差點住進黑店,而後被一個斯文的中年男子硬是拖了出去,直到上了馬車,連夜趕路之後,中年男子才告知車上所有乘客,那家野店專做謀財害命的勾當!大伙正在驚懼不已時,彷彿應了那中年男子的話,馬車後頭傳來馬蹄聲,正是那野店的夥計,想趁郊道無人時打劫行搶!

  杜冰雁當場嚇傻了!她沒想到世上真有這種事!她還算是堅強的了,沒有尖叫也沒有昏倒,同車的一個書生就是先尖叫再昏倒,死摟著家當不放的縮在一角。

  而車上幾個孔武有力的莊稼漢與武夫為了自身的安全,便跳下車與那些人卯上了,全力一拼尚有勝算。

  當時車上唯一從容以對的人便是那中年書生打扮的人。氣定神閒的翻看他手中的書,似乎不擔心真有人上前打劫。

  同坐馬車有數天了,杜冰雁知道這人懂醫術,因為他曾幫馬車伕治療疾病。他的長相瘦削溫文,在閒聊中只說要去甘州的晾馬城工作。那是最前線的地方呢!最重要的,她也正要去晾馬城!

  那人叫風予逢,他的行李中全是藥材,似乎也對她特別有好感,相當關照她。大概因為她是車上唯一讀過書,並且對醫藥有高度興趣的關係吧!

  後來土匪被打跑了,風予逢替那些掛了小傷的人包紮上藥,也一邊教了她一些簡單的醫療常識。

  馬車只路過涼州,不入甘州。所以三天前她與風予逢便下了馬車,改騎馬匹行往甘州。

  「你還好吧?杜小弟?」風予逢策馬在前頭,回過身問著。相當明白他這瘦弱的身體似乎連騎馬也不行,更別說風吹日曬了。

  「我很好,風大哥,謝謝你。」杜冰雁連忙應聲。近日來他們已培養出亦父子亦朋友的關係,加上目的地相同,關係益加緊密了些。也許真的是老天在幫助她吧!二十天來,她一直在想要如何來到甘州,如何見到袁將軍,如今一切都不是問題了!風予逢是受徵召的軍醫!而且是最核心的那一個!

  跟著他,要進入軍隊簡直太簡單了!那麼,如果要見到袁不屈就不會太困難了是不是?

  風予逢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但體貼的沒有多間,只是淡淡道:「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勤學又認真,就當我的徒弟吧!相信軍隊中會需要更多的醫療人才。」

  戰爭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字眼!血腥與廝殺怒吼交織成的天地,光由想像便讓人感到驚心。而今,她也將見識到了!而,那個在沙場上建立卓然功跡的大將軍,那個長期在殺伐中生存的人……會是怎生的一個模樣?直覺的每思及此,心下便打了個寒顫……至少,那不是她的問題!只要事情解決了,李玉湖才是他真正的妻子。而她,該回到齊家,準備當一個寡婦了。是的!袁不屈殘酷與否並不是她的問題,她不必為此而駭怕!

  「如果沒有意外,天黑之前咱們就可以趕到晾馬城。」

  「呀?這麼快?」總以為晾馬城是怎麼走也走不到的,想不到居然天黑之後便可以抵達!杜冰雁心中輕輕一悸,有著些微的惶恐。

  風予逢呵呵笑著,忍不住再回頭看著她年輕又俊俏非凡的面孔,好一張麗人的容顏!只可惜錯為男兒身,否則真不知會怎生的傾城傾國了!

  「天下何等遼闊,前些天你不還在問是不是已到天下的盡頭了?天下是沒有盡頭的,但再遠的路程總有一定的終點!晾馬城近在咫尺了!甘州唯一大城,邊界重地,目前十萬鷹軍駐紮的地方,可以想見是多麼有氣勢了。」

  「是呀!看到那麼多披戰甲的武士,再怎麼說也嚇得人心惶惶了!」她輕撥開斗蓬一角,讓眼睛可以看得更遠些,襲人的熱浪逼得她滿身大汗!得有多大的耐力才能在這種地方存活呢?

