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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席絹

  「呀!有人來迎接咱們了!」

  風予逢的笑聲喚回了杜冰雁的心思,她愕然的看著北方城門內奔馳出的三騎人馬。

  身穿黑襖,肩披鐵灰甲冑,胸前系結十字甲,胸口上的圓形護盔在夕陽下閃閃發光;背後的大紅披風飛揚在黃沙中,坐姿威武,風範卓然。兩肩的披膊明顯可看出成鷹頭狀;是鷹軍的武士,人人讚揚的鷹軍!

  即使連對軍人向來沒有好感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軍士威武得讓人肅然起敬。

  那三騎人馬俐落的在他們面前勒馬,為首那男子有著一張愛笑的面孔,直對風予逢叫嚷著:「風老!您可來了!我還當您打算當遊俠行走江湖不再出現了呢!想必這次朝廷費了好大心力才找著您吧?眾兄弟可有福了!」

  「好說!好說!」風予逢拱手道:「有勞沙校尉大人出門迎接,風某受寵若驚!」

  回應他的是爽朗的大笑聲,果真是個愛笑的男子!

  「客氣,客氣!風老真是太客氣了!咱們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倒變得生疏起來,局限在這繁文褥節當中客套!累死人了!要念些文縐縐的詞兒,找我爹去吧!他老正悶得慌哩!剛剛你們在十里外就有信鴿來報,算一算早該到了!想不到您老反而慢了腳程,看來真的是老了!」

  風予逢笑道:「不可憐我這把老骨頭,也得體恤一下我的小徒弟!人家一介江南文弱書生小娃兒,總不比你們這些鐵血大個兒!來,我來介紹,他叫杜冰,十八歲。杜小弟,他就是當今袁家軍中首號大將,沙平威大人是也!其父沙紹便是當今朝廷第一謀士。」

  「沙大人。」她點頭為禮,拱著雙手,卻迎視到沙平威不避諱的驚艷眼光。

  「嘩!杜冰,你生成男兒可真是糟蹋了!」沙平威久久才吐得出氣,一出口便是直言無諱!勒馬更近於她,張大眼猛看著,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找不到一絲絲瑕疵。

  杜冰雁尷尬得不知如何開口才好!堂堂的校尉大人竟似個大孩子,她會喜歡這種坦率的人,卻無法相信這樣的人居然會是一個將領!他身後那二位部下看來威武多了。

  「好了!平威,別嚇著小孩子了!你爹常說你要是有將軍一半的沉著,就能獨當一面成大事了!」

  沙平威揮著手。

  「我只要在沙場上沉著使成,平常老押著死板臉,多嚇人呵!袁大哥已經沒藥救了,天生的威嚴。我呢,再說吧!」看了下天色。「快點進城吧!袁大哥原本預料您二天前就該到達,昨日兩軍打了場小仗,我方有五十來人輕重傷。袁大哥管那七個大夫叫膿包,太需要您來好好L辜。平威,別老誇大來嚇小孩子。」說到最後,倒怪罪起沙平威了。

  沙平威笑了笑,開始領馬前行。

  「先讓他適應一下總是好的。免得他看到將軍本人會嚇掉半條命。將軍的威名其來有自,別期望他長得慈眉善目使成。」

  這麼說,袁不屈真的是個可怕的人了?

  望向越走越近的晾馬城,她的心頭沉甸甸的無法明朗起來……她可有勇氣去面對一個形貌兇惡的男人?

  也許是看出了她對將軍心懷懼意,風予逢將她安排在藥房工作,不必面對任何人,又可專心學習醫藥知識。三天了!她該對這種體貼安排感到欣喜,但是她也心急;見不到將軍本人,那她千里迢迢而來又有何意義?即使是她身處軍帳中,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要見到將軍簡直難如登天!每個關口都有管制,都有口令,尤其在近將軍帳房那一帶,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過去,除非將軍有特命,不然誰也過不了那關口,連求見也得不到通報。而她所處的營區又與將軍帳營隔了個五、六公里,屬大後方。她只能每天看書與磨藥,心急得不知如何才好。而戰爭還沒到全面交鋒,每天就有大小不一的戰況;風予達若沒有出任照料受傷兵士的任務時就對那票小軍醫們行再教育;也為了怕將來人手不敷使用,空閒時也教士兵一些簡單醫術。而她,就對著大批藥材研磨,以防將來有大量傷亡時能派上用場。

  到底,她仍置身於戰爭中了!再怎麼的反對殺戮,又那能說脫身就可以走人?