  「很快你就會習慣了!鷹軍是出了名的紀律森嚴,不會仗勢欺人、掠奪百姓。所以朝廷一徵召,我便即刻啟程了!能與威武蓋世的袁將軍共處,真是件愉快的事!」

  從風予逢的言談間,杜冰雁能感受到他對定遠大將軍的推崇。不過,在她心目中,武夫就是武夫,粗魯蠻橫,殺人如麻,再怎麼說也無法讓人欣賞。

  「我只希望戰爭能早日平息,殺戮畢竟是野蠻的事,學來一身歧黃之術,可不希望盡在打殺中奔走。」她看向天際,灼熱的天空沒半朵雲彩,也無一絲微風,空氣像是凝結了似的,連呼吸都感微微的難受。一身密不透風的衣著常是汗濕了之後再迅速被日光曬乾,額角垂下的汗水未落人黃沙中,便已化成一道輕煙!呀!這磨人精神、可怕的灼熱!她居然可以挺過這些天,全是因堅強的心志在硬撐。她沒有很好的體力,卻有無可摧毀的耐力。當然,有風予逢做伴與正確的指引更是心頭一大定心丸。

  「你討厭戰爭,卻硬要來晾馬城,我始終不明白是何原因。」

  「我來找一個人。」她有些心虛的垂下頭。當然不能說是來找那個她錯嫁的丈夫。那根本是外人無法理解的荒謬情形!到時若解釋不成,只怕給人當瘋婦看待了!何況她深深記得自己正女扮男妝。風予逢是個溫文明理的好人,可是現在仍不是坦白的時機。

  幸好,他也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只是笑了笑,看出了他的不願多談。改了個話題:「揚州地靈人傑,好風好水,才出得了小兄弟如此丰神如玉的人品了!改日應當叨擾一趙揚州長個見識。只待戰事平息了。」

  「過獎了,風大哥。來日若來揚州,小弟必定盛情款待。到時必讓您大開眼界,小弟這等拙劣表相,不值一哂。」

  他對自己容貌的推崇直叫杜冰雁心中七上八下,也幸好一般人對江南人的觀感都是柔弱質美那一型,是男是女很難定論。誰教古代有宋玉、董賢之流,美麗得讓女人大為失色。所以她的「女相男身」讓風予逢這個未曾去過江南的人沒有任何疑心。

  談談走走間,時間輕易的打發掉。果不出風予逢所言,夕陽開始沒入地平線時,遠方隱約可見一座城池,上頭飄揚著大唐的旗幟,晾馬城終於到了!

  二十來天的奔波辛苦,完全讓另一種情緒所取代。心中有種惶然不安,卻又像若有所待。

  她一直告誡自己,也深深明白袁不屈是李玉湖的丈夫,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這番前來,心中所產生的忐忑,卻沒有那種置身事外的瀟灑。似乎是——將袁不屈當成自己丈夫來看待似的,有一絲絲期待,有一點兒駭怕,迫切想看到那人是何模樣……

  袁不屈是好是壞與她不相干的,可是……若是他不能諒解這件事情,執意降罪所有人,那可要如何是好?她好怕事情不能圓滿解決。想必他已知道將軍府中發生的事了吧?可以想見李總管會將她說得如何不堪!那人……理應正在氣頭上吧?妻子逃跑是何等臉上無光的事!她能這麼貿然的跳到袁不屈面前將事情原委說明嗎?要是得不到諒解該怎麼解決這事?也許她該先觀察那人的人品再下決定會妥當些,是不?

  惶惶然的心,沒半點主意;反正,她是沒有退路了!加上她身上的盤纏幾乎用盡,此刻想回頭也回不了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拿了將軍府內的一塊玉牌,是袁不屈放置在書房內的一塊授印。她不是打算用它來典當銀兩,也不打算作威作福;雖說錯嫁入袁家,到底她目前的身份是袁夫人沒錯,取了一塊玉牌不算偷竊行為,卻仍在她心中留下陰影。她取玉牌只為了在他日面對袁不屈時,有足以取信他的物品,可以印證她是入門他家的女子。不然,擺在新房中多的是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她可是絲毫未動。一路上的盤纏皆是她典當掉隨身首飾,方能成行。李玉湖的嫁妝貧乏得可憐,只有幾套中性衣服讓她可以扮男裝出門,這也再次證明了李升明的小氣與吝嗇。十來盒嫁妝內絲毫找不到值錢的東西,卻獅子大開口的向將軍府要了黃金白銀伍仟兩這般天價!也難怪府中上下對李家大大不滿了。想必也因此,袁不屈對李玉湖產生更大的恨意……

  那麼,一旦將來她與玉湖互換回正常的軌道後,那個開朗活潑的女孩是否會受到無情的折磨?直到悲苦取代了她週身的光芒?然後含悲而終?不自覺心中升起罪惡感……杜冰雁抿緊了櫻唇,無論怎麼做,早注定了是二場悲劇,她居然還有精神來擔憂那個愛笑的少女將來會有的命運!那麼,她呢?她自己的將來又好到那兒去?唉……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多想想自己?想幫助別人,卻又無能為力,不過是徒惹憂心而已。她已經自顧不瑕了,如果此番前來無法使事情圓滿解決,後果將是無法想像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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