  常會來找她聊天的是那個有雙重性格的沙平威。私底下,他愛笑爽朗得像個大男孩,一旦披上了戰甲,他就是個嚴峻威武的校尉大人;他將他的身份分得很清楚,而他愛找她的原因很簡單,他對江南人也起了莫大的好奇,直問她有沒有姊妹待字閨中的。她直笑著不知如何安撫他的失望才好,只能安慰他,江南美女多,隨手一抓就一把,即使她沒姊妹也無所謂。

  得等到什麼時候她才能見到袁不屈?或者,她何時才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樣一個男人?一個人人敬若神秘的將軍是何等的可怕?她開始發現自己的心不夠堅強。

  四更過二刻了——她摸黑出了帳營。位處在大後方的好處是沒有巡役會到這邊來;而帳營後方二十尺處有一條溪,可以讓她充份洗滌自己而不怕被人瞧見。這邊是一個死角,在四周大帳的護衛下,不必擔心有敵人會潛進,所以她住的地方最安全;而士兵們也給了她與軍醫們最大的方便,很少來打擾他們。這才使得她可以每天藉著夜色的掩蓋而得以沐浴身子並且清洗衣物。

  會有機會的!她安慰自己。一旦心情不再懼怕,她就可以坦然的面對將軍……唉……袁不屈……這麼個剛硬的名字當然會是強硬的人了!

  漫步到溪邊,她心不在焉的解下頭巾,任一頭緞子似的黑髮披瀉而下;今夜月光皎亮,映得溪水瑩光點點。然後——她圓瞪著杏眼,在她能驚呼出口前,一雙有力的手臂已將她抓住落入溪中,鐵扇似的大掌摀住了她呼不出聲的櫻唇。她已完完全全被鉗制在赤裸堅硬的胸膛中了!

  老天!這地方有人!在溪中有個赤裸的男人!而……她的女態畢露……她只著中衣,沒有綁好胸衣……她的身子被密合的擠壓在陌生男子懷中……天哪!他是誰?她雙手被他一手合握在背後,身子完全動彈不得……

  「你是誰?」冷凝人心的低沉聲音由他口中逸出,充滿了無法輕忽的威嚴。

  高大的男子將她格開一點距離,她的背抵著岸邊,仍被他鉗制得動彈不得;彷彿料定她不敢高聲呼叫,所以放開捂著的手。

  她的全身盡濕,白色的中衣在濕濡中勾勒出她渾圓的胸部,纖細的腰枝。隨著水漂浮的下身出賣了她修長雪白的玉腿。而她美麗的面孔慘白如雪!她看到了一張輪廓分明、粗獷的面孔,夜色下無法看得太分明,但那嚇人的氣勢已足以使人昏厥而死,加上那一雙可怕得像是可穿透人心似的雙眸,教人從心中泛起酷寒。

  他是誰?

  水深只及他腰,而他不著寸縷,糾結勃發的肌肉讓她深刻的感受到男女之別!她不敢看,身體感官卻是那麼明確的感受到這男子一身的卓然……老天爺……她見著男人的身體了!而這男人卻不是她的丈夫……而……而他……想怎麼樣?他又怎麼會在這裡?他是誰?

  「你是誰?不要讓我問第三次!」

  男子掐著她下巴,逼她直視他嚇人的眼瞳,顯然的,他粗暴又易怒!

  她在自己不再抖得像秋風下的落葉時顫聲反問:「你又是誰?這裡是軍營重地,外人不得進入!」

  「如果你明白這裡是軍營重地,就清楚不該有女人會出現在此!說!」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背後的雙手被抓得好疼,她的下顎也好疼,被他粗魯鉗制住的肩胛也快碎了似的。她真的好痛!這男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撕碎她!

  「一個將死的女人不會疼太久的。」男子冰冷的語氣中有著無情的殺機。

  杜冰雁駕愕的直視那雙非人的眼眸……他……他要殺她?他……是敵方潛入的人嗎?

  死亡!這份恐懼迅速擄獲了她!

  「你殺掉了我也逃不出去!整個軍營戒備森嚴,只待天露曙光,你便無所遁形了!」她努力讓自己以冷靜的語氣說著,卻仍是含著太多恐懼。

  「顯然不夠森嚴!你進來了,不是嗎?」男子將她移了身形面向月光處,完全清楚的看到她絕俗的清顏,即使慘白如紙,仍是讓人驚歎。

  而相反的,她卻再也看不到他的面孔;他逆著光,只讓二道冷芒激射出唯一的光亮。

  他要殺她嗎?他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我本來就在裡頭的,但我不知道什麼軍機大事!」

  「撒謊!沒有一個軍營會有女人,除非是軍妓!但她們全關在五十里外的牢房中。你不會是軍妓吧?」

  「我不是!」她縮著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男子的掌握。「別碰我!」她看到那男子正采向她衣襟,急叫出口,卻怎麼也阻止不了男子扯下她左肩的衣物!他像在找尋什麼……對了!聽說軍妓的肩背有烙印,他卻只在她雪白的肩背上看到一片無瑕的平滑。「我說了我不是……軍妓!」老天!這男人看盡了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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